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ragged

3、人设崩塌

　　三圈没跑完体育老师就临时有事走了。

　　听说是被校长叫走的。

　　具体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体育老师走后同学们就自觉地解散，有的直接在小卖部买瓶冰水回班写作业，一部分则留在了操场，还有三四个学生翻墙逃课。

　　其中就有何梓清。

　　六班的成绩整体来说还不错，班级平均分一直保持在前三，和隔壁五班不相上下。

　　但最高成绩也就只有第二。

　　第一名的位置一直都是三班的。

　　为什么？

　　四个字：争分夺秒。

　　或者再四个字：见缝插针。

　　其功力深刻让各年级班主任、全体同学甚至是校长，都佩服到五体投地。

　　运动会、艺术节以及学校举办的各类活动他们每次都是敷衍参加，甚至连敷衍都不带敷衍的。

　　有一次三班和六班分到了一个看台，一眼望去，左边是火红色的巨大横幅，上面写着“六班你爸爸，儿子靠边站”。

　　右边是三班那群书呆子捧着书背课文背单词。

　　虽然六班的横幅很快被撤下，学校也告诫三班学生在合适的场合做合适的事才叫有意义。

　　但是还是有人拍了照片发在了校网上，至今广为流传。

　　辞燕有个妹妹，叫辞烟。

　　是隔壁学校立华七年级。

　　有一次，她回到家后，惊奇地给妈妈分享：

　　“我们地理老师今天拿个照片，上面的人似乎在举行运动会？反正我们老师就指着一边的学生说：‘你们要像他们一样对学习充满热情，争分夺秒，在宝贵的时间里努力汲取知识，而不像旁边的那一班人，运动会就运动会，挂这么不文明的牌子，一看学习就是倒数。’

　　结果我仔细一瞅，诶，我哥就在里面，还是在横幅前面那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然后呢？”妈妈似乎很好奇自己儿子最后被人说成什么样。

　　辞烟灌了一口水，才悠悠说道：“我当时告诉老师我哥在哪，还给她说我哥学习有多牛逼，他们班的成绩怎么样，结果这母老虎居然指着我说我天天不务正业，追星刷剧买周边一样不落，就指望着以后让我哥来养我，自己都不努力。还说什么，‘自己不努力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起早贪黑地去工地搬砖。’”

　　说到这了她就来气，又猛灌了一口水：“我虽然比不上我哥，但是我不就是正巧她那一科是短板吗？英语、语文，哪一样拉出来不是杠杠的？”

　　辞妈妈边笑边给辞烟塞了个葡萄。

　　虽然班主任贺佳岳表面上似乎并不在乎学生们的成绩，每次公布月考分数本来都应该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有的班里老师都是一个一个念名字念分数，到了他们这……

　　“今天该讲哪一课了？”

　　“老师，你还没公布月考分数……”不死心的同学颤巍巍地提醒。

　　“你们自己考的自己没数？”

　　“……”

　　但是星期五晚上六点，学生基本都回家了，贺老师还是会一一发成绩并分析，告诉每个人他们的优缺点，适当地提出建议，有的时候也可能会是不动声色地提醒那些早熟的孩子不要耽误自己的前程，做好自己爱自己。

　　没有手机的怎么办？

　　好办，星期五留堂。

　　她看起来是最不上心的老师，背地里还不知道熬夜通宵了几个晚上。

　　“辞燕，传球。”

　　祁晏的声音拉回了思绪飘远了的辞燕，他没有传给祁晏，而是抬手一个三分。

　　正中篮筐。

　　“辞哥一如既往地牛逼。”言竹发自肺腑地感慨。

　　辞燕这一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比一个酷酷的姿势。

　　言竹看到他停在原地，眼睛定定地看着某一处。

　　这意外的动作使专心投篮的祁晏都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B大附中新晋校花映入眼帘。

　　眼睛得到了舒适却意外地被祁修远灌了篮。

　　祁晏骂了一句，索性不打了，盘腿坐下看着辞燕发呆。

　　言竹也被他自然的动作给带跑偏了，竟也盘腿坐下，两人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从头到尾都坐在场外看着他们打球的林逾和陪着林逾的凌破，也在辞燕和叶陌之间徘徊。

　　只有祁修远原地拍了拍球，后仰投篮。

　　进。

　　还被祁晏回头瞪了一眼。

　　祁修远一脸莫名其妙地继续拍球。

　　祁晏刚刚回头，就看到他的好兄弟不知何时居然动了。

　　还是往校花的方向。

　　看到辞燕走过来，闺蜜兼发小的温落很快意识到什么，拉着师溶和路弦就往旁边走，路弦纳闷着问：“你拉着我们干什么？陌陌呢？”

　　温落感觉到辞燕投来的目光，边吃力地拉着边硬着头皮解释道：“陌陌现在有事，我们去那边说会儿话。”

　　路弦回头对上辞燕的目光，瞬时不敢再多说，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叶陌看到辞燕走过来并没有多惊讶，双手撑在后头坐在草丛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即使再怎么怕，辞燕现在还是那副淡定面容。

　　明明决定了看到她绕道走的。

　　省去了寒暄部分，辞燕开门见山，熟稔地问：“怎么转学了？”

　　叶陌看着他挑了挑眉：“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学理了，为什么？”

　　“你这个问题和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区别？”

　　“那你还学吗？”

　　“你说呢？”

　　每一个问题都被她反抛回来，没有说自己的答案，只是让他想，让他猜。

　　虽然他都知道，但是他受不了她现在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

　　像是很随意，并不把他放在心上。

　　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因为到现在叶陌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耐烦。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话了。

　　原先的害怕、恐惧、紧张，在这一刻不复存在，他突然之间就很生气。

　　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就是很生气。

　　却没法直接说他很生气。

　　“你就算是……”辞燕顿了下，还是自暴自弃般地开口：

　　“你就算是和我说‘你没资格知道’，或是不想让我们那么尴尬说一句‘一切都好’也好啊，我又不是什么脆弱的玻璃心，我又不懂你们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我们确实是很久没说话了，但是你说这句话我也能明白你不想和我说话，我就会闭嘴不说。但是我们之前也没结仇没闹矛盾，你之前什么都跟我说，是，”

　　他停了下，但还是继续说道：“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是你不想和我说话为什么要冲着我笑和我对视，看到我往你这边走还拍拍旁边的位置，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想你一边对我做着欢迎的动作一边又不耐烦地给我说你现在怎么样、之前怎么样，你还不如直接不和我说话。”

　　辞燕是真气着了，他不喜欢叶陌这样。

　　不喜欢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不喜欢她总是说着开心的话却一点都不开心。

　　“不想和我说话就不要给我希望。”

　　说着说着太激动，一不小心掉了一两滴眼泪，很快被他扭头擦掉，再回过头来面色如常。

　　明明语气很平静，奈何台词太需要感情，说着说着不免激动。

　　辞燕也知道自己过于激进了。

　　正要开口道歉，叶陌突然开口：“我没有不耐烦。”

　　叶陌笑了笑，边想现在怎么可以这么煽情边解释。

　　她的声音很温柔，是平时不常见的语气。

　　慢慢浇灭了辞燕心中的烦躁。

　　他听到她说：“我没有不想和你说的意思。”

　　“我转学是因为我妈想让我学理科的，之前那个学校以文科著名，理科反而没什么亮点，那时候高一，学校不允许在校期间转校，期末考完试，我妈就马不停蹄地托关系找人让我进附中。”

　　“说实话，我挺开心的。”

　　叶陌站起身，看着辞燕说：“真的，特别开心。”

　　辞燕仰头看她，叶陌的瞳色很浅，光均匀地铺在她身上，风和阳光终于变得温柔，细细滋润着每一片土地。

　　照理来说，浅色的瞳色会让人觉得情感不真切，会让人觉得这人只会说一些鬼话来忽悠人。

　　但是在浅色的瞳孔里，映照出了辞燕。

　　这一刻，他觉得，就算是让他以身相许他都会答应。

　　“因为有你在。”

　　有你在，所以很快乐。

　　辞燕愣了。

　　他看到她突然笑着说。

　　“至于……我对不对着你笑，和不和你对视，这些……是不可避免的吧？”

　　辞燕眨了眨眼，没听懂。

　　“毕竟是在一个班。”

　　辞燕现在心情很复杂。

　　他“哦”了声，低头盯着草坪。

　　心中的疑问被解答，多年不见的好朋友重逢在校园中，还说着类似“见到你很高兴”的话。

　　本应是开心的，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心酸。

　　“那你到底还学吗？”

　　他承认他是有些作的。

　　但是他改不了。

　　叶陌显然是没料到辞燕居然还会关心这个问题，愣了一会才回答：“我学理和学法又没什么冲突。”

　　“我喜欢它我就会竭尽全力去做好它，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我在那个领域一事无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没有任何意义，白白浪费几年光阴，最后只能勤勤恳恳做个任劳任怨的上班族？说实话，辞哥，我感觉这是不可能存在的。”

　　这措不及防的一声“辞哥”喊得辞燕骨头都麻了。

　　“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

　　“啊？那倒没有。”辞燕仰头眨眨眼：“就是感觉你现在好严肃，我接受不了。”

　　叶陌：“……”

　　辞燕一不小心把内心想法秃噜出嘴，在心里骂了一句，心里现在只有一行大写加粗的“人设崩了”。

　　果不其然，叶陌又笑了，笑的格外……

　　灿烂。

　　关于我本想用“猖狂”，最后却还是摸着良心用了“灿烂”这件事。

　　辞燕面无表情地想。

　　眼见着越来越夸张，辞燕冷冷问：“喂，笑够了没？”

　　“哈哈哈不好意思，咳咳咳。”

　　严肃两秒：“呵呵哈哈哈……”

　　“再笑，再笑你人设就崩了。”

　　无情的声音，又恢复到了原先的扑克牌脸。

　　这个时候辞燕已经站起来了，替她挡了挡兄弟们投来的目光。

　　结果这家伙居然笑着说：“那正好，我陪你一起崩。”

　　辞燕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刚刚那傻逼操作。

　　辞燕脸一黑，转身不再理她，往球场走。

　　意想之中的，叶陌跑了过来，问他能不能一起打球。

　　辞燕没说话。

　　半晌，才“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