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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净土5 ...

  •     娄熠回到301时,电影已经放完了,电视机还亮着,声音开到了最小,钟闻堂就垂着眼,靠着病床坐着,脸上印着广告发出的彩色光。
      像一只没有人管的狼犬蹲在电视机前,等人回来。
      娄熠走过去,拉开半盍的隔断,拖了一个板凳在钟闻堂旁边,手机来了一条消息:去哪了?
      发的这么快,还有一个小问号,肯定是早就编辑好的,迟迟没有发送而已。
      娄熠把粥拿出来,搁在桌上,白腾腾的烟雾一哄而出,搅得周边的温度都湿润温热了,夹杂着一股青菜的咸香。

      “钟先生,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来吃一点宵夜吧。”
      钟闻堂眼睛抬起来,目光投向那一碗粥,粥很香,恰好是他平时喝得惯的,不过他那人有点龟毛,就觉得外面买的粥有点不干净,下意识想皱眉。
      眉毛动了动,钟闻堂表情没变化,不过娄熠看懂了那他一丝丝抗拒,娄熠哄小孩似的放软声音:“钟先生,吃一点吧,晚上饿着睡不着是很难受的。”
      这语气,就差一句乖,乖啊,好好吃完饭饭爸爸给你买糖糖哦。
      神奇的是钟闻堂还真没拒绝。勺子送到他嘴前了,小护工扶着他下巴,慢慢送进去了,那味道就一般般,vip没话说,可能是因为说话太麻烦,反正没做点评。
      这次很有进步,钟闻堂吃了小半碗了。娄熠再喂,勺子就和紧闭的齿关碰在一起,送不进去了。
      收拾完东西,又捏着钟先生尊贵的冰块脸给人把牙刷了,牙刷的毛很软,还被娄熠专门剪短过,因为钟闻堂脸部活动困难,长了会扎到,刷不干净不说,还会不舒服。
      娄熠忙的很快乐,这些事虽然原主没做过,只学过理论,但他上辈子照顾徐樊的经验还是很足的,事情做的很周到,想法也很体贴。
      他忙前忙后,怕烧水会烧太久,耽搁钟闻堂休息,大晚上还去公共区打开水回来再给按摩热敷了一次。
      钟闻堂躺在洁净宽大的病床上,目之所及只有一盏冷白色的灯,和雪白的天花板。
      他觉得无聊。开始听小护工的脚步声,衣物摩擦声,物体磕碰的声音,拧下的水珠掉进盆里的声音。
      视野里出现一双手,脸上多了今天已经体验过几次的指腹柔软的触感,力度,温度都很合适。
      小护工动作很温柔。
      这是钟闻堂一天有过最多关于这人的评价。
      娄熠此时正端着洗漱用品,在独立的卫生间里洗刷,洗完澡出来就躺在陪护床上搜这家医院又关的内容。
      百度上简单介绍了医院的结构,占地等基本信息。
      娄熠发现院长钟文善不是真的涉足医疗这一块,很像是个投资人,新闻都很正面的,不知道是真的那么好,还是出钱维持过光鲜形象。
      他又去搜了搜钟闻堂,果然是个挺有名的画家,娄熠点进他的画展的图片,他似乎尤其喜欢印象派的画法,笔法却不缺细腻,光影技法纯熟和他上辈子的作画方式很像。
      他看的出神了。甚至超过了平时日常睡觉的时间。
      隔断帘没有拉,为了方便观察钟闻堂的情况。VIP安详地躺着,空调的叶片定格在吹向天花板的方向。窗户半开着,流通空气,伴着夏夜的蝉鸣和偶尔呼啸的汽车声,二人的呼吸都逐渐均匀。
      二楼的医生休息室里,两条身影火热的交缠着,里边病床上躺着吴星星,她睡的四仰八叉的,眉毛紧紧皱起,似乎梦境不怎么美妙。
      办公桌上的文件夹被推下,叮叮咣咣一顿响,全被掀翻在地,桌上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身体。

      “你轻点,你不怕你女儿被吵醒也要考虑我会不会被你的粗鲁弄疼啊。”女人嗔怪一声。

      “那我轻点。”男人把头埋进她脖子里吮吸。
      “你别亲上面,我怕我老公看见了。”女人推一把吴医生。埋头解开两粒扣子:“来吧。”
      吴医生拽着她的前襟“你和他不是很久都没有过夫妻生活了?不是各玩各的?”
      女人抚一把长发,把白大卦脱下,胸牌上写着何护长。
      “表面模范还是要做好的。而且我随便玩可以,他这个倒插门可是守身如玉啊。”
      “你真坏。”
      何护长咯咯咯的笑起来,又是一阵娇喃声。
      帘子内吴星星睁开了眼睛,她眼里有湿意,也有愤怒,可是她只是咬紧了被子,侧着身子用枕头折叠起来,死死遮住自己的耳朵。
      她想妈妈,想跟她妈一起躺进墓园的泥地里。让纷纷的阴雨润湿泥土,泥土就变会变得绵软冰凉,就像妈妈的手指,勾着它,就可以入睡了。
      与此同时,急诊科的卢久盛正在一楼值夜班,急诊电话只要不响,对他来说就是摸一晚上的鱼。
      他摸摸口袋,烟瘾犯了,想点一根,可惜现在不行。他打开手机开始刷一直很喜欢的电影解说。
      他点进关注了很久的博主的主页,几天不见,这家伙就转变风格了,开始解说一些恐怖电影,
      卢久盛点进一个视屏,伴随着恐怖瘆人的音效,屏幕上出现阴森的医院画面,他还是有点膈应的,想拉进度条。
      网络信号可能不太好,那个加载的小圈圈转了好久都没停,绿色的灯光洒在漆黑的急救室里,映着冰冷的手术器械和无影灯下张牙舞抓的怪影,卢久盛没由来就是一激灵。
      他想退出软件,手机又不理他了,手上莫名出现一层薄汗,他手机啪一声滑了地上。
      视频终于继续播了,一个鬼脸伴随着音效骤然出现,卢久盛啊的叫了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四周还是静悄悄的,手机已经被他快速按灭了。卢久盛心有余悸的走出急诊室,他真的忍不住了,想去楼道里抽根烟。
      火机带出一簇火花,烟雾藤绕而上,尼古丁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躁,卢久盛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靠在了走廊那扇关闭着的大门上放松的吸着烟。
      轱辘轱辘—————咣咣————
      似乎隐隐约约有声音从紧闭着的大门内传来。
      卢久盛把烟从唇边拿开,耳朵贴上大门。
      踏踏踏—————
      冰冷的脚步声顺着耳廓溜进他的耳朵。
      卧槽,脚步声!
      卢久盛烟掉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每家医院都有的都市传说,尤其是自己呆的这一家,半夜时有脚步声出现在停尸间。
      死去不甘心的鬼魂掀开白布坐了起来,解下手腕上的手环,坐起来,四处找着出去的门。
      卧槽,卢久盛暗骂一声。开始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里面肯定没有鬼,有的只能是人。
      他刚想再仔细听一下,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当即惊叫出声,一点形象也没有,哆哆嗦嗦的蹲下转身。

      “那个,卢医生,发生什么了?”
      卢久盛听见来人的声音,稍稍冷静了一点:“什么,马小刚,是你啊!”
      他理理衣服站起来,摸了一把汗,声音里带着些怒气:“你干嘛忽然吓我?”
      马小刚撇嘴:“我刚刚听见你大叫了一声啊。”

      “担心你来看看,还被好心当做驴肝肺!啧啧啧。”他边说边摇头。

      “哦,这样啊。”卢久盛有点尴尬,掏出一根烟递给他。“这,停尸房里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啊?”
      马小刚接过烟,有点稀奇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大晚上谁也没那胆子还往里边运的。”
      卢久盛僵硬的扯出个笑:“你没骗我吧?”
      马小刚抽一口烟:“我今晚值班呢,没人管我要钥匙,你说说怎么有人进得去?”他眼睛微微睁大,盯向卢久盛从喉间磕磕巴巴崩出几个字:“你,你你,该不会?卧槽!”
      他说着连忙拽着卢久盛出了楼梯间,加快脚步一直拽到物管室。
      卢久盛满脸苍白,目光涣散,挂着一个勉强的笑容说:“你,你别骗我了,跟我,跟我这么玩儿,有意思吗?”
      马小刚满脸严肃和后怕,冲进值班室捣鼓一阵,跑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黄色的三角形符纸。
      “不是我吓你,就你今天这事儿,我们值夜的都撞到过好几回了,有一次我们几个保安还有徐伯一块壮着胆子去开了门。”马小刚瑟缩的抖一下。咽一口唾沫:“你猜,我们看见了什么?”
      卢久盛又怕又好奇,连忙拽他:“卖什么关子!快说啊!”
      马小刚:“一片漆黑。”
      卢久盛:…….
      马小刚凑近他,苦涩的笑了下:“我被吓晕了。”
      “等我醒了,有个道士给我喂了杯符水,老马和徐伯也只字不提那件事。也不准我再私自进去,不管听到了什么。”
      他指指卢久盛手上的符纸:“这就是道长给的。”
      卢久盛白毛汗爬了满背,他把手里的符攥紧,颤声说:“院长,院长知道吗?”
      马小刚点头:“医院没准传这事,就是院长下命令说的。”
      卢久盛无力的瘫坐在保卫室的旧皮沙发上,两眼空洞,他脑子里各种恐怖的画面杂乱的闪着,每个惊悚电影里主角都替换上了他的脸。
      马小刚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害怕,就在我这里呆着,我们两男的在一起阳气壮。”
      卢久盛点了点头,他现在慢慢冷静了。
      马小刚在手机上啪啪啪打着字,这么晚了还能聊得火热。他习惯晚上在这守夜,他只管人,不管其他事,所以心态放的很开。他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和你说这事啊,你千万别和其他人说,万一引起恐慌久没人愿意晚上值班了,院长一问,你们肯定把我抖出来。你要以后不想值夜班找个借口推掉就是了。”
      卢久盛点头:“我知道的。”他看向旁边穿着制服嘴里还啃着个李子的小保安:“你不怕吗?”
      对方头也没抬:“我怕啊,怕的要死,所以我不惹它,基本不出去保安室的。而且我有符。要不是今晚听见你的喊声,我猜出事出在那边,不然我就算有泡尿也会憋着。”
      卢久盛有些尴尬的点点头,他没说自己叫是因为被手机里的恐怖视屏吓的。现在还有点庆幸,马小刚去楼道里停尸间门口了,要不然他一个天真,不说被送走,吓出个心灵创伤都是有可能的。“谢了啊,兄弟。”
      天要亮了,卢久盛是一宿没睡,马小刚到是在椅子上窝着对抗着打架的眼皮。
      卢久盛已经冷静下来了,完全看不出昨晚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整整衣服,瞅着在夏季出来的很早的太阳觉得很安心。想着应该没事了,就想走出保安室。
      马小刚忽然眼睛一睁,从藤椅上弹起来:“诶,卢医生,你把那个还我啊。大师只给了我一个啊!”
      卢久盛脚步一顿,他还以为马小刚有很多,这个可以无声无息拿走呢。
      他犹豫的时候马小刚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有点可怜兮兮和无奈的看着他。
      卢久盛实在是不想给。他沉默了一会儿,掏出裤子口袋里的皮包:“这样,小马,你把这个符卖给我,你知道我平时很忙的,没时间去求符,你和大师熟,你拿着钱,再去找他求一个吧?”
      马小刚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嘴巴张着,啊了半天,没说行不行,卢久盛忍不住了,他把几张纸币塞进马小刚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啊。”说完就转头走了。
      马小刚愣了半晌,看见卢久盛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摇了摇头,转过身进了保安室。把兜里的钱掏出来数数。摇头说:“这年头,还有人上赶着送钱啊。”

      老马刚好在这个时候进了。他看向马小刚:“怎么了,你小子一脸贼象?”
      马小刚说:“你看错了吧,哪有的事。”给马伯扔了个李子:“新来的那个什么陆橙送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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