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周寸心

9、最后一排的水深火热

　　自物理课热情爆棚后，其他课似乎都没有那么热闹。
　　大家好像在物理课上把自己的专注力一次性消费得精光，还真像是小孩子一样。
　　“无聊啊，语文课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聊，刘莹讲课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完全无视我们！无聊啊，数学课，两节课只讲二十分钟，剩下的时间自己做题巩固，郭斌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们自习算了！最后两节课是于斯琳的英语课。这一天过得好慢啊，我都感觉过了好久一样。”
　　黎晓春趴在袁明清桌子上碎碎念。袁明清笑道：“是啊，你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说，你都差不多忘记昨天中午吃的是什么了。”
　　“哈，我不是记性不好么。你看，班上同学都趴着，跟物理课是两样，没劲儿。”
　　上课铃响了，于斯琳却姗姗来迟，没有带课本。
　　“第一节课让大家用英文自我介绍，一排排地来，每人一分钟啊。”于斯琳兴致高昂地说道，“第二节课我再跟大家介绍英语课的教学安排，再讲第一单元的单词。”
　　是很传统的做法。
　　“Okay!”张述的大嗓门很突兀，全班都哄笑起来，却也没人敢真的笑话他。
　　明德班四十多号人，除了前后左右的人以外，其他的人貌似真的只觉得脸熟，不太能记得名字，再一次的自我介绍也不多余。
　　“大家都不错哦，尤其是最后一排，平均来说，声音较大，发音相对标准。以后我们的小组活动少不了，我们一排就是一个小组啦。”于斯琳说道。
　　张述左右望了一下，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课间的时候嘚瑟。
　　“张述，瞧你嘚瑟的样，夸你一句就上天了，你充其量就是为声音响度做出了贡献，发音标准完全跟你不沾边。”黎晓春隔空喊话，“是小孩子啊，经不住夸。”隔中间的李真只干干地笑了一声，此女子容易记仇啊。
　　“那也是做出贡献了啊！”张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决定了，以后于司令的英语课我们最后一排一定要积极积极再积极！”
　　坐在他前面的周助乐呵呵地回应：“行哪，反正英语是我的弱项，积极配合于司令我也要提高。”
　　于斯琳的名字跟于司令正好发音相似，他们干脆都这么叫起来。
　　“其他人呢？”张述很亢奋，有掌控全局的气势，想要得到全体组员的响应。
　　“班长，可以把我排除在外么！”谢进抵不住张述的嚎叫，不耐地说道。
　　谢进也是个奇怪的人，似乎是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袁明清对他印象还是蛮深刻的，课间下楼时她看着背影还曾把谢进误认作唐颂，他们两个人在身高体格上是有点像的，气质也有点相近，对人都有点疏离，谢进戴着耳机待在在角落里可以一天不跟人讲话，但是谢进有点神经质，偶尔发点脾气，踢翻桌椅走人，跟张述说话毫无敬畏感，所以整个人显得有点阴郁乖张。
　　这跟另一个常年带着耳机听CD的柳咏全然不同，柳咏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述，也请放过我吧。”蔡妍也不怎么感兴趣。
　　周助露出苦闷的表情，问道：“不合理啊，蔡妍你英语说得那么好，我还想以后多向你讨教呢。”
　　蔡妍甩过一头栗色的长卷发，笑得没有任何诚意，“讨教什么啊，存在即合理，你信不信我英文唱得比说得好，但问题是我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包括英语，我就是一学渣，就想当一学渣，说得够明白了吧！”
　　蔡妍现在不是很爽，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气炸了，她课间也闷着，整个人也怪怪的。
　　周助还想再说什么，可结巴了半响，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出来。
　　张述的热情早就被浇灭了，现在脸色铁青，却一直压抑着没有当场发作，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那么个火爆脾气性格爽朗的人居然也有缄默的时候，的确很吓人。
　　沉默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放学，张述跟李真交代了些什么，给了他一张表，然后率先走了。他离开座位的动静特别大，像是要把椅子拆掉一样。
　　谢进在大家发觉之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袁明清，张述应该是生气到不想说话吧！”蔡妍正在收拾东西，黎晓春声音压得很低，刚刚虽然是在课间，但是最后一排的吵闹声很大，她当然也是听到了。“张述还让李真帮他贴值日表。”
　　“高雯，我先走咯。”蔡妍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热情地跟同桌say拜拜。
　　“明天见。”高雯抱着少女漫画慢条斯理地说道。
　　黎晓春松了一口气，“硝烟弥漫啊，才刚相处关系就弄得这么僵，以后英语课你们小组怎么办。”
　　“凉拌，小葱拌豆腐需不需来一份。”袁明清笑道。
　　教室里只剩下在继续学习的周助，还有李真，秦晋和袁明清三个值日生。李真说约好了要去打球，擦了黑板拎了一桶水后，就很匆忙地走了。秦晋和袁明清打扫完一起走，还未出校门，袁明清想起黎晓春送她的挂坠不在口袋里，于是让秦晋先走，自己则折返教室取回来。
　　哈？一念之差呀，教室已经上锁了。袁明清以为周助还在教室里学习呢，谁知道他已经走了。袁明清掏出自己家的钥匙试了试前后门的锁孔，果然是打不开的，她又试着推了推窗子，幸好有一个窗户没有栓牢，她试了点力气给推开，爬窗户进去了。她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在桌脚旁边的挂坠，不由地庆幸起来，还好东西没有丢。她要再爬窗户出去时，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她笑容洋溢地说道：“周助，你没走啊，我还以为……”
　　进来的不是周助。
　　袁明清呆呆地站在那里。
　　唐颂端详着她，目光很快落在靠走廊的窗户上，已经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本来在打球，想起来要买一副随身听的耳机，就回教室拿书包。以防有需要，班干都有教室的钥匙。他借了李真的钥匙自己配了一把。
　　“我忘了东西，回来拿的。”
　　袁明清撇了唐颂一眼，马上去认真地锁好窗户，又检查了另一扇窗户，坦然从前门出去，她今天可是正儿八经的值日生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解释，只是觉得有必要去解释，因为可能涉及到班级财务的安全问题。
　　随后的几天，所有科目的老师都见着了，高中跟初中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小组任务多，分组啊，成了最后一排的难题，谁都没有开口。大家刚认识，自愿分组的话容易有人落单。张述在沈樾的生物课上提出来按列分组的主张，沈樾觉得可行，就采纳了，随后其他老师也就按这样的分组方式来。大家暗自讨论张述和蔡妍不和，或者蔡妍破坏班级团结。蔡妍除了打扮新潮一点，以及如她所言甘愿当一个学渣上课不怎么听讲以外，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听到别人嚼舌头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是在体育课上发生了一件事，激化了班上潜藏的矛盾。
　　列队时，全班只有蔡妍穿着紧身裤以及一件很短的一件T恤，随便一个跳跃动作就会露出肚脐。体委李真早在上体育课之前就跟大家说了体育课要穿宽松的运动服，蔡妍没有找借口，很干脆地说自己忘记了。李真满是无奈，却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一个女生。体育老师见了当场发火，话也说得严厉了些。蔡妍只不停地道歉，说下次一定长记性。
　　体育课原本是要练习排球的，但是现在明德班集体跑步五圈，原因显而易见。于是，蔡妍成了众矢之的。
　　男生倒没说什么，跑五圈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正好可以让女生们看到自己强健的体魄。女生便直接抱怨。
　　“都怪蔡妍，一个人的过错为什么要其他人一起受罚。”
　　“人品是不是有问题啊，每次穿衣服不花枝招展不甘休，像个社会青年一样，是不是走后门才进建安的。”
　　……
　　诸如此类的话传出来。
　　帮腔的人不少。蔡妍一个人在前面跑，无视其他人，坚持跑完了五圈，停在跑道上大口喘气。
　　体育老师来了，看见大部分女生都在草坪上歇，或者是在跑道上慢悠悠地散步，美其名曰抗议不公，怒气更甚，“提前热身都不会吗？”
　　场面尴尬了，是热身运动啊。只是五圈似乎是有点多。
　　没有跑完的女生悻悻地补完，可是对蔡妍的不满并未有所减少。热身完毕，体育老师让大家自行练习垫球，有排球基础的同学可以组队互传护垫。
　　黎晓春的体育细胞并不发达，所以拉着袁明清一起练习垫球。李真想要炫技，旁边围了几个女生观看。
　　蔡妍正百无聊赖地练习垫球，想要找袁明清和黎晓春一起练习，被突然高飞过来的排球打中。等大家反应过来时，蔡妍已经跌倒在地上，捂着侧脸，球触地后立即反弹，最后滚落在几米开外。远处，篮球架下正在打比赛的高年级同学把球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