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景犹在》仨厘

6、冲破

　　沈飓在很早的时候已经打算好了之后的所有事情，包括他高中就从福利院搬了出来独自一个人住，福利院的院长来找过他，但是沈飓还是一意孤行的搬了出来，他很感谢福利院的所有人，但是有些事情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沈飓没有父母，什么都只能靠自己，所以在他眼里读书对他不是最好的选择，他迫切的想要赚钱，想要能够自食其力，所以从高中就开始锻炼对他来说，能为以后打下更好的基础。
　　虽然从福利院搬了出来，但是该有的补贴和优待都还有，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不用自己操心，沈飓把赚来的所有钱都存了下来。
　　原本沈飓是打算高中混混就过去了，等到了十八岁就能正大光明的找工作了，可是出了那件事之后，沈飓就想干脆别去学校了，就这样一直到高考，可是班主任还是三天两头的催他来学校上课，也只有等到没事做的时候才来学校。
　　可是自从那一晚，陈安说希望他来学校，他连自己都无意识的开始听她的话，而现在每天都要和陈安一起走，他竟然开始享受每天上下学。

　　时间飞快，转眼他们到了最紧张的高三。
　　马上就要高考，是人生重要转折点的时候。
　　陈安大概能猜沈飓的的想法，心思不在学习上，但是也没有问过他，那是沈飓的人生，她无权干涉。
　　陈安平时成绩中等偏上，高三比平常更加努力，到了最后关头，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也不能松懈，每一天都有很多的作业要写，回到家就在房里写作业，也能避免很多莫名其妙的打骂。
　　其实陈安也有计划，她要努力努力再努力，然后考个好大学，去大城市，离开这里，如果可以，她再也不回来了。
　　每天唯一的放松时刻就是和沈飓放学走在一起，不用说话，走在一起就很高兴。
　　陈安学习进步很快，每次看到排名榜的成绩，陈安都感觉无比的高兴，她知道沈飓也会看到的，看到自己每次都在进步，他肯定也会高兴的。
　　在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里，陈安拉着沈飓出来，沈飓带着陈安几乎去到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他们去巷子最深处只为买一根冰棒，他们骑行自行车去了另一个市区，他们找到了流浪猫的避难所……
　　在某个回家的下午，陈安咬了口手中的冰棍，说:“说不定以后我就不回来了，最后一次好好的看看这个城市，真好。”
　　沈飓也明白，没有说话，因为沈飓也是这样想的，他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高考结束之后，沈飓并没有闲下来，和陈安待在一起时间也没有多久，更多的时间沈飓忙着挣钱。
　　分数出来的那一天晚上，陈安给沈飓打电话过去，他听着电话那头的雀跃的声音知道一定考的不错，心里也很高兴。
　　“又想上的大学吗？或者想去的城市？”沈飓问。
　　他们之前都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分数还没出来之前，沈飓怕给陈安压力，一直闭口不谈，而陈安却一直心里有点抵触，在陈安心里她认为沈飓应该不会离开这里，所以考上大学就意味着分离。
　　陈安还没从喜悦中缓过来，就又要面对这样的现实。
　　“还不知道呢，这几天再看看吧。”
　　陈安想找借口躲了过去，她还没有准备好和沈飓分开，能拖一天是一天。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反正我会一直在的。
　　挂了电话后，陈安捂住手机，回想起刚才沈飓说的话——“想去哪里都可以”，这样一句话好像就是在和她商量，最后的决定权在她的手上。
　　是吗？陈安不确定，她怕是她曲解了沈飓的意思到时候白高兴一场。
　　填志愿的两天里，陈安查过了几乎所有的学校，想到沈飓她似乎有好几次动摇要不要不走了，她真的舍不得。
　　在支援截止的最后两个小时，陈安拨通了沈飓的电话，这是出分数那天晚上后的第一个电话，填志愿的这两天，沈飓都没有问过陈安，陈安想是真的去哪里都可以，还是去哪里都无所谓。
　　“沈飓，志愿就要截止了。”
　　“怎么了？没有喜欢的学校？”
　　“我填好了，填的省外的大学。”
　　听着陈安的声音有点不太开心，沈飓问：“怎么了？”
　　“沈飓，你……”等我走了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啊，陈安不敢说，以这样的方式要求别人多少有点自以为是。
　　“只有两个小时了。”
　　“怎么了？”
　　陈安想问，还有两个小时，你需不需要或者想不想要我留在这里？
　　两个小时，改志愿还来得及。
　　沈飓想到什么瞬间有点担心，问：“怎么你的父母不让吗？”
　　“没有，已经填好了。”
　　那边没有说话，良久，沈飓的声音才从声筒里穿过来：“去省外上大学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你不是想再也不回来了吗？等到了外面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的。”
　　陈安一时间还是无法理解：“你……”
　　“还不明白吗？我，和你，一起离开。”
　　沈飓不会知道，就在沈飓说出一句话的瞬间，电话那头的陈安脸颊划过一滴晶莹的泪。
　　这几天的担心顷刻之间全都没有了。
　　挂了电话，陈安边哭边笑。
　　看着秒钟一秒一秒的转动，离12点越来越近，陈安知道了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陈安如愿以偿的被第一志愿录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陈安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轻松。
　　在开学报道的那一天，沈飓和陈安，把行李收拾好，锁上了房门，他们的这一段回忆被永远的尘封了。
　　陈正国和周琏都没有送陈安，周琏是想送的，但是陈安说自己没什么东西，开学那一天很忙之类的借口，周琏还是决定不去送了。
　　他们买了同一班次的高铁票，沈飓带着自己高中三年存下来的钱去城市搏一搏，自己有手有脚也愿意吃苦，总归能谋到一条出路。
　　沈飓打了两个月的零工，这两个月里也在自己摸索门店打算自己做点事。
　　最后，沈飓打算在离陈安大学不远的地方开了个奶茶店，听到沈飓的想法，陈安问:“为什么？”
　　沈飓往被子里加了两颗冰块后答：“可能是前几年太苦了，希望之后生活能过的越来越好。”
　　陈安是沈飓的第一位客人。
　　那是陈安第一次喝奶茶，陈安喝了一口，眉眼弯弯，只说了一个字：“甜！”
　　一杯奶茶满满的都是小料，怎么会不甜。
　　2018年的夏天很热，奶茶逐渐进入大众视野，而沈飓的店离大学又近，卖的格外的好。
　　刚开业，店里只有沈飓一个人，整天从早忙到晚，陈安没有课的时候也会去店里帮忙。
　　两个月后，沈飓又把店里翻修了一遍，又招了两个人进来，这两个人都是大学里勤工俭学的学生。“
　　大二的时候，陈安搬了出去，和沈飓住在一起。
　　搬出去的那天晚上，陈安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沈飓，想起了两年前陈安到沈飓家的那一夜，她发着高烧，没有意识。
　　沈飓的房间东西很少，摆放家具的也很简单，陈安醒来后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个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房间里很安静。
　　那个时候陈安问沈飓：“你不要让我输，好不好？”
　　她与之抗衡了那么久，陈安不想那么轻易的就放弃，可是坚持下来一切又真的好难好难，她不需要沈飓做什么，只要他在，她就又有勇气继续下去，所以她那个时候其实是想说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只要你在，我就可以试一试。
　　现在陈安回想起来，仍然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如果可以，陈安想问问沈飓，问问他，她赢了没有，他们赢了没有。
　　陈安转头看向身旁的沈飓，欲言又止。
　　沈飓察觉到她的视线，揉了揉她的头，问:“困了么？”
　　陈安点头。
　　“那你先睡。”沈飓最近打算开一家咖啡店，正忙着装修，说着拍了拍她的背。
　　意识迷离之即，陈安想赢的那么彻底或许很难，但至少她没有输。她现在每个月拿着家里给的生活费，陈安目前没有办法完全逃离他们，但至少她以后一定会的。
　　又是一年毕业季，阳光照在樟树上，绿得发亮。
　　晚上，他们吃完饭，沈飓提议出去散步。
　　现在他们拉着手走在路边，他们像世界上无数对恋人一样走在大街上，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那一天，夕阳斜斜的照在地面上，万物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辉。
　　那一天，他们在夕阳下拥抱牵手拥抱。
　　他们在彼此的青春里遇见，那个从年少走到现在的人，以后也会走的更远。
　　“现在呢？你幸福一点了吗？”沈飓问。
　　没有了家庭的束缚，你可以做你自己，不用再害怕了。
　　“也算是苦尽甘来，但是人不能到那里都自由。”陈安明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一步一步的走。
　　“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肆无忌惮。”
　　陈安感觉到手被温热的触觉覆盖，她转头对上了沈飓的目光，沈飓以同样的目光回视她。
　　那眼神胜过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