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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叛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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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寻眉头紧簇,借着身前女子那点浮于表面的细微触碰,低头吻了下来。
力道也逐渐趋于失控。
那份从不提及的在意甚至是不愿承认的嫉妒,已经要越过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察觉到眼前人逐渐地扭头躲避,青年并未抬眼,动手轻易捏回她的下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继续深深吻住,这一次,他的唇舌尖抵进去,扫住她的舌尖吮咬,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戾气。
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将顾衍君抵到床榻上,片晌后,萧寻才撑着身子离开顾衍君的唇角,就这样垂首凝着她的眉眼。
“那我呢,我算什么?”
他不可抑制地忆起那日苏子砚入府所言,清冽声线逐渐趋于含糊,话音细小到快要让人听不真切,“退而求其次?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顾衍君眼睫颤了几下,躲开他的目光,“我并未这样想过。”
她一直认为,他与萧寻二人之间,奉旨成婚,盲婚哑嫁,今日却还能以这般方式相处,属实已经算得上是万幸。
日后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并无不妥。
即便是少了些什么旁的情愫。
可是此时此刻,顾衍君所觉问题并非在此,而在于生死面前,没有什么可以大的过一条性命。
偏偏眼前人反常到不分青红皂白的要为难一个无辜之人。
她正想开口,就听萧寻道:“我若是依旧不放他出昭狱呢。”
顾衍君将嘴边的话咽下,“我知道萧将军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萧寻稳了稳呼吸,蕴了丝暗哑的声线愈发落寞,“你是不是总对我这般势在必得。”
烛火飘摇,屋中一时静寂无声,眼下近在咫尺的女子,却好似与他隔了一帘帘难以触及纱幕。
见她不语,良久才道:“算了,你赢了。”
他知道,顾衍君眼下只想救昭狱中的那人,即便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即便依旧来不及听他一句解释。
遇上与苏子砚相关之事,顾衍君总是少些理智。
他本来就明白的。
所以,萧寻没再多言,他自床榻上起身,将自己整个人背对于她,让人瞧不清面上神色,话音也比方才显得冷静一些。
“衍君,你永远自由。”
无论如何,你都永远自由。
或许,最初便是因他的那份私心,才会为难了顾衍君,误了她真正的心意。
顾衍君腕间没了他的桎梏,也随他立直身子,迅速整理了下稍显凌乱的衣衫,随之而来的是,突然难以平静的心绪起伏。
是的,萧寻同意了。
这场看似荒唐的交易中,她成功了。
“萧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丧命,见他蒙冤而死。”
“放心吧,他不会死的。”萧寻扯动了下嘴角,转身朝屋门外唤了一声。
若说留在院中的萧遥对萧寻和顾衍君二人所言全然未听到的话,不太可能。
所以萧遥此刻进门之时,除了不可避免的尴尬之外,更多出几分对自家将军说不出的心疼。
不过,当真要去捞一名嫌疑未脱的人出狱吗?
直到萧寻的身影越过他,先一步走到了屋门处,“备马,去刑部。”
“是。”
……
申时的长安城里,似乎端阳节的欢欣热闹萦绕未散,一轮明月高悬,云雾缭缭,风烟霭霭。
而玄武门外,一匹黑色骏马疾驰而至,勒马嘶鸣之声响彻无边长夜。
“冀州有紧急军报,要面呈天子!!!”
“快开门!!!”
“开门!”
当夜的太极殿中,整个晋朝心腹肱骨尽数聚于此,此起彼伏的嘈杂的争议之声回荡在整个大殿。
“臣开始便觉得,辽国一直尚武,也有一战之力,怎会答应和亲。”
“我看那个辽国公主也只是他们这些日子用来拖延时间的筹码罢了。”
“既然如此,不妨以这位公主为质,看看能否与他们耶律一族相谈。”
“怎么可能,还不如直接将她处置了,杀一杀辽人的锐气。”
“对,我朝也并非真的惧了他们,正好借此壮一壮我军士气!”
“……”
萧寻自刑部赶到时,先听到的便是这样一片乱糟糟的商讨。
迈步而入,便见坐在高位上的圣上面色不虞,好似与萧寻前些日子探望之时,病情并未见多少好转,他目光掠过朝臣,也扫过萧寻,驻留在最前方的一人身上。
“无需这般。”
萧寻环视周遭,沉声开口,“既然辽国在联姻前夕毁约起兵,许是已经不在乎他们这位公主了,是生是死,都无关大局,再者说了,我军将士上阵杀敌依靠的,也从来不是这样的‘士气’。”
“若其并不知情,不妨留她一命。”
又有人道:“话虽如此,可是……这辽国公主身份特殊,继续任其留在长安,恐怕会落人口舌。”
而此时,身处漩涡中的那位皇子,是少见的静默,毕竟与耶律筝联姻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崔玄。
他似是顺着朝臣的谏言思考了片刻,道:“萧寻说的没错,我朝不需要用一个女子为质,况且耶律筝来长安时,一切都是以和亲的仪仗而来,今日之叛乱并非她所起,违背议和盟约也并非她本意,与她无关。”
顿了顿,崔玄朝崔庭释一礼,笃定开口:“父皇,日后有任何后果,儿臣愿一力承担。”
内侍闻言与圣上相视一眼,依眼色出声制止众臣,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崔庭释言行举止仍透着病态,不得不承认,他已不是当年开疆拓土,饮马河渭的年轻将领了,如今突如其来地大病一场,更是有些力不从心。
殿中有人说的不错,辽国本就战力剽悍,与晋朝有一战之力,虽说权利更迭不稳,但令其上下尽数甘心俯首称臣,根本不是几年之内可以实现的事。
最为棘手的是,此次叛乱与一年前的幽州叛乱不同,上次是驻守幽州的端王与远在长安的忠王一起同辽人提出交易,借辽国兵马军械自幽州而起,欲南攻兖州冀州。
而这次,据方才的消息来报,冀州与辽国并无利益交换,仅凭一纸书信便调动辽国铁骑,沆瀣一气,暗度陈仓,直攻冀州,与晋朝断去姻亲之谊,撕毁议和盟书。
遑论,冀州乃崔氏祖地,可谓是除中原之外的根本要地。
若任其沦陷,后果将不堪设想。
崔庭释目光未转,仍定在方才的那人身上,今日之乱,虽事因不明,平定不易,然能够定军心,安民心且又得他信任的不二人选,近在眼前。
“萧太尉,朕命你为此次领军出征的主帅,务必平定此役,将谋乱之人押回长安,若有反抗,就地处决。”
本安静下来的朝臣又开始悄声议论,在不少赞同的附和之声里生出一丝异样。
有人打断了萧岱欲要跪地接旨的动作。
“还望陛下,三思。”
一袭紫袍的中年男子往前迈了一步,“并非是臣不信任萧太尉,只是此事萧太尉恐怕不适宜插手。”
萧岱不解地看向身旁之人,“杨大人,何出此言?”
说话的这人是杨世文,也就是杨珩的生父,当今的丞相。
“冀州为首的叛乱之人中,有一人本不该活于世上,诸位应该也都记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意无意的停顿了一下,“罪臣崔岩的那个独孙——崔季。”
“我记得当时是萧太尉监斩此人,怎还会有死而复生一说?”
军报传来时,并未有多少人留意递上来的名单细节,只关注于辽国毁约动兵一事,直到此时由杨右丞提及,不少人才后知后觉有了些许印象。
闻言,台下顿时炸起一片唏嘘之声。
“崔季?他不是在在刑部失火当日便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萧太尉当日是奉陛下旨意监斩崔岩……”
“……”
直到有一人在应接不暇的众人之中,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崔庭释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臣虽不敢质疑萧太尉忠心,可既发生了这样的事,此次恐怕还是不宜领军出征。”
安铭城恭敬回道:“此事臣亦难辞其咎,自请罢官,以戴罪之身彻查此事,若是臣之过失,微臣甘愿以死谢罪。”
他跪地叩首,语声也字字肺腑,加之杨世文一席话在前,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将萧太尉架到了与自己同责的位置上。
朝堂此时的静寂之下,已是藏不住的暗流涌动。
几乎没人能想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杨家和萧家,居然会在这样战事突发的紧要关头,生出事关战局的嫌隙。
“安大人怕是混淆了此事的前后原委,崔岩斩首的前一日,崔季便在刑部遇火身亡了,如今出现在冀州,不是应当先行彻查刑部,追责其中官员吗?”
崔启昭明晰的声音传来,将不少尚在缄口观望的朝臣思绪也一并拉回。
他看了杨世文一眼,继续道:“杨大人,论用兵论亲疏,此时除了萧家,你认为,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