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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与世隔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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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玫目送燕柯的车驶去,吐出一口气,转身进屋。
辞燕依旧是瘫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灯是明黄色,虽没有冷白那么刺眼,但是看久了眼睛还是会很难受。
燕玫看他的姿势和她出去时一模一样,关门的声音都没有把他吵回神。
她没有叫他,而是进了厨房,倒了杯牛奶放到客厅桌上。
听到玻璃杯与桌面碰撞的脆响,辞燕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他头往左歪了歪,看到燕玫坐在沙发上,后靠沙发看着他。
辞燕打了个哈欠。
“把牛奶喝了。”
燕玫温婉的声音响起,辞燕才想起来问:“大姨走了?”
燕玫扫了眼果盘,拿了块西瓜,意外地抬眼看他:“你居然还知道你大姨来了?”
辞燕疑惑:“我刚刚回来你不就让我去打招呼吗?”
燕玫撇撇嘴,点了点头。
辞燕不喜欢喝牛奶,看了看乳白色的液体,他还是一口干了。
喝完之后他就起身,转身往楼梯走:“我回房间睡觉了。”
“诶,等等,你站住。”燕玫把人叫停,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她还是问:“你最近发生什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辞燕脑中刚刚按下去的想法又因为她这句话重新浮出水面。
他皱了皱眉:“有吗?我最近学习有些压力,感觉要退步了。”
这个胡扯的理由听起来很像是胡扯的。
燕玫压根不相信中考前一天还通宵排位的辞燕会感受到学习的压力。
而且他看起来精神还挺好,根本不像是在学习上感受到压力的样子。
但是她还是问:“高二的课程很紧张吗?”
“是吧。”
辞燕看起来心不在焉,敷衍意味不小心流露出来。
燕玫也没再怎么问了,只是在他上楼前对他说:“遇到困难可以和我、你爸,说说,就算解决不了也能想些办法,不想让我们知道也别一直自己一个人憋着,怪难受的。”
辞燕停下脚步转身走过来坐在原先的单人沙发上。
然后抬头看她。
燕玫磕了个瓜子,看着他又坐回来,疑惑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辞燕倒了杯水捧在手心。
温水不烫手,房子里开着空调,和冰冷的杯壁接触,不一会就有暖流从手心传来。
“想和您说说话。”
燕玫更惊讶了:“哟,还真碰到困难了?终于想到你还有个妈了?”
辞燕笑了笑,抿了口水。
“说吧,什么事。”
燕玫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仿佛所有事在她这里都不算是事儿。
辞燕没看她,看着手中晃动的清水,开口:“叶陌转到附中了。”
燕玫听见这个消息并没有多惊讶,边想果然是这样边点点头,说:“嗯,这我知道,听嫂子说苏泊兰想让她学理,所以转过来了。”
辞燕依旧没抬头,靠在沙发上,点头:“确实。”
“那这怎么了?你对她旧情复燃?”
看着辞燕不说话的样子,燕玫把手挡在嘴前惊呼:“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辞燕忍无可忍:“为什么你就总盼着你孩子早恋?”
燕玫想到什么,撅了撅嘴:“那还不是你从小到大都没给我让我教训你的机会,每次都让我干巴巴地看着祁母教训小晏,那我好不容易可以有教训你的机会可不得抓紧了?”
辞燕挑眉。
如果没记错的话,您老凌晨舍弃您的美容觉把我扣在客厅数落了一个小时。
您忘了?
辞燕喝了口水,笑了笑:“但是我没有早恋。”
燕玫剥橘子的手顿了顿。
接着,辞燕似乎是补充道:“也不可能早恋。”
“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在辞燕听到叶陌问的那句话就在想,一般好朋友这样问,如果回答有就会被缠着问喜欢的人是谁;如果回答没有,那朋友估计就会说我有,然后就一直叭叭叭叭叭叭个不停。
总之,问出这句话八成是想找人倾诉。
燕玫突然觉得她儿子挺可怜的。
喜欢的姑娘不喜欢自己就算了,多年之后再表白惨遭拒绝,还要继续尴尬地和别人同班。
想想就特尴尬。
哦不,是可怜。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动用关系给他办转班时,辞燕喝完杯中的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了,早点睡吧。”
燕玫看着他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点头:“诶,盖好被子啊,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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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十点钟的太阳打入室内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已经被叠成标准的豆腐块儿放在枕头旁边,阳光躺在洁白无褶皱的床单上,看起来懒洋洋的。
房间地面上有一道修长细瘦的人影,被阳光晒得透明干净,不再是无限的黑。
叶陌坐在阳台的矮椅上,长长的栗色头发被扎成丸子头,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
她拿着画笔,比着远处热闹的街道,描绘着最真实的面目。
阳光永远灿烂干净,不掺染一丝杂质。
他门小区处于城市边缘,也是803路公交车的终点站。
叶家喜静,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时,苏泊兰本意是买套市中心的房子,但全款买下之后,住了几天,发现小区里的事故频繁出现。
不是谁家的猫狗跑丢了就是哪家的车被偷了,更危险的是,住在15层的那户人,家里熊孩子调皮玩闹,不小心把种在阳台上的花盆从上面打下来。
没砸到人,倒是把别人刚刚洗完晒出来的床单给弄脏了。
还破了。
苏泊兰自觉自己是受不了,询问了家人的意见之后,决定搬到城市边缘。
这一片不经常有人来,城市绿化做的好,在阳台上去眺望,大街小巷被包裹在树荫之下,到了晚上,灯光从绿叶间隙流泻出来,喧嚣与热闹,人间烟火,市井气息。
每每看到这种场面,叶陌都会有种与世隔绝的奇妙感觉。
有些享受,又有些……失落。
这处地方不知道被她描着画了多少副画,19年时,有一副被苏泊兰拿到B市举办的绘画大赛上,得的是亚军。
那时她刚十五,才上初三。
苏泊兰端着果盘,站在房门外敲了敲。
思绪被打乱,叶陌勾出最后一处轮廓,喊:“来了。”
放下画笔,叶陌起身时看到衣摆处被沾染上了绿色颜料。
她的强迫症瞬间就上来了。
接过果盘,叶陌准备去换身衣服,刚刚转身苏泊兰就问道:“在画画?”
看了眼阳台,叶陌转身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对。”
“这处地方你都画了那么多年了,不会腻吗?”
叶陌随便翻出一套衣服,说:“还行,一直觉得我没画出感觉。”
“这样吗?可是我觉得你已经画的很好了,之前不是还拿奖了吗?”
是拿了,但是是亚军。
叶陌没说话,翻出衣服放到床上。
“你要换衣服了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叶陌穿的是件抹茶色连衣裙,颜色很浅,绿色的颜料基本和它是一个色系,只是颜色稍有一点点重,叶霄过来一定看不出来衣服脏了。
但是苏泊兰对颜色一向敏感,扫一眼就知道。
她带上门,转身走了。
叶陌换上淡蓝色连衣裙,看着绿色颜料发呆。
我其实……并不想学画画。
那你想学什么?
刚刚五岁的叶陌会笑的很天真地说——
我想当律师!
一旁的亲戚笑着说她有理想,苏泊兰也会笑,但是笑意从不达眼底。
是吗?陌陌,律师很辛苦的,绘画多简单啊。
但是我就是想当律师。
那你告诉妈妈,为什么想当律师?嗯?
叶陌想了想,坐在沙发上晃了晃小短腿。
因为酷啊。
苏泊兰一直很不明白律师到底哪里酷,看着五岁的叶陌,觉得孩子小,都会是三分钟热度,对未来想象的太过于美好。
但是她不知道,叶陌说想做律师是认真的,因为酷也是认真的。
把衣服洗干净,晾到阳台上,手机突然响了。
是温落的电话。
“喂,陌陌,你在干嘛?”
叶陌坐下准备继续画,看了眼远处隐在云层中的双子楼,说:“在家画画啊,怎么了?”
温落那头有风声,显然是在外面。
“啊,这不是星期了吗?我想和你一起去游乐园玩过山车。”
叶陌想了想:“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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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陌坐公交车来到游乐园并在鬼屋门口看到辞燕四人组和温落的时候,内心充满了疑惑。
“陌陌,你怎么那么快就来了?”温落走上前去,挽上她的手臂。
叶陌低头看了眼她的手:“公交车直达。”
“那我们玩什么?”温落看中这个鬼屋好久了,奈何叶陌注意力根本不在鬼屋上。
“不是说玩过山车吗?那个怎么样?”叶陌手指指向远处正在努力向天空爬的过山车。
温落觉得那不是过山车。
是云梯。
摔下来会死人的那种。
不过好在,她虽然害怕,但是很喜欢这种刺激。
正要说去那边,叶陌突然问道:“他们四个怎么在这?”
听了她这话,温落终于在一脑子玩乐设施里扒拉出来信息。
“啊,刚刚等你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们四个了。”
“那么巧?”
辞燕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听见这话笑了下:“是啊,好巧。”
叶陌皱了皱眉,不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温落没再耽误,匆匆告别他们就往云梯跑。
边跑边强调时间:“十一点了!玩一会儿就要去吃午饭了,我要在午饭前坐上那个云梯!”
“云梯?”
“啊不,是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