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画卷 ...
-
“那术士蓬头垢面,疯疯癫癫,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寨里的人都不信他。唯独祭祀阿嫲很是在意,与辞牧闭门密谈许久后,便让圣女只身前往中原,其中缘由恐怕只有圣女您和阿嫲知道了。”
玉奴说完,乔西玥紧忙问道:
“那位辞牧先生可还在苗疆?”她心中隐隐有预感,这位疯术士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玉奴只摇头道:“听说辞牧不知何缘由,招惹了千机阁阁主,现下躲到北疆避难去了,不知所踪。他向来行踪成谜,倒也不让人意外。”
听见这个消息,乔西玥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如果找到辞牧,他既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所言之事又恰能印证自己前世遭遇,想必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也许从他口中能得知自己为何借尸还魂到了紫鸢身上的缘由也不一定。
宁儿见乔西玥沮丧的神情,便跟着想了个法子:“阿姊别担心,我和玉奴都还记得辞牧的长相,不如请个画师作出他的画像,到时候去北疆寻他也未尝不可。”
乔西玥听后也觉得这不失为一种办法,原本郁结的心情变得松快不少,她舒展蹙起的眉峰,轻勾起嘴角,朝宁儿微微颔首。
三人用完早饭,乔西玥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房里陪着宁儿。
她没有注意到,此时原本还候在门外的一位士卒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将军府的书房内,炉香袅袅不绝,偌大的书房里除开几位下人,便只剩裴容和一位士卒相对。
裴容早已换了一身莲青色云纹锦袍,发尾微湿,一反平日里束发的模样,随意散在身后,俊秀的面容经水汽浸润后显得莹润如玉。
他敛着一双凤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脸侧,若有所思,而在他门前屈膝毕敬的士卒正是后院里消失的那位。
“辞牧?”
裴容沉声重复了一遍那人的名字,微微蹙眉,觉得有些熟悉。
忽而脑中骤然想起不久前千机阁阁主贺青玉相求一事,犹记得贺青玉口中提到的那位苗疆术士便唤作辞牧。
“属下在屋外将那苗疆人的话听得真真切切,不敢作假。”士卒伏身道。
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想必只要找到辞牧,盘踞在他心中许久的猜测也许能够拨开云雾见天明。
裴容轻轻颔首,朝他挥了挥手道:“恩,下去领赏吧。继续在那两个苗疆人房前守着,有事便来通传一声。”
士卒施礼退下,偌大的书房仅剩裴容一人,他将一张信纸置于案上,这份书信将被快马加鞭送至镇北关,就是为了通知张御史多加人手助力贺青云,定要寻得辞牧。
裴容落笔书写,随后将玉印章按在信上,还未等抬手,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他抬首一瞧,就见皇上身边的公公送来一沓画卷,公公进了书房朝裴容施礼笑道:“裴将军金安,这是皇上命奴才送来的各家闺秀的画卷,还请将军过目。”
公公命随行的宫人将十几副画卷铺陈开来,自左向右跟裴容逐个介绍道:
“这位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江婉莹,生得闭月羞花,习得四书五经,性子恬静温婉。这位是户部尚书之女林之巧,不仅生得仪容不俗,人也俏皮机敏。这位是礼部侍郎之女云锦绣……”
一边说着,一边分神仔细打量着裴容的神色,他的脸上自始自终都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裴容见他口若悬河,犹如洪水决堤一般,他按压眉心,忍不住打岔道:
“有劳公公了,只是近些时日事务繁忙,还无法分神考虑婚姻大事,不如先将这些画卷交予府中下人放着,等过些日子得空了我再看看。”
公公自然不敢违逆裴容的意思,只能妥协道:“将军日理万机,奴才立即命下人将画卷收好置于府中。奴才便不打扰将军,先行退下了。”
裴容颔首,命身旁的下人将公公请出了书房。
公公施礼离开,出门便迎面碰上了乔西玥,两人俱是一愣。
乔西玥刚从后院出来,本想去找裴容商量宁儿和玉奴留在府中一事,却不料碰上宫中来的掌事太监,乔西玥前世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现下反应过来后便朝那位公公欠身施礼。
公公一瞬不瞬的瞧着乔西玥的脸,怔住了,半晌才施礼回敬。乔西玥从他身边经过,那公公还忍不住回头将眼神追过去,好久才回头,压住心中惊骇向身旁的小太监说道:
“你方才瞧见了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师傅,看来传闻是真的。难怪裴将军不讲皇上指婚一事放在心上,原来早就寻得乔小姐的替代品了。”
公公闻言,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冷哼一声,沉着脸色道:“咱家教过你多少遍了,祸从口出,要是在宫里你还敢妄议天子王臣,仔细你的脑袋!”
小太监哪想一时口快惹了师傅不高兴,慌忙欠身认错,跟在公公的身后灰溜溜的离开。
***
乔西玥行至书房门口,便见到裴容正将一封信纸塞入信封中,交给身旁的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离得太远她听得不真切。
她踏入屋内,便见左侧乌木桌案上堆叠着十几个画卷,其中几个散落开来,瞧见卷上画着的是写待字闺中的年轻女子。
想起方才出去的掌事公公,乔西玥便心知肚明了,她一时忘记此行的目的,只怔怔的瞧着那几副画卷。
宫里的人将大家闺秀的画像送至将军府,只会有一个缘由,那就是天子要给裴容指婚。
“你找我有何事?”
裴容交代完下人便抬头朝乔西玥看去,冷冽低沉的男声将还在神游的乔西玥唤醒。
“将军准备要成婚了吗?”
乔西玥将目光从那几卷画像上移开,佯装无意问道。
她从前只觉得自己有愧于裴容,这一世便只要看着他幸福便好。只想着报仇雪恨,不想儿女私情,可现在不知为何,见到裴容即将考虑婚姻大事,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豁达轻松。
或许是因为多年的遗憾,或许是因为儿时的执念,乔西玥自己也分不清楚了,只觉得心里像是压着块石头,有些呼吸不畅。
裴容不动声色的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原本打算矢口否认,现下却改变了主意。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僵硬的神情,默声不作答。
乔西玥见他不答,心中不由得沉重几分,撑起一丝笑容,抱歉道:“是我唐突了,这是将军的私事,岂是我一个外人能打听的。”
她压制住自己异样的情绪,才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我此次前来是有两件事情想要求将军。”
裴容方才早就从士卒口中得知三人在后院的谈话,对她此次前来并不意外,他淡声道:“何事?”
“还请将军能让宁儿和玉奴留在京中。”
裴容只听不语,眼神注视在乔西玥的身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件事便是希望将军能帮我在北疆寻一位名唤‘辞牧’的术士,他的画像明日便能备好,还望将军相助。”
乔西玥说完,忍不住抬眸去瞧裴容的神色,便见他凤眸眼波流转,思绪翻飞。
“中原讲究等价交换,姑娘不会不懂吧。”裴容瞧了她一眼后便道。
“将军想要什么?”乔西玥问道。
裴容随即开口道:“我那枚玉佩找不到了,你便画好图纸找手艺师傅做个一模一样的拿给我。”
“找不到了?”
乔西玥有些纳闷,这玉佩怎么说丢就丢了,明明昨晚还好好地挂在身上。
裴容冷哼一声道:“如姑娘所说那般,玉坠绳子有些旧了,丢了不是正常的吗?”
这话堵得乔西玥哑口无言,只是觉得裴容的要求真是奇怪,原以为会有什么严苛的要求,不料就只是做块玉。
乔西玥虽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颔首应下,“我明白了,那我就先退下,不打扰将军了。”随后便移步离去。
裴容身旁的下人见乔西玥走远了,看了乌木桌案上堆叠的女子画像一眼,便于欠身朝他道:
“将军,这些画像……”
“扔到库房里。”
裴容轻飘飘的说完这话,不带一丝表情。
“可是……这是皇上送来的,将军恐怕还是得要过目一下吧。”那下人方才还被掌事公公交代了一番,现下见裴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额角止不住的冒出冷汗。
裴容凤眸一冷,撇了他一眼,沉声道:“在这将军府你该听谁的?”
下人听见他冷冽的声音,身子不由得一抖,慌忙跪下回答道:“自然是听将军的。”
“你知道便好,日后宫中送来的画卷一律堆在库房,若是有人问起,一概说我已经过目了,明白了吗?”裴容将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继续道。
“小的明白。”下人说完,便连忙施礼,招呼另外几个下人,一同将那些画卷搬到了库房里,尽数放在角落里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