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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人之遇,无害之尘(2) ...

  •   似是时空凝固,岁月止步,应浅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直直盯着那宅院门口上的牌匾,目光不移。
      扶云归顺着应浅楼的目光望过去,两个镶金大字直夺眼球——“苏府”。
      这是云涯城县令苏恪的宅院,光是这两个镶着金的大字就尽显富态,还将如此珍贵之物置于院外,深更半夜的都是闪闪发光熠熠生辉,这是生怕别人不能偷走啊。当然,扶云归对这宅院的主人一无所知,他只知这镶金大牌匾顺利吸引了师尊应浅楼的注意力,扶云归不可置信,应浅楼一向都是脂膏不润浮云富贵之人,理应不该在此地多做停留干些小摸小偷之事。
      扶云归脑袋一灵光,心想师尊不喜不声不响悄悄咪咪地干些偷鸡摸狗的事,那师尊兴许正在谋划该如何才能正大光明理所应当地拿到这块价值不菲的牌匾呢!
      扶云归压低声音,颇有一番做贼之态,问道:“师尊您可有想到什么法子?”
      应浅楼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扶云归,双目之中的疑惑似乎要溢出来,问道:“什么?”
      扶云归所言之意听得应浅楼云里雾里,饶是让他满头雾水捉摸不透。
      扶云归环顾四周,一丝不苟地道:“师尊,您看这里人也是多得很,一会儿可就不一定了。若是师尊想要光明正大地干这事儿,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应浅楼更是云雾之外再添一层霜,不知这徒弟到底是在想些甚:“云归你在说甚,为师不太……”
      话还未完,宅门便被嘎吱一声拉了开来,院里的晚风迎面吹来高雅之气,眼前女子风姿卓约,清艳脱俗。
      她先是一怔,玉面微露惊讶诧异之色,而后不顾身份形象,脚下生风,轻如鹅毛般蹿至应浅楼身前,无半分言语,直勾勾地盯着应浅楼,眉如远山,眸如秋水,无半分尘埃沾之染之,像是要将应浅楼望穿一般。
      应浅楼面露喜色:“时宜,近来可好?”
      苏时宜撇嘴道:“好得很,应先生不来,更好。”
      应浅楼见她一如当初,孩子气依旧不改,笑道:“好了,别置我气了。”
      应浅楼问道:“对了,天色如此之晚了,你一个人这是要去哪儿?”
      苏时宜气道:“还能跑哪儿去,我爹也是把我当丫鬟使唤来使唤去,大半夜的睡不着还嘴馋,那些丫鬟不知我爹爱吃哪种,我不放心,就委屈本小姐自己,亲自去给他买只烤鹅,这不也快中秋了,顺带买些月饼。”
      应浅楼:“怎的能说是你爹将你当丫鬟使唤呢,这不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苏时宜反问道:“应先生这么晚了来这云涯城做甚?”
      应浅楼笑道:“中秋将至,来看一眼。你一会儿记得代我向苏老爷苏太太还有远逢问声好。”
      扶云归脑袋高速运转,才将关系捋顺。
      原来苏时宜和苏远逢是苏府的小姐公子,苏府的老爷太太都和应浅楼有交情,不然谁会在中秋佳节向不识之人平白无故问声好呢,就算应浅楼会,他也不能与不识之人像现在这般如此熟络地互相问话答话甚至还小有调侃。
      苏时宜:“叫我去问好,不如您亲自前去,这样更有意义不是吗?应先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过去多少个秋天了,这应当是您离开后第一次来我们苏府吧,要不进府去喝盏茶?您边上这位是……”
      好巧不巧,扶云归本以为自己已被遗忘得干干净净,乖巧地站在一旁如空气般默默注视阔别已久的两位旧相识,可苏时宜却话锋一转,将扶云归扯了进来,看来空气做不成了,不如做个无所事事的蜡烛如何?
      应浅楼拍拍扶云归的肩膀,答到:“我徒弟。”
      扶云归这次颇为识趣,彬彬有礼道:“苏小姐。”
      “哦。”苏时宜似乎对他是谁这件事漠不关心,我管你是谁:“听说过。”
      见她一脸风轻云淡,扶云归触目兴叹,姑娘您这般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就有失大家闺秀的气场风范了,您竟然认识我师尊应浅楼,为何未被他的高风亮节不落凡尘的高雅气节所感染呐?难不成师尊未教过你该如何为人处世?
      当然这也只能暗自感叹了,若是将心里话都脱口而出,而且面对的还是个漂亮姑娘,定会惹得师尊七窍生烟,还是自己忍着点好。
      应浅楼谢绝道:“茶就暂时不喝了,多谢时宜的一番好心,我们得回稀桂峰了。”
      苏时宜蹙眉,眼中秋水荡漾黯然失色:“为何?应先生又不会和我们一起过中秋了吗?这都……”
      “不了。初秋夜渐凉,你也早些歇息,我们就不在此多做逗留了,保重。”
      言毕,应浅楼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拉着扶云归的手腕便原路返回。
      看着凐灭于烛光与人群的背影,苏时宜摇了摇头,方才在应浅楼还未回绝之时她便猜到了答案,这人她还不知道么?想干什么都拦不住,就算形单影只,一意孤行,全天下都与他为敌,若是想要将他从那条他自己当初坚定抉择之路上生拉死拽回来,怕只是一番空谈想入非非白日做梦罢了。其余人还能奢望他回过头来留恋当初吗?他还能回心转意吗?只怕应浅楼连他自己给自己后退的余地都未曾留过,怎的还能任他人来置喙劝阻?
      行至远处,扶云归心里顿时涌现出一句话来——赏心乃名花,悦目是佳人。
      扶云归挠挠头问道:“师尊,苏姑娘就是您的可食之而无害的红尘吗?”
      应浅楼闻言,便松开扶云归的手腕,头也未回,不咸不淡道:“为师不过与她多说了几句,怎的就成了为师的红尘?活至今日,与我说过话的人不可计数,那他们便都成为我的红尘了吗?”
      “若真是那样的话,师尊才是真的六根不净。”
      应浅楼未答,只是在扶云归身前暗自一笑,心想徒弟这么快便学会知识串通了,甚好甚好。
      还是那紧闭的城门,城内的守门侍卫见到应浅楼手持左阑昔的腰牌,便一声不吭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城门将他们放出了云涯城。
      行至城外,本应原路返回,可应浅楼总觉夜已至深,怕晚归门外值守弟子也沉沉如梦,若是有所打扰,应浅楼心中也会有愧,便带着扶云归抄了近路。
      扶云归心想,难道您现在才意识到很晚了吗,现在抄近路回去,那些值守弟子怕也酣然入睡了。
      那是云涯城东边的一条林间小道,虽说是小道,却杂草丛生,落叶堆积,晚夜蝉嘶。凉风习习,撩起垂枝,不知风从何处起,夹杂着隐隐桂花馨香。
      路边树枝伸出挡住去路,一看便知少有人经过此地,是条荒弃之路。
      虽仅凭着月光行夜路,应浅楼走起来却也是轻车熟路驾轻就熟,扶云归跟在他身后,心里不知暗自赞叹了他师尊千遍还是万遍,人熟路更熟,不愧是他那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师尊啊!感觉自己都不配做他徒弟了,尽给他添乱丢脸。
      扶云归安静地紧跟着应浅楼,虽然夜漆黑,光微弱,路难行,但跟在他身后,应浅楼竟有莫名的心安之感,是直觉让他不自觉地信任师尊,那是很奇妙的直觉。
      三年来,扶云归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他的直觉却准确无误,那种直觉仿佛是深埋心底又牢牢扎根的种子,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有时却又会冒出芽来不断提醒着扶云归化悬在念为丢心落肠和安心落意。
      但这种直觉却如风雨般玄妙莫测,又似天气般阴晴不定,时而探头时而不现,每当扶云归遇到什么,无论哪个人或是哪种事,直觉就会毫无规律与征兆地出现,提醒着让扶归该如何面对。
      例如,坠崖后扶云归初醒之时,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他师尊应浅楼,不过当时他记忆尽失,并不记得那人是谁,心底直觉虽历经坠崖之事却仍旧不灭,它提醒着扶云归,眼前之人并无恶意,虽直觉这么认为,但那时扶云归初醒,警惕地很,脑子偏就不这么认为。但时间总会如扫帚般将警惕清扫殆尽,换来的是直觉所提醒的心安与信任。这便是直觉从扶云归心底冒出芽头的时候。
      又例如,三年前,扶云归初次见到左掌门左阑昔时,扶云归心底的直觉从未在左阑昔面前冒过头,就如往常一般,如无风水面毫无波澜,只觉得他总是板着张冷脸,凛若冰霜,少有对他人眉开眼笑之时,只见他对师尊咧嘴笑过。这便是直觉深埋扶云归心底的时候。
      一个开路,一个跟着,一前一后,能撕碎静谧幽宁的怕只有近处的蝉嘶,还有不远处的梧桐。
      那颗梧桐树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足有四人之手才能将其围住,树高十几尺。
      扶云归已适应黑夜的颜色,借着月光也能隐约看到那颗梧桐树的树身,树身覆满深色痕迹,足有一人之高,与上一截的颜色迥然不同。
      “师尊,您看前面那颗树上沾的是甚?”
      不知应浅楼有没有瞧见,扶云归便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故人之遇,无害之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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