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逢》零而以暮

5、第 5 章

　　花昀裳被楚寒微一扔可扔得远。
　　直接扔到了百里开外的花街柳巷。
　　被连捆带踢，包得像个粽子般，滚到了娼馆老鸨的脚下。
　　老鸨把花昀裳的脸从又糙又破的竹席皮里提出来。
　　脸皮子薄，掐的时候指尖抠拉出一丝血迹。
　　老鸨拍着他的脸。
　　拍不醒，就叫人拿水泼他。
　　花公子真不愧是人如花，被水一浇也就活过来了。
　　双眉微蹙，临波拂柳，梅花双眸，黯黯温波。
　　生得好美，好媚。
　　就是多少有点弱不禁风。
　　老鸨差点都不相信眼前这位真是个男人，手往他下面摸。
　　花公子大约是害羞，忽然磨起腿来。
　　老鸨捏起他的下巴，刚想俯身往他脸上狠嘬一口，手掌就被一枚短箭射中，炸了花昀裳一脸血花。
　　老鸨捂住自己的手掌，恶狠狠地盯着来人。
　　来人一双狭长细眸，极冷。
　　“不要动他。”
　　老鸨惊疑，但不敢多问，只一味点头。
　　“滚。”

　　那人半跪下身，将花昀裳揽到怀中，让花昀裳的头半搭到自己肩头。
　　梅花双眸上的长睫轻轻抖动，逐渐滞住。
　　花昀裳开口，声音很是艰涩，浑像吸过好几斗大烟：“方师兄。”
　　“你记得我？”
　　疑问的语句，陈述的语气，心里却十分高兴。
　　当初弟子遴选，这双梅花眸子方长映是一眼瞄中的。
　　方长映捏了下花昀裳的脸。
　　花昀裳瑟缩了一小下。
　　方长映道：“我一路尾随楚寒微，他，他竟真忍心把你丢到这种地方。”
　　花昀裳看着他，眸里写满疑惑，道：“方师兄，你为何要来救我？”
　　方长映笑道：“我看你的心眼比苔花还小，心窍也比旁人少。我来救你，自然是看中你。我要把你这个落魄小倌带走。”
　　花昀裳道：“方师兄原来……方师兄你居然好男色。”
　　方长映道：“那又如何，师尊他也……”
　　他看身下这双梅花眸子一丝波澜未起。倒也不知这位是如何知道仙尊那个大秘密的。
　　花昀裳道：“仙尊天生绝色，何故你不喜欢他，却喜欢我这种凡人？”
　　方长映道：“师尊？师尊他没有心的。喜欢师尊做什么。”
　　花昀裳不起疑，也不多问，只顾笑道：“方师兄刚才还说我心眼小，心窍少，我又比没有心的人好到哪里去？”
　　方长映凑到花昀裳唇边道：“你好看。”
　　花昀裳的长睫忽然不继续抖了，张得很开很翘，避免和方长映的睫毛纠缠到一起。
　　“古人有诗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师尊比我好看太多。”
　　方长映一字一句，很认真道：“仙尊的美，是超凡脱尘，却像够不到，系不住的青天，不是可以随便俯瞰的田中莲叶。可是你……”
　　方长映已经含住了花昀裳的唇。
　　轻轻吮转。
　　“你却像无限柔软的黄昏，呼唤着人内心黑暗的欲望，想要拉你直坠深夜。”
　　“你不是百丈崖壁上冰雪簇拥、傲骨凌霜不可攫的一朵梅。”
　　“你是有心的，你的心滚烫得就像你眼中的红梅。”
　　花昀裳浅浅笑意凝在唇角，褪不下去。
　　方长映闭着眼，吻得过于满足，根本没看他。

　　到底谁是没有心的呢。
　　绯色灼伤了夜，红梅乱了雪。
　　方长映恋恋不舍地离开花昀裳的唇。
　　花昀裳道：“方师兄虽然想救我，但不是现在对不对？”
　　方长映不敢再继续，怕自己失去所有理智，只尝饱了他唇后，便放开花昀裳道：“对。现在还不是我能带走你的时机。”
　　花昀裳眨了眨眼：“那要什么时候？”
　　“师尊还在找你。”方长映抖了抖自己的衣袍，仿佛刚才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落了满身灰，“我需要一个借口，让师尊对你死心，厌弃。”
　　花昀裳道：“那你放我回去，让我去踩他的禁区。”
　　方长映怒道：“那样是送死。我只是要他弃你，然后我就可以毫无顾虑带你远走高飞。”
　　花昀裳道：“为何你不能跟师尊坦白，求他把我赠给你呢？”
　　方长映登时语塞。
　　他就算知道姚逢是没有心的。
　　但他不敢赌姚逢对花昀裳的在乎，那种莫名其妙无可言说，令人十分不安的在乎。
　　方长映胡乱搪塞道：“师尊对我寄予厚望，自然不希望我沉溺男色耽误练功。”
　　他揉了揉花昀裳的脸，发现花昀裳的眸子中水波欠欠。
　　他的情动竟然收得如此快。
　　还是说从未有过。
　　不，不会。他方才分明回应过自己。
　　他可没胆量去喜欢仙尊。
　　所以他只有自己。
　　他最好放聪明一点。
　　“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月冷。
　　墨云如丝，乱切了一轮玉盘。
　　花昀裳冷冷地瞧着方长映离开前最后落脚的地方，并很嫌弃的揩了揩自己的唇，又找到房中的痰盂咳起了口水。
　　他不禁感到一丝眩晕。
　　青莲团团青衣仙，荡开凡尘渡此生。
　　青袂翩翩青天羡，穿云情思悄无声。
　　嗓子很哑，很渴。
　　但是更想他了。
　　师尊。
　　姚逢。
　　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作者有话说

　　你们一定猜得到谁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