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旧事》白牛

4、第四章 洛神

　　“鸢姬夫人说，她要去接你。”
　　我站在堂前，面前的是母亲的贴身侍女，长着一双漂亮狭长的狐狸眼睛，弦环云鬓簪着山由玉簪，贴粉花。她同我说我母亲去郊外西山的庙里去了，因为最近她做梦，常梦到我因为常年在玉浓生活，未曾到过这里，突然回来长住，人忽然就疯了。原因是肉身是回来了，但是说灵魂还留在玉浓山上，肉身和灵魂分离久了人会没命的。这就要去庙里把我的灵魂唤回来在接我回家。
　　我接我，接我什么，我人不就在这吗？听说过庙里许愿的，没听说过把庙当成码头的。
　　然后领我到了祭祀的祭堂，也不知道母亲怎么吩咐的，虽然离家多年，但家里钱财关心确实也没有少我的。不过十几年未见，刚进家门，就到祭堂跪着，看着烛火映着烧香起来的白雾后面的众多牌位，它们看着我，我看着它们。一路从上午跪倒到了晚上。中间我从声音判断我身后的门外，大约过了十多个人。却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反映。能呆着就先呆着，我还能跑了不成。
　　母亲没有回来，可父亲回来了，那位母亲的贴身婢女支着一盏满月灯来请问过书房与父亲一聚，但是下半身没有知觉了走不了，感觉膝盖以下都不走血了，就说让她去请父亲过来。
　　父亲来时换了一身白色的常服，腰间挂着老鹰形状的挂佩，隐约记得是我离开家里时他特意给自己打的。我给他行大礼时一个脚软摔到地上，父亲就拉我一起盘坐在堂下。
　　“多羽跪了这么久。可知道你母亲为什么要让你跪？”
　　我摇了摇头。
　　“她这几天老做关于你的梦，那梦不好，说你不要回来，但是你平安回来之后，她觉得不可思议，就像让你在这里多谢祖宗保佑。”
　　我点了点头，那也不是让我回来了吗。
　　良久，父亲又问我鹤老近况如何，他思考地时候会拿着拿着那块玉佩抠，问出口的时候就停了手。
　　“鹤老与夫人三年前就已经仙去了，只是旧事不可追，也就一直没有和您在信里说。”
　　他又开始抠摸那块玉佩，良久都没有说话。
　　“女儿赶了几天的路，又在这里跪拜了一天，天色渐暗，我实在有点乏了，可否让我先去我屋子里休息一下。”
　　“哦，好。你就去吧。”
　　我走时，父亲未怎么动，停留在原地，那贴粉花的婢侍女掌灯在前面替我引路。我原以为见到亲人之后又千言万语要说，会眼含热泪，会牵手拥抱，但见了弟弟和父亲之后，与他们相处都很平静，又或平静之下暗流涌动，我想我是喜爱我的家人的，但没有想到陌生和熟悉可以相处得这么融洽，把我和他们之间隔出了一段无法触及彼此的距离，而人与人的交往只需要依凭血缘粉饰一下就好。
　　在发呆走神的时候，，就到了住所。
　　“姑娘住的这里是夫人花园里的一处屋子，屋顶是红色的所以叫枣红居，是夫人给姑娘准备的，其他的公子姑娘都住在前面一些。这里清静也不常有人，里面夫人也都打理好了，婢子已经点灯，夫人明日回来，还请姑娘早歇。”
　　说罢，见我进门，就走了，母亲居然相信我在这可以一个人生活。
　　屋里布置整洁素净，古香古色，感觉是有了年头的老房子，家具器皿都是新的却也没有和屋子氛围相撞，案上摆放了新鲜的玉簪花和鼠尾草花篮，记得母亲是喜欢花艺的，应该是她的用心。我遛了一圈，这差不多和玉浓的房子一样大。
　　可能真的是累了，听着窗外的呜呜风声便开始打瞌睡。一沾上床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大约在天刚亮的时候，突然醒了，我爱贴着榻边睡，翻身时就又掉到了地上，只是榻边没有柜子了。就直溜溜地滚下来，深秋清冷。地上的木板冰冰凉，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人都清醒了。我想着先起来梳洗理一下，就到那梳妆台上梳头，可是怎么都找不到篦子，箱子大多都是空的，顺着梳妆台一寸一寸的搜寻着看见藤编镜子下面有一个风格相近的盒子，我便想着把它打开，摸着那盒子的边缘向上用力，镜子就朝着另外一边咕噜噜滚了出去，光着脚也马上就去追。
　　可是那天刚刚亮，镜子滚到了屋子深处，天光还未照到哪儿。就只得在回卧睡处点了一盏琉璃灯往那黑暗处寻。
　　不走几步就拾到了出走的镜子，可是哪附近的木墙不知道为什么，是没有窗子的，昨晚在房屋里踱步却没有注意到，去到离窗子最近的墙一路向里面的墙摸，到里面更加黑一些墙，板材触感更加粗糙干燥，但是新旧两种颜色上却没有什么差异。以前游历时有见过一些奇巧的木工做的密室，但是这里却不同，这里空旷一些，地板也都不是和墙一样年纪很老的材料。在把等贴在地上，往前推着，方便看那些地板和墙的连接处，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与其他板材连接处不一样的缝隙，那缝隙大一些，向外用力一推，就稍向后陷阱去了一点，便顺着那缝隙透露处一道光，里面的灰尘也好像顺着光一起在浮动着。向左推了推，那门没什么动静，就有把手伸进那透光的缝隙里向右发力，终于又推开了一些。
　　顺着那缝隙往里看，那光不强，是日光，初看日光晃眼，但看得见是一扇镂空雕花的门，但是门后面贴的纸不知道已经烂到那里去了，上面有许多蛛网，却没有活物的痕迹了。我忙又跑回去拿那枕头底下的匕首。把那门在拉开一些，刚刚好可以侧身钻过去，因为我看到了那门的锁是设置的向里开的，推了一推大概是在里面锁了一把金属的锁，就把匕首抽出来伸进去，用力向下去砍它，不一下那锁就掉了。不愧是金玉可削的好刃，我把那匕首拿到面前，上面反映着我的脸，翻过一面，上面刻着:狸瑾。
　　把匕首小心收好，我推开那雕花门，眼前的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虽然灰尘蜘蛛网到处都是，也不妨碍它透露着旧时的精致华丽，白漆的床榻上面镶嵌着螺钿珍珠，层层纱帐在这么多年没有损坏多少，还泛着不同的光泽，不过现在都积累了灰，在到里，那些博物架上也放在许多我大多不认得的收藏展品，只那些我认得的也都是价格不菲的玉石藏书，它们也都在此蒙尘。在那个层架下面的地毯一处浅浅凹陷，但是在全是灰尘的地毯上看不见，因我光脚踩上去的时候又往下又陷下去了一点，使我差点摔倒。
　　我小心挪到一边相对安全的地方，慢慢把那处的地毯卷起来，看见下面又有一个地上的翻盖样子的门，应该是那锁坏了没有支撑往下陷阱去了。我翻开那地窖门，拿起放在一旁的琉璃灯向下看，向下探。
　　是一路绵延下去照不到底的石梯，下面传来的空气有些冰冷阴森，还有一丝丝好像被冰镇的桂花香，恍惚间可以听到一点点什么东西呜呜的声音。
　　是风！风吹过的声音，和昨天晚上一样的。我持着那盏琉璃灯，向下探去，大约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金灿灿的光源，那出口应该是外开的木门只剩下一半了，稍稍用力一推，就直直地摔下去，还拉断一些从上面的长下来的长下来的植物。
　　从那洞里，里面的空间很大，给我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里面堆放的，是一整座山一样的金子准确来说，不只是金子，还有银子，铜器，珍珠，还有很多珠宝和没有切割的宝石原石，我拾起脚底踩着的一块金，上面写着的年号是四年前的，又拿出匕首切开一块，居然是实心的。我又找了一下，年份最早甚至有去年的，还有一些前朝的甚至前代的。这金洞里只有一处光源，还被那些生机盎然的藤曼盘踞着，只留下了几束阳光打下来。
　　我爬上了那座金山头，桂花的味道越来越浓，从上面的藤曼里找到最适合爬上去的一条，大约爬了两尺，那藤曼就断了，啪的一声，又掉回了金山里。只能认命把袖子里藏的金子全部丢出来。而那附近只有一条稍粗一点的藤条，又把身上所有的财宝全部丢掉才上去得了。
　　到了快进洞口的地方，藤条缠绕着一张网，拉了一下是非常坚固的，那网格子刚刚好够一个我钻过去。在翻了出去。原来那是一口井，一口荒废已久长满绿藤的井。这周围果然种着桂花，是银桂。四处枯败，杂草乱长，只有几种皮实的植物长得还算茂盛，银桂就是其中一种。
　　我在远处看到了我屋子的枣红色屋顶，但是天色渐亮，日头也露出了橙红色的一角。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那个屋顶跑过去。

作者有话说

　　早睡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