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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一生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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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刀剑教,蓝水殿。
刀剑教老教主端坐正中,却是满脸愁容。
“潜龙在渊,取道天一。”老者反复玩味终究是不解其意,侧身对旁人道,“亦阁主,此八字卜辞,你是从何而来。”
被唤作亦阁主者,文质彬彬,雅而不骄,正是意绝教断水阁的阁主亦水。
“老教主如此称呼到是折杀晚辈。”亦水侧身而起,深鞠以礼,接言道,“晚辈与断师弟分两路赶来刀剑相商两门之事,半路途经相思林,但见周遭树木皆枯,林间戾气极重,晚辈自愧功力尚浅自是近身不得,却不忍上古圣地惨遭一毁,顾盼间听得林内有人千里传音,却似“潜龙在渊,取道天一”这八个字。晚辈再问,可是传语者却言,刀剑故人必解其妙。”
“好一个刀剑故人。”老教主自嘲一笑,挥手道,“当年星君为我占命,占我易木为帆,遇水则升。我还以为是暗指我教内众弟子名讳间皆五行属水,却不想是暗示今日之劫,要凭系你这名中有水之外人来化解。”
亦水一愣,不解其意。
老教主皆言道,“罢了,是非福祸皆有命数,待我唤来济儿与你同去后山禁地蓝水滩,把那秋水剑取出,到时你和他一起同去相思林,解那枯林之围。”
“呃……”亦水虽解其意,却也不得不实言相告道,“老教主,晚辈不才,您老所言的秋水剑,可是与与贵教龙吟剑齐名的那把上古名剑?”
“正是,“老教主点头道,“潜龙在渊,就是说的我徒弟齐济手中的龙吟剑,而那边秋水剑却是通灵性,非有缘人不可取。而所谓取道天一,正是指你这偶入之五行水者。”
“你是说,让晚辈去取来秋水剑,然后与……”
“与老朽拙徒齐济一同赶赴相思林,解这枉然之劫。”
“这个……”亦水为难道,“恕晚辈难以从命。”
“这已然由不得你,卜辞既然是你带来,你就已然入局,实乃命数。”
“可是……可是晚辈不会武功。”亦水面色微赧,却也是形式所迫只得实情相告。
“!”老教主险些昏厥,“这怎么可能,意绝之内与迎月阁齐名的的断水阁阁主怎会不通武学。”
“晚辈却是不会武功,只是略通药石草木而已,所以……”
“师傅……”于一旁沉思良久的刀剑教二弟子忘川深思良久,终于开口道,“卜辞所言,只不过是要他这天一命者取剑而已,到时与大师兄同去相思之人,只要与他剑法相合我想就无大碍。”
亦水抬眼打量这书生打扮却傲气彰显之人,却也并不觉得唐突,反到觉得他所言极是。
“胡闹,你可知此行若成,乃是上善,到时天下之人,岂不是要怪我刀剑揽功于己,这对亦阁主岂是不公。”
想不到老教主虽萌生退意,却仍旧于孩童无异执着虚名,亦水笑言道,“老教主大可放心,晚辈不才当让于人,天下武林本是一家,解了相思之围,乃是江湖幸事,晚辈自是不会多虑。”
“既然如此,” 老教主起身道,“来人,唤济儿……”
“呃……”想到自己只顾着相思林之事,却是忘了还有正事,于是亦水插言道,“可否容再下,先去看望雨师弟。”
“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一时心急竟然忘了亦阁主此次前来的本意,川儿,你带亦阁主前去蓝水阁看望雨少侠,若是济儿在那,就把他和殇儿和一同叫来见我。”
“谨尊师命。”忘川起身而拜,转身道,“亦阁主,请!”
亦水起身行礼而别,想他也是江湖后辈,若非与断师弟一医一毒有所建树,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了阁主。
而此次南下,却又连招变数,难免紧张得紧,想到终于事成可以暂离此处,也是松了口气。
正想着,身前之人突然驻足,还好自己没有紧跟,否则撞上却是要贻笑大方。
“二师兄。” 清脆一语,亦水抬头一望,眼间迎上门口处一清秀少年。
“漠师弟来得正好,你可是从蓝水阁而来,大师兄可在那里?”
“大师兄已经和白大哥下山去了,我正是来此向师傅通报的……”
“什么……”漠然声音虽不大,奈何蓝水殿本是静地,虽隔着屏风,却也一字不少的传到了老教主耳中。
“事出突然大师兄他……”
“胡闹……”老教主终于按耐不住怒火中烧,起身道,“他们走了多久……”
“刚刚下山,还不到一个时辰。”见师傅发怒,漠然也觉察出情势不对。索性如实相告。
“为何不先来通报一声,胡闹,还不快去给我追回来。”
“我去……”
“川儿,你还有要事,先去带亦阁主看望雨少侠,我刀剑岂可怠慢贵客。”
“师傅……”忘川还想多言,奈何师傅真的怒了,所以也不敢多言。
突生变故,亦水是外教之人,当下只好旁观,只能看着无端被怒斥的少年有些同情抱以一笑。
随即跟在忘川身后,走出蓝水殿。
殿外,阴雨朦朦,刚刚的一番艳阳却是被突袭的氤氲吞并。
像是故意的,那块阴霾满满的云彩独独停在此处,扰人心神。
【中】
晴天落雨,却只过云而已。
公子水坐在驿馆,淡品茗香,虽沏茶的小二不是深谙茶道,但自己随身而带的三叶却是茶中名品。
雨虽不大,公子水自是懒于蓑衣打扮,反正又不急于回去,索性品茶赏雨也是乐事一桩。
本以为这过云雨几刻便停不想却淅淅沥沥了无晴意。
好在此处虽是交通要道,人却大都急于行路,风雨无阻,所以,馆内人并不多,寥寥散散倒也落得清静。
一阵喧哗,想是有旅人前来歇脚,公子水抬眼望去,却是一惊。
“齐……”字还并未出口,公子水就知道自己是认错了人,来人虽与齐济衣着无二,却是两种风格。
不过……
衣服若是巧合,那缎带之上的刀剑标识都仿效如一,连发髻都效仿无异,此事却也蹊跷得紧。
公子水端坐不语,静观其变。
果然,那人于里间出来之时,衣装焕然一新,发髻也已然散开,一袭藏蓝长衫虽是素色却也钟灵秀气。
倒是那一抹暗黑的斗篷有些大煞风景,想是此人故作老成,却是与年纪不搭。
来人不多言,打赏了小二,随手拨弄台前的蓑衣最后却也只取了遮头的草帽。
公子水这才注意原来外面还有辆马车侯着。想是车内有人饿了,那人走前又随意的点了几样点心。
“你看他凶巴巴的,我怎么敢给他解开……”
车内传来女子抱怨之声,虽是撩帘而起的一瞬,公子水却也是注意到,马车之内应该是有两个人。
可惜惊鸿一瞥,即便似曾相识,公子水也想不出那人是谁。
不过,既然让他撞上,此间乐事,公子水自是不会放过。
……
一路随行,看出前人并不急于赶路,马车一路缓速而行,公子水在林间穿走却也悠然自得。
不过白白浪费了刀剑教赠与的良驹,毕竟跟踪人还是凭借轻功为妙。
好在雨已经停了,不用再撑伞而行。不然虽然轻功倒了得就算一手撑伞也毫无影响,却是不搭。
行走间,官道之人渐少,少卿,马车终是于半路停下。
“天天,你我换吧,我不要和这个凶巴巴的人同处一处啊,很危险啊?”
车内女子抱怨声又起,推算起来也无非是个娇蛮少女。
不过……天天!
公子水思来想去却也想不出江湖之上,有名唤天天之人。
“仙儿,有客到,我们是不是要为来人接风呢。”
驾着车高声一语,却是说与旁人。
公子水凝神定气,持剑掌中,黯然一笑。
就算被人发现,不过是打一场,想他十四岁仗剑江湖还没有什么阵势难得倒他公子水。
“黑羽阁主总是那般严肃,害的我都不敢出来,只好一路暗随。”
说话间,一黑衣人悄然出现在马车之前,却是带着面具诡秘的很。
还以为是自己被人发现,不想此间小路竟也是卧虎藏龙之处。
看来,这个被唤作天天来头不小,这小小马车却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兴趣。
“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
“不是让你去刀剑教取……。”
“嘘!”黑衣人手做消声状道,“客人还在,私事我们还是……”
话音未落,公子水却也知趣得紧,身形一晃,已然跃于人前。
“你们幽瑟之人,果然都很闲,门中弟子,都喜欢管他人闲事。”
“你认得我。”公子水挑眉道,“不过,我却不记得我有认识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之人。”
“我自是不会让你见我真容,不过,我却是很想知道,你的那招晓风残月,究竟有多厉害……”
说罢,银光一闪,一柄软剑自黑衣人腰间抽出。
“天屿海阁!”公子水一惊,不想远在僵外海岛之上的帮外之人竟然出现于此。
“不愧是天一剑的传人,自是比其他小辈博学得多。”
“其他小辈,你说的可是……”公子水登时收声,阵前自乱,岂不是正中人家下怀。
“你想知道这剑伤了谁,就要看,你的剑法究竟有没有厉害到,让我什么都告诉你……”
天一剑鸣,公子水已然有些急了,手腕一转,剑鞘微移。
“二位且慢……”娇声一语,车帘一掀,本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之势却被此女子的一声轻唤解了燃眉。
随即,女子跳下车来,一双碧眼上下打量着公子水,然后回身对黑衣人道,“你们主子带出来的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而且本是小事却让你们弄得现在人尽皆知,本是无意牵扯意绝,这下连幽瑟宫都得罪了。”
“仙儿说笑,水公子明明是冲着车内人而来,事已自此又怎会怪我把事情闹大。”
“今日之事,与幽瑟无关,是我自己好奇而已,而且……”公子水话锋一转,“习武之人,被人相邀过招,岂有退避之理。”
说罢,剑气一晃,一剑出鞘,寒光一跃,剑走游龙。
虽天一主阳,却不想以柔克刚之术于此处无用,十招过后,黑衣人已然只有招架之功断无反击之力。
不过,公子水也断然不想伤人性命,于是化袭为网,渐收渐放,一招西子揽月虚招一闪,黑衣人回过神来已然被公子水用剑锋抵住了要穴。
“承让!”
“!”黑衣人无语,若非带着面具想必那满面红云定是要落下话柄。
“仙儿,看来只有你驾车先去潜龙渊了。”天天冷语而言。
“难不成你要出手,你的伤……”
“天时地利,皆在掌控,岂可为了凭空冒出之人坏了大事。”
“呵,还真是好笑,看来今日我到是要打个痛快,”公子水道,“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马车能走多远,就要看这位女侠的驾车之术有多高了。”
“哼……”天天冷笑而言,“谁胜谁负还未尝可知。”
说罢起身一掌,却是掌风袭人。
公子水起身一晃,却也没忘了先点住身前的黑衣人。不过,想那天天竟然毫不忌讳自己的剑尖还点在黑衣人心口,可见他们的关系也堪称微妙。
三晃两晃,公子水和天天已然遁入林中。
“你是想把我引开。”公子水笑道,“不过,除非你托上数个时辰,否则,以我的脚力,赶上一辆小小的马车,自是不再话下。”
“你缘何固执于此。”
“你又缘何要打扮成刀剑教少教主的模样。”
“!”天天一惊,“你看到了。”
“果然!”公子水脸色一转,怒道,“难不成,车内人是……”
“看来,胜不了你,却也只能拖上你几个时辰了。”
“你……”
公子水话未说完,但觉青烟一晃,本以为是迷烟之类并不放在心上,却突感心神不凝,顿觉阴阳五行好像登时突变。
回过神来,天天已然不见了踪影,而周遭却是别番景象。
“相思相望!”
公子水一惊,此等造幻术于无形之中的心法竟然重现江湖。
若不是自己对于奇门遁甲之术稍有研究,却真的要被困在这茂密山林。
不过,就算如此,想必也要耗上些时候。
啪!
公子水一剑挑断了身旁恼人的枝杈,心中烦闷日后定是要找那几人讨来。
随即,恹恹的于地上开始推衍方位图来,想到自己来时就是在刀剑后山迷了方向,现在又要纠结于此还真是命数所然。
早知道就不讲求什么先礼后兵,直接上去把车内人抢出便是。
想那几人的身手也不过如此,那么车内之人就断然不会是齐济。
不过,当下回幽瑟宫是不可能了,回转刀剑已是必然。
辗转间,宛若呓语,隐约间听见,“潜龙在渊,取道天一”
公子水本不想理会,继续推衍出阵之法,却不想呓语之声越发清楚,扰得人心神不宁。
嗖!……
公子水轻松避开,却见地上赫然留下几个字迹来,“林中小辈,托君以顾。”
“看来到是深知这小小奇门遁甲之术困不住我,还留了后戏!”公子水举目四望,若没推错,身后那片密林自是有人候着。
“无所谓,既然入局,就看谁技高一筹。”
想毕,公子水淡然一笑。转身向林中深处走去。
……
林影斑斑,却是雨后初晴。风声阵阵,也做天籁空鸣。
南柯一梦,鹤影孤鸿,谁家少年,醉卧林中。
【下】
皎月初升,碧波万顷,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船行半日,眼见就要进了晋江之境,虽未收到师兄的飞鸿传话,但是关于大师兄要插手意绝之事已然成实。
看来事情已经超出了大师兄的掌控范围,否则也不会毫无音讯。
此番回去,老宫主以及东北两位护法自是不会轻饶了他。
当然,自己插手救人虽出于善意,回去也免不了要被数落一番。
毕竟,门第之间自古避讳。
想到此处,公子白不禁有些可怜水师弟,他一人回去,真不知要怎么解释白宫二人迟迟不归之事。
不过,此间心有所系的却不只他一人。
“少教主,可是忘了什么交代?”眼见齐济心神不宁,公子白索性开口问道。
“我师弟枍遥只不过先于我们启程一个时辰,也是取道水路远赴苗疆,本以为会与他于渡口相遇,却是没有见到。”
“你说的可是那日你从圣君身边带走的少侠?”
齐济点头道,“他虽入我刀剑,却也是师承圣君,我本不该多虑,不过近日江湖实乃多事之秋,我真不该放任他自己去苗疆一行。”
“想他冰雪聪明,轻功了得,旅居幽瑟之时我就略有所闻,想必是赶在你我之前,搭上了前搜官船,少教主莫要心焦。”
“如此最好。”齐济起身俯视十里烟波,月影依依却是斑驳碎影。
已是入夜,行船自是减缓了行速,不及日间那般急行。
“你我出逢水上匆匆,如今又急于赶路,无法流连这沁人风光,他日若万事得解,我定要好好与你泛舟而游,听一曲你那千回百转的箫音。”
“少教主严重,你若要听,我现在奏给你便是,救人之事,到了苗疆自有定数,急不得一时。”
公子白说罢,于腰间取下玉箫,正思量今日此景该如何选曲之时,却听到一阵琴音由远极近缓缓传来。
听者有心,更何况公子白一直执着于此,所以听得出此人曲子之中已然糅杂了内力。
不过意在愈人毫无恶意,所以公子白却也不放在心上。
“天下无双……”
“什么?”公子白不解。
“我说这曲子,叫天下无双。”齐济翘首,远眺掩映于夜色间缓缓临近的游船。
公子白随着望去,果见一搜雕栏玉砌的画舫若隐若现正慢慢靠近。
“不知来者是敌是友。”齐济低语道。
“这曲子静心怡人,想必来人也无恶意,到是少教主竟然通晓音律,知道此曲为天下无双。”
“当年走访意绝之时听过,因是神器凯风笛所奏,所以铭记于心。”
想是若非是那神器凯风笛所奏,他自是不会记挂在心。当日断他是个武痴,到是没有料错。
公子白接言道,“那来者可是意绝的朋友。”
“意绝到此若是走水路而舍官道却也蹊跷。”
“以曲会友,到也是一番乐事。”
说罢,公子白纤指一转,曲从中来。
水色潋滟,月色空明,行船缓缓,不湍不急,曲且怡人,不惊不扰。
箫声汩汩,琴声阵阵,一沉一欢,一静一动,却也相得益彰,配合得天衣无缝。
少顷,但见近处江面之上,游鱼群聚,间或有跃出水面者,宛若翘首祈盼一跃龙门。
“不对……”齐济话未说完,却也是来不及。
琴箫戛然,但见青光一闪,一道飞弦划空而入,不偏不斜,系于公子白玉腕之上。
弦丝柔韧,那端之人却也再无所动,任凭两船间隔越来越近,却也不收不放。
公子白左手持箫,仔细打量系在自己手腕上的弦丝。
柔韧有余,冰寒入骨,虽同是以乐为兵,一时之间公子白却也想不出江湖之上何人是以琴弦为随行兵器的。
“想不到,这晋江之上,也会与通晓音律之人偶遇。”
语者声音妖娆,于魅惑间尽显骄人之势。
“公子可否先放开再下的朋友。”齐济先一步拦于公子白身前。
毕竟想要生生挣断此弦却又不伤公子白的把握确实少之又少。
“他扰乱了我的曲子在先,小小惩戒,有何不妥?”
两船渐渐停下,汇于一处,毗邻而望。
公子白终于看清了那个站在画舫之上,把玩着系在自己手上的弦丝的陌生男子。
一双凤眼,高挑眉梢,未着片彩,却宛若淡妆浓抹,于眉眼间流露几丝魅人之态。
一袭暗紫长衫,碎花掩映,本是素装黯哑,却于婀娜间平添几分妩媚。
不过,那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英朗之气却不是娉婷女子可以兼得。所以与其说媚不如用妖字更加得当。
“此弦名为断水,虽非神器却也是万年冰蚕所吐之丝所成,所以你大可放心,若非我松开……”
“原来是意绝的朋友,竟能相逢于江上,也算有缘。”齐济释然一笑,接言道,“不知是意绝断水阁哪位阁主来我刀剑相商雨贤弟之事宜。”
“你是……”
“再下刀剑教少教主齐济。”
来人手轻轻一抬,弦丝慢慢收起。
“原来是少教主,失敬失敬”客套之后,来人转眼打量公子白到,“这位公子到是聪颖的很,知道被我的断水弦缚住心脉不能说话。”
“刚刚若是我开口,现在岂不是已然寒冰入心。”
“放心,到时候亦师兄自是会救你。”来人仿若一切接在掌控般洋洋得意。
“原来是断水阁的断阁主。”齐济微微抱拳以礼。
“叫断离就好了,阁主难免生分。”断离莞尔一笑,索性跳上了白齐二人的船。
“刚刚稍有得罪,我是在教内胡闹惯了,师兄又不在,一时有些忘形。”虽是愧疚之言,却是娇蛮满满,让人责而不忍。
公子白笑笑道,“断公子……”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称呼?”
“白……”
公子白来不及说完,却又被断离抢言道,“你就是公子白!”
公子白点头笑道,“正是在下。”
“小月师叔和你师兄临行前都叮嘱我要好好助你医治雨师弟,不想你我却是这般相遇。”断离轻笑,接言道,“还好在没有伤了你。”
他口中的小月师叔必然是公子月。
公子白这才想起,若论辈分公子月却是与神圣二君同辈。
想起自己当日与公子月却是兄弟相称,当下却也不知道与这位断公子如何称呼。
“断公子此行缘何自水路而上。”
齐济一语到是点醒了二人,断离忙道,“差点误了正事,我和亦师兄本是一路快马而行,取道江城之时,听闻晋江水路游鱼暴走,潜龙滩岸更是传闻会有疫事发生,我掐指算来,若转水路,也无非是耽搁半日就与亦师兄分道而行,他先去刀剑而我则先来探查这水上之围。”说着转身抬手指着江面道,“我怀疑晋江水路某处会有异变,否则这些鱼儿也不会如此暴走。”
“断公子可是通晓鸟兽之事?”齐济虽然早就听闻意绝断水阁两位阁主精通药石草木,毒医兼备,却不想这位断阁主竟能辨鸟兽之语。
“略通一二,鸟兽乱必有灾虽是常理,但我看来,此次晋江水下,却不只天灾之乱能解。”
“不是天灾,即为人祸。”公子白淡定一语,却也是信口而已。并无依据。
“我也原想是有人于水中做了文章,这才以琴声引得游鱼浮上水面,不想却因此与二位有此机缘。不过,听闻雨师弟的伤势甚重,到是不知,二位缘何不在教内?”
“蛊毒已查,蛊冢在苗疆,恐怕延误,所以就擅自做主,与白公子起身前往。”齐济稍顿,接言道,“只是听断公子所言,恐怕今日之事皆非偶然,在下有种已然被人牵制之感。”
“唯恐有人从中调虎离山,所以意绝此次却是派了我和亦师兄两个教内小辈而来,此行若是少教主亲往却也实在有些不妥。”
“少教主,你且与断公子一同回刀剑,苗疆之行,白某一人即可。”
齐济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所谓静观其变,否则敌动我乱,岂不是完全受辖制。”说罢,转身对断离道,“到是断公子,到时雨贤弟与殇贤弟还烦劳你费心,半月之内,我和白公子必赶到苗疆取蛊救人。”
“少教主处乱不惊,看来他日必成大事。”断离说罢态度一转,莞尔笑言,“少教主他日接管刀剑教自是与我不好亲昵,但是白公子我却是深交定了,以后,你自可唤我小离,而我也就叫你小白,你看可好。”
“!”公子白看了看侧过脸去掩藏笑意的齐济,只好点头默认。
“如此甚好,二位继续赶路便是,刀剑意绝之事我和亦师兄定会打理得当,先带雨师弟谢过二位。”断离握拳一拜,随即又跳回自家画舫。
“断公子,再……”会字还没说出口,一物已然自断离之手抛了过来,公子白顺势接过,摊开却见一朵干花。
“你该叫我小离的。”断离魅惑一笑,“那朵干花你带在身上,想必这世上也就没有几味毒能把你伤到了。”
说罢转身回到画舫之内,转瞬琴起船行。
两船相悖,渐行渐远,公子白翘首以眺直至舟影逝,水空留。
“小白!”
“!”公子白一愣,料想不到齐济会这样叫他。
“小水……”齐济全然不顾公子白的惊讶,继续自言自语道,“看来,称呼而已,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礼仪之别,当日我若索性也这样叫了,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你若这样叫我水师弟,想必,他也会抛来一物赠你。”
“会是什么?”齐济竟然当真问了出来。
公子白笑道,“他会赠你一剑天一。”
两人相视而笑,个中妙趣心照不宣。
【尾声】
月上中天,林叶转影空摇。篝火一抹,引来流萤无数。
“天天……天天!”
“你不要叫了,还是把本公子的穴道解开,让我输些真气给他吧,看在这一路上你们对我还彬彬有礼的份上。”
“你妄想。”
“我可是好意,你若不想听,你仍旧点我的哑穴好了,不过我提醒你,等我的穴道自然冲开,到时候,我可就没那么好心帮你救人。”枍遥明眸一转接言道,“还有,你们弄丢了我的飞羽鞭,到时候可要赔给我。”
“你……”女子气急,却也深知说不过他。索性不理会他,继续推搡着眼前昏厥之人叫着名字。
“不过,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这条路可是北上的?你们要去漠北?”
“不是漠北,是要带你去祭龙。”
“冥狼!”
说话间人影一闪,枍遥动弹不得,也只能任人鱼肉,却不想来人的目标却是昏厥在畔的天天。
“你干嘛?”女子想拦却是拦不得。
“他用了相思相望,没有醉卧红尘心法相辅,就敢宛然出招,看来,龙主教育的手下,也不过如此。”
“你……”
“若不是我让透儿以软剑伤人,将公子水的目标转向天屿海阁,事到如今,我想龙主也要诚惶诚恐了吧。”
“冥狼你究竟要干嘛……”
“他已经借给你们太久了,我当然是来要回我的东西!”
但见冥狼出手,宛若幽冥鬼魅。
“你……”蓝仙儿暗叫不妙,却已然晚了。
“旁边的断崖,运气好的话,你们大概不会被摔死,不过,若是留在这里,幽冥鬼火把你们烧成灰烬我可不管。”
说话间,冥狼已然抱起天天离去。
果不其然,周遭树木枯枝,迎风逐火,想必二人不被烧死也逃窒息之险。
啪啪两下……解开枍遥穴道,蓝仙儿顾不得多虑,就拽着枍遥往断崖边去。
“喂,你疯了!”枍遥不知这小姑娘哪来那么大力气,竟然一时之间挣脱不得。
“我宁可摔死也不要烧死……”
来不及听她说完,枍遥但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随着她一起栽了下去。
索性闭眼,万事成空。
……
江湖传言,上古圣地遭劫,相思林枯,潜龙渊陷,实乃大灾之相。
消息起,人人得以自危,遂江湖再无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