4、第 4 章 ...
-
自从那日晏霜衣让姚逢帮忙带花昀裳之后，花昀裳这厮就不叫他师兄了，而是轻糯糯地叫他师尊。
姚逢：“师姑让我照看你，可没说让你更替师门。”
“师兄授我以功法，这是师父该做的事，既然师兄做了师父该做的事，那师兄自然算昀裳的半个师父。”一双梅花眸子眨着微波。
姚逢冷哼一声：“花言巧语。”
花昀裳连忙道：“昀裳姓花，当然要说花言，巧语…巧语便是师尊对昀裳的夸奖，夸昀裳说话说得好听。”
“扑通”一声。
白色物体落了水，像落进莲池的饺子。
白袍尽湿，湿贴在花昀裳的肌肤上，泪珠掉的比从额尖滑落的水珠响。
天朗气清。
云色光鲜。
苍山荡尘。
楚寒微和楚惜燕在互赛筋斗。
楚惜燕身轻如燕，跃上枝头还能抱腿作个直插云霄状。楚寒微则凭虚御风，凌空踩叶，借飞叶之势，直取对面峰峦。崖边碎石落，少年掠影来。
楚惜燕替楚寒微擦汗。
正巧花昀裳这时挑着一缸水上了山。
楚惜燕叫他道：“昀哥哥！”
楚寒微眉毛偷偷一挑。
花昀裳假装才发现他们两个，笑着放下担肩上的木杆和两个水桶，朝他们走过去。
楚惜燕走上去拍了花昀裳肩一把，道：“昀哥哥，何故你跟着我们师尊学了一个月，就光挑水，其他啥事都不干啊？”
她揉了揉自己胳膊，接着道：“这每天胳膊不得酸死？我和哥哥都已经会飞檐走壁来去自如了。”
花昀裳道：“你们这还是小功夫。”
楚惜燕撇撇嘴道；“那什么才叫大功夫？”
她抬高着下巴，眼里的意思是：学会飞檐走壁总比你只学了一个月的挑水强吧。
花昀裳道：“我为师尊的莲池加水，师尊日日都要在莲池中打坐，或沐浴。所以你看我这活干得多有面子。”
楚寒微在一旁笑道：“昀裳你莫哄惜燕玩了。你挑的水分明是用来洗瑶月宫最外围的台阶和地砖的。”
楚惜燕捂嘴笑道：“师尊也真是的，你夜闯他宫殿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是不放过你，他明明用点纵水之术就能解决的事，非要你一个凡人干苦力活。”
提到夜闯姚逢宫殿这件事，花昀裳的唇抿了抿。他还在笑着。
楚惜燕看花昀裳沉默，还以为他是累坏了，于是又拍了拍他肩膀道：“我会抓紧练功的，争取早日能帮你运水上山，帮你开小差。你可千万吸取教训，不要再惹师尊不开心了。你晚上散个步也能专往他的宫殿走，非奸即盗啊……”
话未说完，楚寒微轻咳一声。
这一个月花昀裳可不仅仅是在挑水。
他还要帮姚逢磨墨。
磨得手都酸了，抬都抬不起来。姚逢还要在他彻夜未眠之后捏住他的手腕，像折扇子一样折，疼得他冷汗直冒。
他还要帮姚逢晒书。
姚逢的口味真刁。
晒书时的太阳高度、亮度他要讲究，说是影响晒出来的书香味；风的风向、风速他也要讲究，说是影响书的形容。没错，形容。
还有些不可说的事情。
姚逢在殿中传召美貌歌姬之次数少了许多。
这位仙尊今日热爱折磨他的半个徒弟。
譬如掐住花昀裳的嗓子，要他咯咯着唱曲。
譬如在玩弄他身体的莲茎上抹辣椒粉。
每次看着花昀裳眼尾发红时，都会有种梅花眸子里的花瓣顺泪生长的幻觉。
这一个月花昀裳给了姚逢很多惊喜。
姚逢没想到花昀裳竟然会做饭。采枝头玉露做的清粥，为了多用掉些辣椒粉而做的辣子鸡，辣鱼头…每一样都让姚逢很开胃。
但他每次玩花昀裳的时候都不会手下留情。
别别扭扭。
这是他们最好的形容。
姚逢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仁慈，花昀裳真就像个乖巧的奴仆，任他欺负。
“我对你没有真心。”
“我知道，”花昀裳仰着脖子，手撑在睡莲上，背艰难得弓起，“师尊尽可以把我当成玩物。”
姚逢将手上的莲条急速一推：“你告诉我你到底图什么？”
花昀裳猛抽一口气道：“因为点苍山白吃包住，瑶月宫有美人师尊，我每天吃喝不愁，还能大饱眼福，这可比我在别处的日子好多了。”
头顶一轮圆月，素素皎皎环着一双人。
倒影觅了水波柔情。
梅花忽明忽灭，呼吸愈紧愈快。
姚逢咬了咬牙：“你下次闭嘴，本尊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
“如果你有一天受不住，就给本尊滚。”
这样的话，姚逢每日都要说，花昀裳每日都听。
可是他们日日都在明月下，莲池旁，重逢。
然后浪荡整座莲池，撞碎月银。
有一天，花昀裳正在厨房里煮粥。
这个厨房…
还是他作了好几个揖，去请楚惜燕帮忙“搭”的。桐树为庐，空心作寨，积云遁隙生火，曲叶寥落添柴。
米是花昀裳下山拿自家脸皮给人扭扭捏捏换来的几大袋。他亲自扛上的山，累得大汗淋漓。
花昀裳正在舀一勺粥尝味。
忽然有一双手从他背后搂过来。
没等那人的唇扎到自己的耳后，花昀裳已经矮身从那人怀中退开。
楚寒微淡淡瞥他一眼，不生气也不意外，只多看了一眼花昀裳的手，他的手还捏住勺柄没敢摔。
花昀裳微皱了眉道：“你干什么。”
楚寒微朝花昀裳握住的勺伸出手，花昀裳又后退两步。
楚寒微笑道：“我体贴你这段日子太累，不如让我来帮你煮这锅粥。”
花昀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难怪。”
楚寒微道：“什么？”
花昀裳道：“你来点苍山，目的在仙尊。”
楚寒微大笑一声，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只有冷意：“谁来参加点苍山弟子遴选不是为了仙尊？”
花昀裳道：“我想令妹会伤心。”
楚寒微一愣。
花昀裳叹了口气道：“我看得出惜燕喜欢你。她原本一路上都在针对我，唯独我对她说了你放心这三字后，才渐渐缓和。她不用担心我会抢你，所以能与我做朋友。只是，她真正的情敌倒是比我厉害得多。你若执意要这个接近仙尊的机会，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楚寒微走过来，伸手摩挲起花昀裳的下巴，道：“什么条件？”
花昀裳继续后退两步躲开他，这次已经后背贴树皮，退无可退。他又叹了口气：“你对仙尊有意，就该对他一心一意，你来的时候…和方才那样做，都是不好的。”
楚寒微蔑笑一声：“哈，你以为我那是挑逗你么？不过是玩玩你。”
玩玩…
这听起来很耳熟。
玩物。
都把他当玩物是么。
花昀裳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梅花眸子里看不出一丝脆弱波澜，只有平静。
“我先走了。”
“慢着，晏前辈当初叫我照看你，拉你同路上山，这任务我已经完成。她没说过要我继续照顾你，所以你不许跟她告状…你告了也没用。”
花昀裳低头：“嗯。”
楚寒微看着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怒火。他走上前去，把花昀裳摁在树皮上。
树洞里呼吸交缠。
花昀裳很想躲开楚寒微投在自己脸上的黑影。
手臂被他摁得更狠。
花昀裳低低道：“要记住师尊不喜欢辣的。”
楚寒微挑眉道：“师尊不喜欢辣？你放屁。师尊每天要你下山的时候带那么多辣椒粉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做饭……”
他说到一半，忽然转变话题道：“咳，还有什么其他要提醒我的吗？”
花昀裳道：“楚公子英明神武，已经不需要我再提点了。”
楚寒微笑道：“很好。”
随即在花昀裳手上捏了个诀。
花昀裳疼得闷哼了一声。
“以后为师尊做饭的任务就归我了。你这手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掌不了勺了。”
“你不怕我告诉惜燕？”
楚寒微笑道：“看来你真的不会听话。”
他从花昀裳的口袋里拿出一瓶瓶辣椒粉，对着花昀裳的口中直灌下去。
一双梅花眸子呛得深红。
“这把嗓子，没有十天半个月也是好不了了。”
花昀裳捂住脖子，瘫到地上，一脸想吐的痛苦神色。
楚寒微道：“我一会把你带下山。别担心，会给你一些吃饭的钱。你嗓子和手臂没好之前不许上山来。我就跟师尊交代说，你是贪玩跑到山下不回来了。你明白吗？”
在楚寒微把自己扛到背上，看不见自己神色的时候。
花昀裳的唇角扯开了一丝极冷极讽，甚至得意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