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将军后夫人火葬场了》金丝白兔

68、德妃娘娘

　　………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萧寻醒的并不比往常迟，相反，天边方有日升之时，他便睁眼下榻，走到了院子里。

　　几乎是一整夜难眠。

　　今日的早朝陛下免了，萧寻自他父亲口中得知，是崔庭释身体抱恙。

　　昨日之事，实在是荒唐的紧。
　　不过，好在他没伤到顾衍君。

　　昨晚和萧遥赶到天香阁外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进去，他和萧遥便以入天香阁玩乐的富贵公子模样跟进去。

　　入眼是全然不同于城外码头处的奢靡之景，桌几上金银玉器堆叠，各色歌舞不歇，声乐之声往他二人耳里钻去。

　　若提及萧寻的名讳，长安城中许是无人不知，可真正见过面相识的，却并不甚多，况且他也从未来过这城中的风月场所，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拿着白日里那柄扇子虚遮了半张脸。

　　好在那人步履匆匆，并没有瞧出身后端倪。
　　然后未多理会凑过来的女子和旁人，他与萧遥二人直奔跟着的那个黑衣人影，步上三楼。

　　终于顺着屋门开合的瞬间，看清了里面的人——户部侍郎杨淙山，正是整日同萧霁云混到一处的杨霖的父亲，也是杨珩的叔父。

　　他尚不清楚为何会是杨淙山，不过既然牵涉进了户部，恐怕就不只是哪个商户想哄抬高价，转卖图利这样简单了。

　　而如今被买卖一空的药草还偏偏是止血之药，他不免想到，这样的药若是在战场之上，可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萧寻二人从对门处要了个房间藏身，在那里守了有一会，想看看之后会否还会有旁人来，也正是在这个间隙中，喝了一杯桌上的冷水，便中了那样性烈难抑的媚.药。

　　是一个想要近前来伺候的女子，萧寻拒了她之后，这人便斟完茶便退了出去，直到药性慢慢在体内发散，那女子又自门外折返回来。

　　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是萧遥自那女子口中问出究竟。
　　之后便成了那副模样……

　　萧寻自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直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是周过。

　　他将昨日之事同萧寻说完，只是独独隐去了刘刚所中之毒的来源。

　　“萧将军，我眼下想入宫一趟，但需要借你身份将我带进去。”

　　萧寻看向他，“那周先生的身份，是否该与我言明。”

　　周过正迟疑着，便听萧寻不徐不疾地补充了句，“或许我当尊先生一声睿亲王世子，是吗？”

　　“你一直知道？”

　　“原本并不知道，只是崔氏身死那日，同衍君去了趟安阳侯府，于旁人口中得知了先生也去过，你又在衍君身旁待了十余年，总归不是看在安阳侯的情分上，何况先生自长安消失了这些年与当年的世子离京时日分外吻合，这些我未亲眼见过，到底也是有所耳闻。”
　　萧寻说，“加之先生来长安城的几番举动，并不难猜。”

　　周过虽是一时讶然，但也不觉得太过意外，他道：“所以，无论如何，今日要麻烦萧将军这一趟。”

　　萧寻道：“那先生进宫所为何事，总要同我说清吧。”

　　“去找一位故人罢了。”

　　萧寻略一沉吟，颔首应了下来。

　　他们到玄武门前的时候方到巳时，正式执勤禁军换队巡逻的时辰，见是萧寻前来，便二话不说将人放进宫去。

　　入了宫城，周过并未再跟在萧寻身旁，而是顾自离去。

　　他持着了枚玉佩，见了一人。

　　“你可是想通了？”

　　说话的女子一袭淡紫宫装，华贵又不失雅致，金色步摇垂在耳侧，潋滟生姿，她灿若芙蕖的脸上携了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德妃娘娘，狩猎之日我便与您说的清清楚楚，不会参与进娘娘手底下任何一桩事情中。”
　　周过拜了一礼，“不过，今日我想问德妃娘娘一事，朱砂泪这样的毒药，娘娘可还记得？”

　　“旧国之物，倒也是还记得。”德妃仍端坐于红木圆椅上，神色从容淡然，“怎么了？”

　　周过道：“有人拿此毒杀了人。”

　　“哦？什么时候的事？”德妃微微摇了摇头，“这倒是稀奇，你看没看到下毒之人？若是故人，不妨请入宫中一叙。”

　　“娘娘，您那日在莲山脚下约我一见，我心中其实很是庆幸，我庆幸您如今在宫中过的顺遂，有有一儿一女，陛下的恩宠不断。”
　　周过顿了顿，继续道：“可您那日问我，是否愿意为你做事，我当时不愿插手长安事，身份也大有不便，拒绝于你，时至昨日，我也只是以为您是想要争宠。”

　　德妃倏然笑了一下，朱唇轻启，“争宠？”

　　“周稷，你从小待在宫中，同我和诸多皇子公主一同长大，我也视你如阿斐弟弟一样为亲弟，你也唤我一声皇姐。”德妃浮于脸上的笑意淡去，“可是你知道吗？周斐死了，一夜之间暴病而亡！”

　　“多可笑。”德妃扯了扯嘴角，语声也变得悲戚，“父皇的子女，到今日死的死，疯的疯，只留我一人还活在这世上。”

　　分外久远的回忆随着她的言辞浮现到周过眼前，似乎恍若隔世，他默了默，道：“皇姐，我知道，他离世的消息隔了一年才传至冀州，我为他去了寺中超度上香，求他转世投到平常人家，莫要再入皇家。”

　　德妃继续道：“我知道覆巢之下，未有完卵，可是崔氏入主长安打着的旗号是行仁政，是宽宥无罪之人，是陈朝皇室如若愿意，可为留爵位，余生做个富贵闲人。”

　　这样的话，她在宫里待着的这许多年里，极少与心腹之外的人提及过了。

　　发觉自己情绪有些许失控，止了还要说出的话，转而道：“你今日不顾身份的冒险进宫，是怀疑本宫用朱砂泪杀了人，而非是愿意与我言旧情？”

　　偌大的寝殿中，此刻寂静的可怕，几乎落针可闻。

　　“娘娘与我之间的情分无需多言，我亦曾视娘娘为长姐，”周过认真道：“也正是因此，我更希望娘娘能余生能安然度过。”

　　年少时的情分自然是不假的，可时过境迁，陈朝都亡了，他二人，一个在新朝后宫中身居高位，一个在乡野隐姓埋名。

　　那份旧情，彼此谁又能保证十余年里没有掺杂进别的人和事呢？

　　“你回长安是为了林苓的那个女儿吧。”德妃莞尔，有些突兀地开口，“这么多年了，你倒是还一直舍不下她。”

　　“那姑娘我在莲山见过一面，和林苓很是相像，不过，她嫁给萧寻，倒未必是个好的选择。”

　　周过微微蹙了蹙眉，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提及顾衍君和萧寻心觉纳罕，“娘娘何出此言？”

　　德妃低低叹息一声，好似是觉得可惜，“毕竟是疆场上杀伐征战之人，整日舞刀弄剑，心思难免粗疏了些，对她许是也少了些顾惜。”

　　周过手指一僵，他此时居然能在心中为萧寻说上几句辩解。

　　他未多言，最后只是随眼前人无声一笑。

　　恰在此时，殿门外掌事宫女的声音传了进来，“娘娘，四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让他走吧，今日不必请安。”她吩咐完，又侧首看向周过，那张明艳到足以让人忽略年岁的脸上，似乎还有一瞬的飘忽。

　　周过心中蓦地闪过一个想法，她如今贵为德妃，膝下是有皇子的，且是和三殿下相同的年岁。

　　当朝太子体弱多病，更有相士预言其活不过二十五岁，若储位易主，这位四殿下虽非皇后所出，可若想要夺嫡，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唯独能让朝臣诟病的，只有生母是前朝公主，他身携前朝血统，可若言官拿住这点不放，陛下也不得不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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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都不是周过该考虑的，他原本也只是想来寻那朱砂泪的下落，想知晓是否还有旁人手中持有此毒。

　　萧寻来之前的路上提过，下毒的身后之人是户部侍郎。

　　究竟是谁能与户部之人联手去将药草购置一空，杀人越货。

　　然而眼下看来，德妃并不想与他实话实说。

　　“是我误会于娘娘了，今日前来多有叨扰。”周过再次施身一礼，“身在宫闱，还望娘娘万分珍重。”

　　说罢，他再次带好那张银质面具，将狩猎那日她留下玉佩搁置回桌案上，便要往屋外踏去。

　　“周稷。”
　　德妃起身叫住他，“你终究是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朱砂泪并非只有我手里有，你既然知晓是误会一场，便也莫要与外人再提及。”

　　“如若日后，我知晓谁手中还留着此物，也会告知于你，血浓于水，你我之间到底也不会没了联系。”

　　周过脚步一顿，那玉佩被重新塞回到他手里，“娘娘放心，自然是不会为娘娘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等娘娘的消息。”

　　另一边。

　　萧寻今日入皇宫，也并非只是为了周过，陛下身体抱恙，他合该来探望一番的。

　　圣上宿在未央宫里，由皇后整日照顾着。

　　崔庭释瞧起来并无甚大碍，依照太医的说法是操劳过度，这几日又因着渭水爆炸一案动了怒，导致气血两亏，精神不振。

　　用些补药，再将养些日子，便会好转。

　　出了未央宫。
　　萧遥目光落在身侧之人的脸上，他目光清炯，瞧起来并无异样。

　　那昨日的药……

　　他正这般想着，就听到青年冷然的声音，“看我做甚？”

　　萧遥假意挠了挠头，拂了下他靠着自己的这侧肩上，“有……花瓣，落到肩上了。”

　　萧寻淡淡‘嗯’了一声，脚步未停。

　　趁还在路上，萧遥低声问他：“将军，少夫人当日若是没听错，他们嘴里所称的那位殿下，有没有可能是三殿下。”

　　京中的皇子本就不多，崔玄又和太子同为皇后所出，若论地位权势，除了太子，无人能岀其右。
　　加之脾性又张扬肆意，同皇室众人的循规蹈矩格格不入，亦是最得陛下喜爱。

　　这个想法萧遥最初是有过的，不过他这多年跟在萧寻身旁，因着对这位三殿下的秉性知悉使然，又觉得绝无这种可能。
　　可依理智看来，若是他想动手，其实是最方便的……

　　萧寻蹙眉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什么性情？怎会干出这样的事？”

　　其实，萧寻和崔玄二人还小时候的时候，第一次见面便闹的分外不愉快。

　　起因是萧寻进宫的那日，在御花园里的湖边，见到了一个同她年岁相差不大的小女孩，躲在湖边的石阶上哭的脸都花了，他当时以为人家要寻短见跳湖。便让领他入宫的内侍稍等片刻，想着先将那姑娘带离此处。

　　可萧寻才与她说了没几句话，便感受到身后一股大力，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抬腿一脚就踹进了湖里。

　　踹他的这人便是崔玄。
　　萧寻反倒成了落入湖中之人。

　　崔玄连问都没问，便认定是萧寻将他的云姝妹妹欺负哭了。

　　萧寻当时也绝莫名奇妙，又是才十来岁的年纪，一丁点旁的也不顾忌，从湖水中爬出来后，撩起湿漉漉的袖子就动手和崔玄打了起来。

　　若非被二人身后跟着的公公和路过此处的杨珩拉着，依萧寻和崔玄那番架势，定是须得打个昏天黑地，头破血流才能作罢。

　　杨珩自小就是安静重礼的性格，即便被萧遥和崔玄二人殃及无辜，白色衣衫上弄的都是泥手印和水渍，还是硬生生的要拦二人，嘴里说着他二人要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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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二人都看不顺眼。
　　不过，自那次从宫中回来，萧太尉很是郑重又耐心的和萧寻说了一番，让他日后万不要与三殿下再生过节。
　　萧寻年纪虽小，倒还是很听萧太尉的话的。

　　再后来，他随父亲外出征战，得空的日子里，依圣命待在皇城中与崔玄几人同受教习，他当时的话依旧不多。
　　不知怎地，那个时候，崔玄反倒愿意和萧寻相处，甚至能激的萧寻和他斗两句嘴。

　　慢慢地，成了如今的样子。

　　萧寻顿足，只是同身旁之人笃定道：“我相信他。”

　　萧遥颔首，咽下还想说的话，“那此事要与三殿下提及吗？”

　　他家将军信任谁，他便也相信。

　　“先不必，没有证据，说出去是随意构陷皇子的罪行，还致使几位殿下生出嫌隙。”
　　萧寻顿了顿，继续道：“这些日子，陛下身体有恙，别再因此事惹其动怒了，弄清楚后再说。”

　　萧遥应声，“是，末将明白。”

　　绕过几条宫道，就到了三殿下所居的兴圣宫内，兴圣宫离皇后的未央宫分外近便，也就是走一炷香的时间。

　　在他之前，杨珩便已经提前到了。

　　崔玄和杨珩二人正对坐于凉亭下，桌上的棋局已经行过半数，还未分出胜负。

　　“殿下！”杨珩的声音突然传来，与他平日里温润有礼不同，方才话音里，居然带着一些少有愠怒。

　　崔玄也面色不虞，甩手将指尖的黑棋扔回棋娄中，甫一站起身来，便对上了萧寻的目光。

　　萧寻走入亭中，道：“殿下，这是惹杨太傅生气了？”

　　日光融融，初夏的微风尚带着点清凉之感，吹的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微波荡漾。

　　崔玄两手叉在腰间，张了张嘴，迟疑了一瞬后才开口，“你怎么不说他惹了我？”

　　杨珩自棋台前站起身来，轻咳一声，“他悔棋。”

　　“我悔棋？”崔玄轻笑一声，“本殿下永远不会悔棋！”

　　说罢，他走到萧寻身旁，拉着人往外走去，“走，不下了。”

　　萧寻道：“做什么去？”

　　浮云飘渺，湛蓝的天色渐深，瞧起来一望无际。
　　太尉府中。

　　顾衍君倒头睡到了第二日的下午，再睁开眼时，床上就剩她一人。

　　她身上裹了层薄毯，又盖着衾被，有些繁复的堆叠在床榻上。

　　才一翻身，就感受到大腿间被搓磨之后的细微疼痛，顾衍君柳眉微蹙，她也不知萧寻哪里来的这样充沛精力，最后连浴房中的烛火都尽数熄灭。

　　而且，这人好似分外钟情于她这截脖颈，顾衍君这次都不必去照铜镜，都知道是一副怎样的难以入目的光景

　　略一思忖，想起来他是中了那样的媚.药。

　　即便如此，顾衍君还是能觉察出萧寻当时还是压抑着力道，最后换成了他自己。

　　她当时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如今越想越羞恼，这药究竟是哪个混账给他下的！！！

　　混账！！！
　　简直混账！！！

　　反倒最后害得她来遭殃。

　　看来，此药的解法，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翻找些医书，仔细研究一下了。

　　她腿间酸涩，正考虑先沐浴，还是先涂抹些药膏时，屋外便有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