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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一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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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悬崖不过百丈,和书上写得掉下万尺深渊却可保住性命完全不一样,师傅的尸骨齐全,找人拾得遗骸,那头盖骨摔裂了,我找了匠人修补他的头骨和皮肉,与狸夫人埋在花园一处,夫人貌美,虽不嫌弃,师傅也要捯饬干净些。
山上只我一个人住了,我怕师傅来我梦里唠叨,便常烧一些功课给他看,闲时回了老家,虽然只隔一县,却没有回来过。可能是和师傅纵情山水,忘了也不定。只是庭院深深,没有一点人气,离家数载,我常予父亲写近况,予母亲唠些在外的奇闻异事。他们也常给我回信,可能真如算命说的一样,家里添了新的娃娃,父亲高升,又问在外是否缺钱。不过我去玉浓县的时候家里就搬到京里,他们也没有回来吧。我问周围乡里,说林宅之前有两位看护宅院的人,一个10年前去世,一个前年也走了,如今没人看管,要变成孩童探秘的地方了。
家书里,我未曾和父亲提起鹤老夫妇仙去的消息,因为鹤老说早与我父亲绝断关系,只因为缺钱才不得已留下我,写些往常给家里,也是一样,如此过了两三年,我寻着当年师傅的路又看了许多山水,只是无人让我对答写赋,快到秋日时赶回玉浓收庄稼,师傅虽然教书就可以温饱,抚养我之后也算吃穿不愁,但从我到玉浓开始,便耕种了几亩薄田,但是以前有三人打理,现在只我一个了,一个人抢收不来,就只能请人帮忙,农忙完偷闲去城里,我爱吃些甜果子配甜酒,这些只有城里才有。吃喝得晚了我走回家时,不时放声大叫,唱些不记得在那里听过的曲子,到家也不进屋子,到师傅二人的坟前,蜷缩在草地里,拿着那把割袍自尽的匕首,恍恍惚惚就睡到在坟前。
浅梦中,夕阳景象,光芒里,一个影,迎着夕阳,背对着,如晨钟的声音,听到师傅对我说:“小翼啊,真的就回去了,不在陪为师出去走走了?”
咦?真奇怪,鹤老从来不说自己是为师啊,我要回去哪里?我不是就在这吗?是父亲母亲他们来找我了吗?
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我也睡得头昏脑胀,便要回屋子在补它几个时辰的回笼觉。午时起身,一个翻身,脑袋就敲到了塌前的红松木柜子上,又摔到地板上,柜子上放的是家里母亲昨日来信,一起掉了下来。捂着酥麻渐痛的额头,把那青藤纸筏展开来。
爱女阿翼亲启
我女阿翼,玉浓几年,辛苦颇多。家中弟妹得你庇护以过了容易夭折的年纪,近来求得仙人答疑,望我阿翼早日归家,终得我愿。在半月以后,家中两位胞弟到玉浓接你归家。你且认真跪谢鹤老夫妇,也不可忽视村上众人对你的照料。只愿你我母女早日团聚,待到你入京之后,也可与那几年前两家约定,和那定亲之人,早日完婚。想来待你归家之时,入冬时节,初雪将至,一家团圆。
阿翼安好
倒头重新睡回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了起来。大概五六年前,母亲说给我订了一桩好婚事,对方是高门贵族,不得怠慢,虽然相隔甚远,不可怠慢,从那时起就让我与对方互抵书信,开始只是寒暄,对方回信也不过几句。倒是没有什么意思,后来给母亲写些出游的趣事,就多抄一份改改称呼,寄的多了对方也不给回了,就想偷偷懒,后不寄对方又开始来信。
可母亲之前又说结亲的人家里主母去世,对方不一定会遵循长辈定下的约定,而我离家太久,不清楚京中情况,如若真的结亲,家里还有其它姊妹比我更佳。我便也不在理这件事情了。可现在家里又说让我早回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在玉浓,师傅留下的房屋田产,无人打理,只得托付村里熟人。给些银钱和以后地里的耕
种权,每隔两月上山洒扫,整理园子,节日祭拜,典藏书籍则托付给鹤老村中私塾的旧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就都往长时间托付。
如此十日之后,我坐在廊下,屋檐上的铜铃铛叮叮当当。清晨的薄雾里,道路两侧的淡墨一样的松树,两侧的影子一直蔓延到那雾气的深处,悠悠传来马蹄声与车轮的滚动声,一开始听得不真切,直至那发声的源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来者三位,在前的灰麻衣服的少年下马向我作辑 ,问道。
“可是多羽阿姊?”
“是我”
“我是你三弟洛星,母亲让我来接你回家的”然后他又伸手向后挥了挥“这位是五弟神璃,同我一起来的,母亲信里应该有和你嘱咐过。”话语间另外一位蓝衣青年跟着他向前走,他又向我介绍在后的马车上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早下了车,开始离得远没看清,后来他走近来,又眼熟得很,他好似看懂了我的迷惑:“之前未搬里原来府邸时,我与翼姑娘一起生活过两年,可还眼熟记得。”
“记得得,父亲在林府时的侍卫,玉壶先生。我知道你们今日要来,收拾好这里等你们。”
“那姑娘现在可好启程?”
遍游各地,确实从未去过京里,我确实好奇,但又想进去之后,也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在出去了。它或许美好有机遇多多,但无疑是最最黑暗的斗兽场,争休不停,那书里写的党争围剿,狼直直地朝着最脆弱最致命的血管咬去,打倒你,让你害怕,每一次站起来都比上一次更加费劲。纵使在眼前景象是人民安乐,丰收富足,大道畅通,规律严明有序的景象之下。仍感背部紧崩,压力巨大。
再此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而踏上这一片土地之后,玉浓的数载生活和修行都好似一瞬,一切都是未知,一切又都是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