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相与痕》三月家的海棠菌

15、小纸鸢

　　东方凌还是把楚若惜留下来用了饭，饭席间又与她磨蹭一阵，忽地下人进来传话，像是政务上的事情，楚若惜便就着这间隙告辞，站起身来跟他眼神示意了下，东方凌见她铁了心要回，虽想多言语，但手边还有事务要处理，便作罢，招了招手派人送她回去。

　　出了将军府，刚开始是一段站着守卫的青石板路，等马车过了个牌匾后，便是熙熙攘攘的集市，往来络绎不绝，呦呵声混杂一团，楚若惜心里想着事情，被这吵闹的声音弄得烦心，转头一看坐在马车边缘的小纸鸢倒是兴致满满地盯着外面的人，卖糖葫芦的从马车旁经过，这小丫头的眼睛瞪得溜圆。

　　楚若惜暗笑，叫马车停下来，掏出荷包买了两串递给她，小纸鸢眼巴巴盯着那糖葫芦，却是不敢接。

　　楚若惜冲她微笑，故意逗她：“不收主子的东西可是大不敬哦。”

　　小纸鸢听了，连忙将那糖葫芦接过来，嘻嘻笑着，眼睛里冒出星星：“奴婢谢谢主子。”

　　楚若惜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拿花绢在她嘴角擦了擦，询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呀？”

　　小纸鸢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咽下嘴里这一口，答道：“回主子，奴婢是去年进府的，是东方沁大人在路边救下奴婢，带到府里之后又伺候东方凌将军的。”

　　楚若惜眼珠转了转，怪不得之前那人犹豫了一阵，看来这个丫鬟本来应该是东方沁的人，只是暂时放在东方凌那罢了，这样一来如果她真收了这个丫鬟，万一引起误会说她抢人就不妙了。

　　不过既然东方凌点头答应了，出什么麻烦也是他的问题，人是他给的，她自然不必多语。

　　楚若惜看着小纸鸢吃的津津有味，拉起她的手：“小纸鸢，有件事我必须如实告诉你，我们马上要去一个青楼里生活，而我是个青楼女子，聆音楼里的人形形色色，好的坏的都有，虽然不比将军府舒适，但只要有我吃的，就绝对不会亏待你，你可愿意跟着我？”

　　小纸鸢举着糖葫芦愣了几秒，重重地点头：“奴婢愿意跟着您，奴婢相信楚姑娘是好人，娘之前跟我说，跟着好人就会有好报的。”

　　楚若惜见她天真懵懂的模样可爱极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不要奴婢来奴婢去的了，以后你我姐妹相称，若是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姐姐便是。”

　　小纸鸢也咧开嘴笑了，点点头：“嗯！若惜姐姐！”

　　回到聆音楼，楼内一切照旧，掌事的见到她也未出言刁难她，毕竟她已赎了身，是个不肯离开的怪胎罢了。只要能给她赚钱，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楚若惜却主动上前叫住了她，如今带着小纸鸢，她需要一间更大的屋子。

　　掌事的抬眼瞧了小纸鸢一眼，呵呵一乐，脸上的脂粉唰唰滑落，把小纸鸢看得叹为观止。

　　“我说你啊，抓紧想办法进府去吧，这机会可不是时时有的，待在我这，我还嫌地方不够住呢。”

　　楚若惜微微一笑，偷偷塞给她几块碎银：“是，幸得妈妈照顾，若惜铭记在心。”

　　掌事的掂了掂手里重量，满意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楚若惜立即磨墨起笔写信，斟酌数句，待墨迹干涸，用信封封好，托小纸鸢出去送到国师府上，交给灵雁。

　　但愿她能挺过这一遭，楚若惜望着窗外，久久不得心静。

　　将军府内
　　一道黑影快速的穿过了前堂，向后院走去，来往巡逻的守卫不禁警惕地望去，只见那夜行衣下几片零星的东方沁片，还有那冰冷如铁的紫色眼眸，他们立即齐刷刷站好，连大气都不敢出。

　　东方凌正在书房撰写着笔录，远远便感受到了那股气势，他将笔杆在笔架上稳稳放好，还没收手，那道身影已经站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爽朗地笑了：“老姐，你回来了。”

　　东方沁摘下头上的黑色兜帽，露出银丝般的白发，眼睛环视了一周，蹙起秀眉，最后她随便叫了个门外的丫鬟：“上茶来，然后都退下，谁也不准靠近。”

　　虽然东方沁平时也不苟言笑，但像这样严肃认真的阵仗也是少见，东方凌也敛起游手好闲的模样，不禁询问：“是什么事情？”

　　东方沁盯着丫鬟将门合上，然后等了几秒才开口：“北疆战乱又开始了，我去打探情报，情况没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其中似乎掺杂了好几股力量。”

　　东方凌挑了挑眉：“北面一直风平浪静，我们与狼旗也向来友好相处，为何突然就起兵攻打了呢？”

　　东方沁轻轻摇头，她眉头紧锁：“近来朝廷上的风向也不太好，似有一股力量，在将大家推入一个旋涡中，前阵子皇上才刚除掉齐、王两大家族，近日来，倒是有人在暗指，皇上要限制兵权了。”

　　姐弟俩在桌旁彼此对视着，久久无语，天下无人不知，几大家族中，东方家掌握军事大权。

　　茶凉了半晌，东方凌率先打破了静寂：“既来之则安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兵权也不过是当初为了和平，皇室借给我们的罢了，如今天下太平，虎符回归是迟早的事，若只是限制，听令便是。”说着他取下墙上那把佩剑，拔开剑鞘，里面寒光闪过，这剑放了许久，锋芒丝毫不减。

　　东方沁看着那剑光，反而冷笑：“只怕是限制是假，斩草除根是真。”

　　东方凌重重合上剑：“圣上是明君。”

　　东方沁早料到他这样说，她微微叹气：“我知道，可朝中有小人，暗地里的事，我比你见得多，齐、王两大家族也并非罪无可赦，是有人在背地里煽风点火。”

　　她摸着冰凉的茶杯身，忽然想起刚才倒茶的丫鬟，不禁问道：“之前我带回来那丫鬟呢，该不会被你给卖出府了？”

　　东方凌背对着她，没有搭话，更不会提小纸鸢早在几个时辰前被楚若惜带去了。

　　东方沁怒，把茶杯摔桌上：“好啊，真出息了，现在我的人也敢随便动了？”

　　东方凌撇撇嘴，转身心虚道：“大不了赔给你十个丫鬟嘛，我就不信抵不过一个？”

　　东方沁眯起眼睛，手紧握成拳，这是她生气的标志性动作，东方凌太清楚不过了，立马跳了三米远，连连摆手：“老姐，冷静，冷静。”

　　“东方凌你最好给我个解释，我当初放她在你身边不是为了让你把她给卖了的！”

　　正在姐弟俩吵得要动手时，忽然门口闹闹哄哄，紧接着是老管家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吓得腿不住发抖。

　　他跪倒在东方沁和东方凌面前几乎摔倒：“回、回两位大人，似乎是宫里来人，说、说要宣旨！”

　　东方沁和东方凌两人对视一眼，此刻来圣旨，只怕是来者不善，东方凌上前一把将老管家从地上拉起：“请进来！”

　　不多时，走进了几个持刀侍卫，众人拥簇下一个身着华服，面容俊朗的人走了出来，正是钦差大人。

　　他看了看四周，朝东方凌和东方沁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下，便举起手中黄色的卷轴：“东方将军请接旨。”

　　东方凌拂起膝前衣衫，不卑不亢地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狼旗蛮夷人侵犯我国土北疆，伤我民众，变诈情形，殊非意料所及！即刻派东方凌前去镇压，即行迎头痛击，悉数歼除，毋得稍有退缩，致於罪戾。钦此！”

　　东方凌紧皱着眉，他目光坚定，双手接过：“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