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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端阳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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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清浅的一弯浅色月亮升至夜空,长安城中的烛火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
来医馆诊病的人也比往日少了些。
……
“今日端阳节,阿姊你尝尝我包的粽子。”阿轩将粽子自食盒中拿出,托着碗碟走到顾衍君身前,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她。
顾衍君接过,笑着问他,“你还会包粽子?”
阿轩挠了挠头,“我今日刚同我娘学会,辰时一起包好的。”
橘如方才还和郑曦说着什么,听到阿轩的话,笑着走了过来,“那能说是你包的吗?我看都是你娘的手艺。”
“让我看看长什么样。”橘如凑到顾衍君跟前,往碗碟里看去,那几只有棱有角的粽子被细线捆绑的尚算工整,“怎么只有咱家小姐的,没有我们的?!”
“才没有你的。”
阿轩瞥了她一眼,一边说,一边将方才搁置在桌案上的食盒递到橘如手里,“这是你们的。”
橘如被他这言行不一给逗笑,“小姐刚刚还说待会让我回府里取粽子来呢,这下正好,都不必多跑一趟了。”
她想起什么看了眼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分外热闹,忽然想起什么,“小姐是不是该去林枫桥了!”
阿轩:“去林枫桥做什么?”
“能做什么,自然是将军邀小姐一同去瞧龙舟的,”
“不急,还有一刻钟,我手里香囊做好了便去。”顾衍君将一堆堆的药草挨个放进桌案上的香囊布袋之中。
阿轩“哦”了一声,看向顾衍君手里忙着的物件,指了指其中带着刺绣的那一个,“这个怎么长得不一样。”
橘如哼道:“这你都不知道,肯定是因为这是给少将军的了。”
顾衍君正巧装好,将其分别递到医馆诸人手中,“我绣工不好,这几个只我便没多绣,不过可以驱虫防蚊,端阳节咱们也讨个吉利。”
淡紫色的香囊边角紧实,红色流苏坠在下方,上面有一截白玉珠子扣在打结处,瞧起来很是别致用心。
阿轩握在手里,喃喃道:“原来我也有呢……”
橘如看向他,“你不要给我!”
“谁说我不要的!”阿轩即刻将其往腰间佩戴好。
顾衍君给郑曦和凝烟几人也戴好,再回来看桌案上剩下的那个湛蓝色绣着梅花的香囊,瞧着还算顺眼。
恰在此时,一道焦急的女子声音打破屋中原有的嬉闹氛围。
“顾小姐!”
医馆门外的女子往里张望一眼,看清屋中之人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顾衍君跟前。
凝烟立于顾衍君身旁,打量了这粉衣女子一眼,她记得这人,当日在悦来酒楼门口时,和那个出口为难顾衍君的妇人站在一处。
好似是那个苏子砚的未婚妻。
她为何来寻顾衍君??
“李姑娘?”
顾衍君放下手中药草,站起身来,也觉得稀奇,“怎么了?”
李若那张眉目秀气的脸上,忧惧交加,“望顾小姐能搭救于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除了苏子砚之外,顾衍君想不到李若还能因谁,会这般模样的来让她搭救谁。
李若继续道:“他被人关进刑部大牢,我问过他的同僚,说他是……死罪。”
紧接着,她握上了顾衍君的手,几乎要俯身跪了下去,“顾小姐,我……求您了。”
顾衍君伸手扶住李若,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连带着顾衍君的心绪都因此慌乱一些。
“死罪?!”顾衍君呼吸一滞,“什么死罪?平白无故,他为何会触犯死罪?”
李若眸中水汽氤氲,无力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今日萧将军和哪位殿下一起去过刑部,之后……他便被关了进去。”
闻言,顾衍君笃定开口,“李姑娘,你放心萧寻绝不是随意定罪,滥杀无辜之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顾小姐,话虽如此,可刑部那些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李若小心翼翼的继续道:“你能否去同萧将军讲讲情,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母亲在家中一急之下晕厥了过去,在这长安城中我只知他的……挚友是你,只能来找你……”
如她所言,顾衍君进过一次刑部,也的确见识过那群人的手段,屈打成招,罔听陈情,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到这里,她道:“先去刑部。”
她至少要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橘如即刻上前阻止,“小姐!且不说这事你无法插手,再说了,你无官无职,哪里能进刑部昭狱那种地方。”
“生死攸关,顾不得这么多了。”顾衍君顿了顿,继续道:“李姑娘你先在此等一会,别哭了。”
“我先回府一趟。”
她能否进的了刑部,可全靠那枚令牌了。
一炷香后,刑部昭狱外。
守在门口的那几个捕头,有个是见过顾衍君的。
他看清来人,忙不迭止住原本凶神恶煞要勒令驱赶顾衍君的其余人,恭敬客气地迎上前去,“萧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他见过萧寻那副动了杀气的模样,心有余悸,实在不敢再横生枝节,自寻死路。
“我进去探望个人,去去便回。”
“不是属下有意拦少夫人,只是刑部重地,无令不得随意进出,我看您还是回府吧。”
顾衍君将那枚金质令牌拿出,还未寻个理由开口,守在门口的几人便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萧少夫人请便。”
顾衍君心中一诧,崔启昭给她的这个令牌,居然会这般好用!
她将令牌揣回袖中,顾不得旁的,便让方才同她说话之人,领路带她去了关押苏子砚的那间牢房中。
然而开门一看,顾衍君却是愣住了,铺天盖地的铁锈气息往她鼻间张牙舞爪的灌入。
在角落里蜷着两个头发脏乱,垂着头的男子。
在听到门响的那一刻,有一人抬起了本已毫无声息的脑袋,望向来人。
顾衍君依稀能透过那被血迹污痕遮覆下的脸,分辨出此刻依靠在墙角上的那人是苏子砚。
苏子砚胸前白色中衣被血迹洇透,此时已经变成暗褐色,袖子上也有深浅不一的破口,能清楚看到里面被鞭笞后暂时结痂的伤口。
他看到顾衍君的那一刻,乌润杏目闪过一丝光亮,什么也顾不得了,似乎也觉不出身上伤痛,起身朝顾衍君走去。
扣于他脚上的铁链链发出沉重声响,划在石板上,留下断续血迹。
“衍君,你怎么来了?”说完,苏子砚这张狼狈至极的脸上,挤出一个分外不好看的笑容。
顾衍君缓过神来,“你究竟做什么了?为何判你死罪!”
苏子砚看了眼同他待在一个狱中的男子,他此刻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知是昏迷,还是睡了过去。
“这人指认太子为商船纵火之人,我为其将证词记录上呈。”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后来,我还不知此事进展到了哪一步,便被萧将军和三皇子关入牢狱。”
说罢,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怎会是死罪。”
顾衍君咬牙,眉眼间也染上怒意,“荒唐!”
苏子砚见到她便失了神,没细想她来此缘由,“你怎会知我因死罪入了昭狱?”
顾衍君如实回他:“李若今日来医馆找我,让我搭救于你,我想着,先来探望你一眼,问清你究竟所犯何罪。”
“竟不知会是这样,连个罪名都没有。”
“李若?”苏子砚眉头蹙了蹙,俄而下意识同她解释,“你别误会,是我母亲非要留她在府里的,我和她二人之间清清白白。”
“时至今日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顾衍君当即打断他,“当务之急,是你不该平白无故丢了你这条命,到底是朝廷命官,你若不亲口认罪,任谁也不改定你死罪。”
“只有你还能记挂于我……”苏子砚想去将顾衍君凌乱的碎发拂平,可到半空中时便止住了,骨节分明的手上流出殷红的血,滴落到地面。
他抽回手,“我不认罪……”
顾衍君瞧他这一身的伤痕血迹,着实刺目,将方才出门时带来的瓷瓶自袖中抽出,“你先别动了,我给你上点药。”
她没让橘如同来,只带了凝烟一人,凝烟从不多言,此刻也只是立在门口,似乎她关注的只有顾衍君的安危。
苏子砚视线扫过凝烟,落在给他上药的顾衍君身上。
城东林枫桥上,满树悬挂花灯,明亮璀璨,可惜更为夺目的花灯龙舟早在运河上驶过,赛事已歇,河岸和桥上观看的百姓也慢慢散去。
青年长身玉立,银袍飘袂,目光落在远处。
直到萧遥走上前来,青年才出声,“ 是她医馆里今日病患多吗?”
若是如此,便也是没办法的事,顾衍君不会弃病患于不顾,至于龙舟和花灯,她倒是会舍得下。
“不是……”
萧遥咽了咽口水,才吞吐着继续说:“少夫人,她方才去了昭狱。”
萧寻迟滞刹那,黑眸愈暗,转身便迈步往刑部方向走去。
她能是为了谁,自然那个今日犯了罪被关入昭狱的苏子砚。
……
“衍君。”
声音在她身后上方传来,顾衍君抬起眼睛,转身对上了萧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