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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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展颜的成绩不算好，在他们这个小县城也就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的水平。要是想往大城市考，还需要更努力一些才行。
自从高二何展颜和程頔约定一起考入北京以来，她的心里就一直绷着一根弦。每每午夜梦回醒来后，何展颜都会觉得很害怕。
怕考不上北京的大学，怕最薄弱的数学答不对题目，甚至怕自己高考那天拉肚子。
但她最怕的，是自己临门一哆嗦还是没考上北京的大学，而程頔考上了。
那么他就真的不会回来了吧。
那她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永远看不见程頔……何展颜想不出来是什么样子。
他们认识十七年，除了睡觉上厕所，就没有一分钟是不在一起的。
如果程頔去了北京读大学，北京离这里很远，坐火车都要六七个小时，那他就不能每天回来，不能每天回来，那就——
“好端端的发什么呆？”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何展颜不知飘了多远的思绪。她涣散的目光又重新聚拢，一抬头，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程頔。
他微微歪着头打量何展颜，手里还拿着她送他的那根钢笔，手腕下压着的是一张100分的月考卷子。
卷头上写着三个大字，标示着卷子主人的姓名。
——何展颜。
程頔凝视何展颜片刻，随即移开目光，头痛的叹了口气，声音难得的有点严肃：“何展颜，你要是再走神，数学就永远也上不了一百一了。”
说完，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凝重，心知何展颜将这话听进了耳朵里后，这才缓下语气，继续说了下去：“数学上不了一百一的后果，你自己知道，对吧？”
何展颜知道，当然知道。
她吐出一口浊气，垂下眼帘，又使劲吸了吸鼻子，这才终于定下了神。
总算是哄住了总是走神的小孩子，程頔翻转手腕，用钢笔的笔帽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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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的一个月，从上面的镇里来了一个姓万的书记，据刘奶奶说是来下面学校视察教学工作的。
他穿着光鲜亮丽的黑西装从那辆小轿车上下来的时候，何展颜正巧和程頔从校门口经过。
她悄悄侧头往里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对程頔说：“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程頔先拽着她的胳膊往旁边侧了侧，省得何展颜被脚下的石墩绊倒后，这才捧场道：“哦？为什么？”
何展颜伸出两只手在脸上比划，“你看他那个笑纹啊，那个眼睛啊，看起来就像个很正直的人——”她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程頔的脸，“就跟你似的。”
“什么叫跟我似的，”程頔不解的问道，“跟我长得像？”
眼见着马上快到何展颜班级所在的楼层了，她踮起脚把程頔肩上挎着的自己的书包摘下来，回答：“就，和你一样的人呗。”
何展颜眼波流转，在触及到程頔的脸色后稍稍一顿，然后伸出手指抵在一起后又分开，在半空中画了个半圆，眼睛弯弯的，“多笑笑，别老板着个脸。马上咱们就要脱离苦海去北京了，想想难道不兴奋吗？”
若说兴奋么……程頔顺着何展颜的思路这么一想，心底也后知后觉的泛出了些愉悦和煎熬焦虑后的释然来。
可细细一琢磨来，不仅是求学十余年来终于解放的那种轻松，似乎，还有一种陌生的情感正在破土而出。
其实对于这种情感，程頔心底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想。
他自小早熟，自从懂事起就能将自己和何展颜照顾的井井有条。但一向处理事情都礼貌疏离的程頔同学这次却对这种滋生的陌生情绪放任不管，任由它在自己的心田肆意生长。
等到程頔胡思乱想这么一通下来，得不到回应的何展颜早挎着包啪唧啪唧跑回班了。他眨眨眼，低头一乐，背着自己的书包往楼上的实验班走。
就算程頔再了解何展颜，但终归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这傻姑娘到底开窍没有。
不过这也不急，他在心里想，反正等他们去了北京，还有的是时间一起相处，不怕她不开窍。
“哎，程頔，我可找到你了，”教导主任惊喜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快快快，万书记点名要见你，说是要看看咱们学校的高材生！”
程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拒绝：“不了吧主任……马上要上早自习了，老师还让我领读课文呢。”
“没事！”主任几步走下来，搭住程頔的肩膀，“就几分钟，肯定耽误不了你早读。放心吧，马上就快高考了，老师们都不会耽误你学习的。”
让他叫什么劳什子书记不就是在耽误学习，程頔默默吐槽，最后还是和主任一起上了楼。
那个被何展颜夸奖过的万书记就端正的坐在学校接待室的椅子上，西装笔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听到开门的声音，万书记微微转过头来，和程頔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时间很短，程頔有意去探寻，却再也没了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陡然警铃大作。
这个万书记，不对劲。至少不是和他表露出来的一样本性纯良。
“万书记，这就是我们学校的程頔同学，”主任在他身后笑眯眯的用手搭住程頔的肩膀，自豪的夸赞，“程頔同学从入校以来一直都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今年高考更是有很大希望冲击北京的985，211。”
万书记的目光落到了程頔的脸上，然后轻轻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程頔身边冲他伸出手，“程頔同学，你好。”
程頔低下头，目光和万书记撞在了一起。
他也伸出手，潦草道：“你好。”
“听说你想考北京的学校？”见到程頔这幅反应，万书记也并不恼，只是好脾气的笑着，“正好，我老家就在北京，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听到这话，主任高兴的在程頔肩膀上大力拍了两下，“那我替程頔先谢谢万书记了！”
万书记摆了摆手，很大方的冲两人笑笑，“这算什么的，小意思——”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尖锐的从墙角的音响处响起。程頔别开视线，转头看向主任，“主任，上早自习了，我还要回去领读。”
“啊，啊，”主任回过神来，往左错出了一个位置，“你去吧，好好学习，专心备考，不要辜负万书记对你的期待啊。”
期待？
程頔走出门，在心里种出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恐怕不止期待那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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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7日，全国高考在晨曦中拉开了帷幕。
何展颜和程頔两人早提前在县城的考点外租了两天的旅馆，所以也不怕迟到，选择了悠闲地吃完早饭后再去考试。
坐在何展颜对面，程頔看着她惨白的脸和左手拿着的迟迟没有往嘴里送的素包子，伸出手在何展颜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回神了！干嘛呢！”
何展颜吃痛的嗷了一声，眼神终于重归清澈。她揉揉被程頔敲过的那个位置，撅嘴，“我就是害怕……有点吃不下东西。”
程頔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咸菜到她的小碟里，“就着这个吃点，是你妈自己做的。怎么都要吃一点，不能不吃饭，不然一会儿脑子转不动。”
何展颜把咸菜夹进嘴巴里，也叹了口气，逆着夏天早已璀璨的金光去看程頔，目光呆滞，仿佛给自己洗脑似的自言自语道：“熬过这两天就好了，熬过这两天就好了，考完了之后就可以天天在家玩了，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
程頔闷笑出声，“行了行了，念叨两句得了啊。”
何展颜简直要被自己吓死了：“我害怕啊！！！你大学霸敢情怎么着都能考好！除非今天——”
“何展颜！”程頔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还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前天出门时路过刘奶奶家，她老人家特意拽着程頔说了好些有的没的，比如说什么不能“祸从口出”，也许就会成真。
尽管程頔并不信这些，但扯到了何展颜，他也宁愿相信一次。
“好吧好吧，我不说啦！”何展颜从善如流的止住了话头，鼓起腮帮子开始啃包子，一边小声的吐槽，“没想到你一受过高等教育的也信这个啊。”
程頔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啧。”
何展颜举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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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总是很奇妙的。
就比如说何展颜在进考场之前还手脚发凉大脑一片空白，但当真正拿着考生证和笔走进考场坐下，喇叭中的开考铃声响起时，她却觉得格外平静。
那些因为紧张而短暂遗忘的知识也在落笔的那一瞬重新回到她的记忆中，发亮的手指也在慢慢回暖，何展颜在这一片笔尖划在试卷上的刷刷声中，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6月9日，全国高考结束。
何展颜在最后一门考试的交卷铃响起的一瞬间，彻底卸了力。
这十八年来艰难的求学之路，终于在这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中落下帷幕。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但总算是结束了——尽管何展颜觉得自己考的还不错，这套卷比平时的统考卷子写着要更有手感一些。
也许……考的还不错？
总之，很快她就可以和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一起迈入新的学校，开始新的人生旅程。
程頔的考场在何展颜隔壁，她出门时，正好碰到了在楼梯口安静等待的程頔。
何展颜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言语动作上也就更放松了。她小跑着到了程頔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吆喝着：“走走走！出去搓顿好的！”
程頔背对着她来的方向，虽然听到了何展颜一声比一声近的脚步，但却并没有预料到她会以一个如此亲密的姿势贴上来。
他陡然一僵，浑身顿时就热了。
那个被刻意压制的念头也在此刻翻涌而出，程頔垂下眼睛，慢吞吞的开始在心里谋划。
何展颜丝毫未觉，拽着程頔出了校门就直奔那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小餐厅。
绷紧的弦终于慢慢松懈掉，她胃口大开，将桌子上的饭菜扫荡一空。
程頔从小就对何展颜好，从小到大有什么吃的都要给她留一份，就算自己不吃，也要给何展颜吃。
每次吃饭他也是先等何展颜先挑，她挑完了喜欢的菜，程頔再自己去吃别的。
这次也一样。
吃饱喝足，何展颜捧着自己鼓鼓的肚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抬眼看向面前正在低头吃饭的程頔，满脸认真的问道：“程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说实话，这个问题出口的瞬间，何展颜和程頔几乎都是狠狠一僵，只不过是两人互相并不知道而已。
程頔的筷子尖在宫保鸡丁上停滞几秒，然后，平静的落下，夹起一颗何展颜最爱的花生米放到她碗里，没打算在这种并不有多少仪式感的地方戳破自己的秘密：“习惯了。”
只是习惯么。
何展颜垂下眼帘，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这两天她睡不着觉，在宾馆的小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也曾经认真的思考过自己对程頔到底是什么感情。
……是友情吗？
是，但是好像又比友情多了很多。
……是亲情吗？
也是，但总觉得比亲情又少了点什么。
是……喜欢吗？
何展颜猛的睁开眼睛，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她艰难的闭了闭眼睛，又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脑袋嗡嗡直响。
过了几分钟，何展颜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内心。
她，对程頔，就是喜欢。
是男女生之间的那种喜欢。
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
不过现在看来，人家只是把她当好朋友、或者一起长大的女生而已。她可以是何展颜，自然也可以是张展颜刘展颜王展颜。
唉。
算啦。
何展颜歪着脑袋想了想。
不喜欢也没关系，反正以后也有的是时间把他对自己歪成了兄弟情的事情掰回来！
这么一想，何展颜又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