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周寸心

46、集训营

　　集训营安排了几个人来接机，其中就有燕都大学的学生。
　　一个女生举着集训营的牌子，负责清点人数，另一个女生帮忙取行李。
　　一个男生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到袁明清面前，自我介绍道：“我是数基专业的夏侯惇，慕容晓是我师姐，她嘱托我来接你们三位。”
　　他个子不高，但是看起来很灵活机敏。
　　夏侯惇已经叫好了一辆的士车。袁明清想起唐颂的洁癖，充满顾虑地看向他。
　　唐颂说：“没关系。”
　　他们三人坐在后排，袁明清坐在中间，唐颂和谢进坐在两边。
　　袁明清问起慕容晓。
　　夏侯惇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洋洋得意地说道：“我师姐是燕都大学的名人，她的事情那可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我知道她很厉害，去年里程杯初赛培训我见到她了。”袁明清说。
　　“师姐跟我提过你好几次，建安的名气很大，那个时候她跟同门的关系不是很好，就回金陵了。”夏侯惇若有所思地说，而后自嘲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跟她虽然都是数基英才班的，但我不是她一个实验室的，我的资质还不够。”
　　谢进半天不吭声，突然开口问道：“她因为这件事才出国的么？”
　　夏侯惇愣了一下，露出苦笑，“真是一言难尽，等你们来燕都就知道了，这里竞争很激烈的。反正最后的结果不是很愉快，师姐换了导师，申请出国交换半年，凭借发表在advanced physics上的论文，拿到了去美国顶尖学府读研的全额奖学金，应该会在那边待几年。”
　　谢进沉默了，直到车子在开到集训营门口，没有再说一句话。
　　夏侯惇热情洋溢，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小师妹，你们休息的时间想来燕都大学逛逛的话，或者听讲座，可以联系我。”
　　集训营安排的是双人宿舍，男生住一楼，女生住二楼。唐颂和谢进住一间，袁明清跟临安附中的一个女生住一间。
　　袁明清刚放下行李，就听到有人敲门，集训营的助教在挨个宿舍发课表和学习文具。
　　下午四点多钟，她的室友来了，是一个穿着校服、齐刘海的女生，高高瘦瘦的，肩上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包，看起来挺沉的，亏她一次性从楼梯提上来。
　　“需要帮忙吗？”袁明清问。
　　“不用不用，我力气挺大的，”女生缓了一口气，羞涩地打招呼，“你好，我叫薛涛，临安附中的。”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很有识别度。
　　“你好，我是建安的袁明清。”
　　薛涛忽然激动地跳了起来，“我们常在新闻里看到建安的消息。”
　　袁明清纳闷，不知道正面消息和负面消息哪种多一些。
　　薛涛一脸的好奇，“多跟我讲讲呗，你们可是走在教改的最前沿，据说英语和理科的教学领先其他地方十几年。”
　　她莫名地活络起来，一口一个“我们”和“你们”，划分的清清楚楚。
　　“其实也没有特别多的不同。”袁明清说。
　　薛涛急忙问：“你们有没有早早读、早读还有晚课，晚晚课？”
　　袁明清摇头。
　　“周末上不上课？假期上不上课？”
　　袁明清摇头，“但是很多学生会上辅导班。”
　　薛涛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那你们很爽啊！”
　　“严复是不是在你们学校？”
　　“是我们的物理老师。”
　　薛涛震惊了，“我们学校的校长就是严复以前带的学生，你们也太幸运了！还有还有，听说你们学校不分文理科了？”
　　“对的，有小三门。”袁明清边铺床褥边说道。
　　“对了，你们学校这次来了几个人？”薛涛继续问。
　　“团体赛两个人，个人赛两个人。”
　　“我们临安就我一个人。对了对了，你们班呢？”
　　“三个人。”
　　“金陵大神唐颂是不是也来了？”
　　不得不说，薛涛的信息很丰富。袁明清好奇地看着这个看似内向却疑问多多的女孩子，自己已经充当建安的发言人核实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唐颂来了。”袁明清回答她。
　　薛涛立刻露出了崇拜的神情。这种表情，袁明清在很多人脸上看到过。
　　“哎呀，今天不提供午餐和晚餐，我们得自理呢！”薛涛抱怨道，“我们本来能早点到的，同行的一个竞赛生突然呕吐，我们在路上停了好久，有点耽误了。”
　　袁明清的东西不多，已经收拾好了，给薛涛递了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没来得及吃午餐的话，先垫一下肚子吧”。明镜担心袁明清路上会饿，就准备了很多吃的，袁枚不放心，认真做了筛选，把不健康的零食全部扣了下来。
　　“谢谢，谢谢。”薛涛感激地接了过来，随即开始填饱肚子，看见她背了个包，问道：“你要出门吗？”
　　“嗯，我约了同学，晚上回来。”袁明清应声答道。
　　唐颂在楼下的沙发上坐了许久，这里的大厅布置得跟阅览室和读书角一样，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竞赛生在闲聊。
　　袁明清路过两个男生时，听见他们在背前几年的实验操作流程。
　　“谢进呢？”她问唐颂。
　　“放下行李后，人就不见了。”
　　“噢，他找我要了夏侯惇的手机号码，估计是去燕都大学了。”袁明清若有所思地说，“那不管他了，到门禁前我们还有四个小时，怎么安排？”
　　“先去得意楼吃饭，然后早点回来，今天旅途劳顿，你早点休息。”
　　袁明清笑道：“正好学姐送了我的会员卡，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你在飞机上睡着时，我看了燕都的旅游指南。”
　　袁明清的确是累了，吃完晚饭回来，洗漱后，就躺到床上了，却睡不着。
　　已经是深夜，薛涛开了个小夜灯，还在写字桌前学习，口里念念有词，模糊地听到几个化学式。
　　袁明清翻来覆去，难以成眠，次日听到闹钟响了，才慢慢下床洗漱，只觉得周身特别地疲乏。
　　唐颂看她脸色不太好，问她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昨天睡得晚，我室友在背书。”袁明清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是204房间的吧？室友是临安附中的？”旁边的女生问道。得到袁明清肯定的回复后，她说道：“临安附中是出了名的严格，军事化管理，一个月出校一次，要是我的话，估计会疯掉。”
　　袁明清喝了很多水，提起精神上课。
　　第一天上午，参加集训营的竞赛生主要了解新创实验的基本常识，还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了实验室。中午，大家都在食堂吃饭。午休一个小时，下午开讨论会，互相提问。五点钟以后是自由活动时间，除了实验室以外，其他空间都是开放的，大家可以自主学习，晚上九点钟门禁，会有人查房。
　　集训的纪律还是蛮严格的，手机和其他贵重物品需提前上报，由专人保管，有特殊情况的话可以跟老师申请使用手机，但入夜前必须上交。此外，还禁止夜不归宿，禁止迟到早退，禁止打游戏泡网吧，禁止打架斗殴，禁止吸烟饮酒，禁止高声喧哗……
　　禁止类的条例就有一页纸。
　　才相处了一天半，袁明清就清楚了薛涛的作息时间。
　　薛涛特别地自律，每天早上五点五十就起床，晚上十二点钟才就寝，算下来睡眠时间不足六个小时，中午也很少午休，整个人像个发电机一样，不知疲惫。经过袁明清提醒后，她晚上基本上都会去楼下的客厅里学习。
　　晚上，袁明清在宿舍里整理今天的笔记，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而来的是门锁的碰撞声以及尖细的嗓音，“我看见唐颂了！”
　　她的脸红红的，像涂了胭脂似的，倒是给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不少气色。
　　“哦？”袁明清露出诧异的神情。
　　“袁明清，你跟他是团体赛的搭档，你觉得他怎么样？”
　　袁明清机警地看着她，简略回答：“优点很多，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明天早上，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薛涛满怀期待地问道。
　　“行是行，唐颂和谢进可能不爱搭理人，你不要以为他们对你有什么看法……”
　　薛涛打断道：“我知道，我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不会产生误解的。”
　　第二天早上，袁明清起得稍微早了些，发现薛涛居然还在宿舍，没有去自习。薛涛站在镜子前面在试一件连衣裙，她扎起丸子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更加地纤细清爽。
　　“怎么样？”她问道。
　　“好看。”
　　袁明清双眼迷蒙，心里觉得她有些刻意了。
　　早餐时，袁明清就跟唐颂和谢进说了。谢进我行我素惯了，啥态度都没有。唐颂也没有反对。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这两个人极好说话。
　　张衡是致远班三巨头里性格最为平和的，也不太愿意跟其他竞赛生打交道，有事没事向谢进示好。
　　“独在异乡为异客，唐颂和袁明清是情侣作战，就咱们两个是孤军作战，需要互相打气，报团取暖。”
　　谢进懒得理他，吃完一份炸酱面之后，拖着人字拖一嗒一嗒地走了。
　　张衡也见怪不怪，嘟囔着，“莫非他只把我当成了单人赛的对手？对我越是爱答不理，越是说明瞧得起我。”
　　袁明清无法反驳，笑了笑，抬头就看到转角处站着的薛涛，准备打招呼。薛涛脸色惨白，背过身，端着豆浆走了。
　　袁明清觉得奇怪，中午吃饭喊她，她却拒绝了。
　　薛涛闷闷不乐的，变得不爱说话了，早出晚归的，在教室和食堂里遇到时，她避而不及。
　　袁明清反复思索着这几天相处的细节，想不通到底怎么得罪她了。最后，只能认为是竞赛的压力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