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风的影子》可乐蝉

6、06章

　　萧听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觉得好渴。

　　她如同往常一样掀开被子，睡眼惺忪地走去客厅接水喝。

　　咕噜咕噜喝下两大杯水后，她才精神了许多。

　　她又接了第三杯水，抬头饮下的时候有一点破碎的记忆涌上脑海，总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喝了一杯有点苦涩的果味汽水。

　　“听听，你醒了啊？”身后拿着吸尘器的高以谈猝不及防地开口，直接让毫无防备的萧听雨被水呛住，连连咳嗽。

　　高以谈“哎哟”一声，放下吸尘器，走过来替她拍了拍后背，温柔地训道：“你这孩子你妈妈我是什么鬼吗？吓成这样。”

　　萧听雨从咳嗽中缓过来，舒了口气。

　　“以谈，你昨天睡前收走我的那本书放哪了？我等会上厕所要看呢。”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爸！等一下，我还没刷牙呢！你等会一待就是老半天。”萧听雨赶快放下水杯，钻入卫生间。

　　萧听雨站在镜子前，拿过漱口杯和自己的绿色牙刷，低头挤牙膏。她抬起头看向镜子，却陷入了疑惑。

　　“我昨天怎么穿着校服睡觉？”她一边刷着牙，一边问自己。

　　她呆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记忆慢慢浮上心头。

　　“一起去吃饭吧。”

　　她记起昨晚她是和易清一起去吃饭，那家大排档的老板很亲切，给她下了很多香菜，那碗面也很好吃，就是那里的饮料不太好喝，有一点苦。

　　后来呢……

　　她努力回想，却发现吃完饭后的回忆是模糊的，明明记得有什么事，可是又说不清楚，像虚无缥缈的云雾一般。

　　始终没想出来后她只好先将此事放下，洗了把脸就走出去。

　　高以谈见她还是穿着校服就又把她赶回了卫生间，说着：“快去洗个澡，昨晚没洗澡就睡了，一身汗味也不嫌臭。”

　　萧听雨稀里糊涂地洗了个澡，搞不明白自己昨晚怎么会校服没换，澡没洗就去睡了。

　　她洗完后出来，萧海声手里拿着一本短篇小说守在卫生间旁，她埋怨道：“爸，你这坏习惯就不能改一下吗？”

　　“你爸这叫做珍惜时间。”

　　“歪理！作为老师怎么能胡诌呢！”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胡诌呢？”他轻拍了一下萧听雨的头，说道：“去餐厅乖乖坐着，等会你爸爸要来审讯你了。”

　　说完，他就闪入了卫生间。

　　萧听雨皱着眉走到餐厅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个肉包吃。

　　高以谈端来一碗粥放到她面前，叮嘱道：“还很烫呢，等一下再喝。”

　　“妈，爸刚才说要审讯我，审讯我什么啊？”她问。

　　高以谈在她对面坐下，无奈地摇头：“你爸他啊，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萧听雨急切地问：“什么什么？妈，你说清楚点。”

　　“你都忘光了啊？”高以谈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轻笑出声：“你和你爸一个样，喝了酒就会忘事。”

　　“喝酒？我什么时候喝酒了？”

　　“昨晚背你回来的男孩子说你不小心喝了含酒精的饮料，醉得不省人事。”她顿了一下，又开口继续说：“哦，你爸正想问你那男孩是谁呢。”

　　“什么！他背我回来的吗？”萧听雨着实不争气，通篇下来只听到了易清昨晚背她回家。

　　惊讶完易清居然好心背她回家，她又陷入沮丧的状态，难得背她回家，她怎么能忘了。

　　转念一想，她会不会在喝醉的时候说胡话，或者耍酒疯呢？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妈，爸喝醉的时候会怎么样？会说胡话，耍酒疯吗？”

　　高以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说道：“不会，你爸喝醉后很安静，就是变得有点任性，会耍小脾气。”

　　她又想到女儿问这话的原因，便摸了一下她的头，道：“放心，你昨晚回来的时候也很安静。怎么？怕在他面前丢脸吗？”

　　萧听雨顿时红起脸来，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给冒着热气的白粥吹气。高以谈也没有继续问，就是用一种揶揄的眼神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萧听雨把粥喝完后，萧海声仍在卫生间里，她可不想被他审讯，迅速换上校服拿起书包就溜之大吉。

　　萧海声走出卫生间，环顾了一圈也没发现萧听雨的身影，他看向已经在餐桌旁边吃饭的高以谈，问道：“听听呢？怎么没看到她？”

　　“去拱小白菜了。”她笑着答。

　　萧听雨今天比往常晚到学校，走廊上早已站满了背书的人。

　　她绕去1班后门看了一下，易清仍旧雨打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书。

　　“又在看书啊。”

　　她心想着，本想上前去询问昨晚的事情，可是有顾忌之前在他看书的时候打扰他被他痛斥了一顿，最终还是拐个弯回去自己的教室。

　　在4班的走廊上，商檀倚着栏杆和一个身形高大，剃着寸头的男生说话。

　　萧听雨在背后看着男生的后脑勺，只觉得像极了一颗毛毛的猕猴桃。

　　商檀注意到了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向她打招呼：“听听，今天怎么这么晚来？”

　　男生闻言也侧过身来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便又转过去注视着商檀，仿佛她的脸上镶着磁石一般。

　　萧听雨突然认出了这个人是谁，校篮球队的队长，文科班的尖子——梁鸿。这人是纯粹的阳光大男孩，无时无刻都可以看见他脸上灿烂的笑容。

　　“大概又是商檀的桃花债。”萧听雨心想。

　　她没有出声回应她的招呼，用眼神和手势比划着自己先进教室了。

　　走进教室的一刻，她听到梁鸿爽朗的笑声，这笑声中除了快乐外还有难以掩饰的惊喜。

　　“真的吗？你答应了？”他压抑住笑容，但说出来的声音还是带着无尽的笑意。

　　直到早读课下课，商檀才慢悠悠地走进教室，神情一如平常。萧听雨本想上前问问刚才那个男生的事，可上课铃声又正好掐点响起，但教室还是闹哄哄的。

　　语文科代表刘语柔翻开课本，开始念起来：“《琵琶行》白居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一人的带读之下，教室也就都安静下来，纷纷跟读。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舶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不过总有几个人不喜欢跟读，在一片朗读声中悄悄做着自己的事情。

　　比如萧听雨，正写了一张纸条传给不同组商檀。

　　纸条在一片朗读声中穿梭拐弯，终于来到了商檀手里。

　　又过了一会儿，语文老师还没来，朗读声还在继续，只不过换了一篇文言文，那张纸条就又传回给萧听雨。

　　她将纸条打开，上面是她的字迹：“老实交代，刚才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

　　下面附有商檀龙飞凤舞的字，和萧听雨整洁干净的字截然不同，写着：“简单来说，我答应了他的追求。”

　　萧听雨回头望向商檀的座位，她本来也在跟着读，感觉到投向自己的视线便抬起头看过去，见是萧听雨，她便向她挑眉一笑，拿起一支笔在空中点了一下，让她好好读书。

　　她随即转过头，语文老师总算端着自己的黑色保温瓶走进了教室。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这样，语文课，数学课，政治课，历史课这样一节一节地过去。

　　或者换种计算时间的方式，萧听雨听课，写作业，追易清，练舞，回家，这样的一天天过去。

　　萧听雨每天都会练到八点再回家，也就是教学楼熄灯的时间。她当然有所图，不过所图的人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当她练完舞跑到4班的教室时，已经黑暗一片，人去楼空。

　　她又跑去之前易清带她去的那一家大排档，问了老板也说自从上次她来过之后易清就再也没来这里吃饭了。

　　老板故作埋怨，语气里倒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姑娘，你可赶走了我一个常客啊。”

　　“所以我不是赔你一个客源了吗？”

　　萧听雨笑着回答，但心里却有些难受。

　　她当然知道易清在躲她，在避嫌，这样明显的意思她不可能不懂，但她不会这样轻易地放弃。

　　只不过，让他不能好好吃饭倒的确是她的错，所以她只去了三次大排档就不再去，但依旧练舞到八点。

　　她的家不远，路上灯光明亮，也很安全，所以她一直都是走路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总会突然驻足向后望去，可是除了一片朦胧的夜色外，她没有看到任何一点自己想看见的人的一点踪迹。

　　看完后，又收起落寞的情绪继续往前走。

　　随着秋天落叶哗哗落下，很快就到了十月下旬的三十周年校庆典礼。

　　典礼前一天，萧听雨专门跑去找易清。虽然说上午的汇演整个高二年级都要参加，但总有些人逃着不去，学校也总不能把人连拖带拽过去。

　　放学后的教室人影散乱，有些人抓住铃声的尾巴，一响就溜走，有些人则仍旧在座位上学习。

　　对于萧听雨隔三差五跑过来找易清的事，4班，或者全年级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倒没人觉得她能追到易清。

　　毕竟易清这人一直都是摆着冷冷的，不耐烦的表情。

　　“你明天上午会去看汇演吗？”萧听雨委婉地问。

　　易清正在给练习本校正，手里拿着一支红色圆珠笔，听到她这一句话，他用力地在一道有机题上划下一个很大很醒目的叉。

　　“唉。”萧听雨很夸张地叹一口气，说：“不去看的会很可惜的，有相声小品，还有音乐剧，还有6班那个很漂亮的女生的独唱表演呢，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他这次倒直接出声拒绝了。

　　“好可惜……”她顿了一下，说：“那你看不到最精彩的芭蕾舞表演了。”

　　易清将练习本翻过一页，仍是低头没有看她，说：“这么自恋不怕把表演搞砸吗？”

　　“自恋也是自信的一部分，你真的不来吗？”她眨巴眨巴眼睛，用乞求的眼神看向他，仿佛一只淋过雨，湿漉漉的小狗，可怜极了。

　　易清无视，懒得再说第二遍。

　　“去的话我会给你礼物的。”萧听雨很郑重地说。

　　“听听，还不回去吗？”商檀在后门喊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来了。”萧听雨转头过去应和一声，然后又转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瓶瓶装可口可乐，说：“这是我的邀请函，我的表演差不多十点开始，你如果来了的话可以拿它找我兑换礼物。我走啦，拜拜，明天一定要见啊。”

　　说完后，她便向商檀跑去，一边跑一边笑着说：“你社团的事情搞定啦？”

　　商檀点头，然后揽住她的肩，往后瞪一眼，说：“你这家伙，我现在找不到你都可以直接来4班抓人了，你就不能少往这边跑吗？”

　　萧听雨摇头，道：“我要……”

　　两人已经走远，接下来说的什么易清也不能听到。

　　他看着那瓶压在书本上的可乐，用笔轻轻敲了一下瓶身，心想：“这东西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