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风的影子》可乐蝉

4、04章

　　这场争论的结果就是，萧听雨的单相思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几天下来她的耳边全是调侃的言语，她害羞的同时又有些懊悔，自己应该把易清拉到小角落再说的。
　　就连一向对八卦没有兴致的于诗霏都来问她：“你真的喜欢易清啊？”
　　“嗯。抱歉，一直没跟你说。”萧听雨有点愧疚。
　　于诗霏摇头，温柔地笑着，用手里的圆珠笔点一下她的头，道：“没事，这是你私人的事情。加油啊，听雨，希望你能成功。”
　　说完她又回过头去抄黑板上的板书，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其实在很多人知道她喜欢易清后，更多的都是来劝她放弃，说易清这个人性格阴沉诡异，又是个私生子，不值得她的喜欢。
　　只有诗霏鼓励她，也从不在她的面前说易清的坏话。
　　萧听雨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她的身侧，然后拍拍她的肩膀。
　　于诗霏转头，猝不及防就被一股清香拥住。
　　萧听雨双手环着她的脖子，笑颜如花，她很郑重地道谢：“谢谢你，诗霏。”
　　然后，又松开手，道：“我去找易清了，你帮我跟檀檀说一下我中午不和她吃饭了。”
　　萧听雨刚风风火火地溜走，商檀就从前门走了进来。
　　于诗霏叫住她，正想传达萧听雨的话，就听见商檀语气不善地说：“你不用跟我说，我知道了。”
　　此刻的萧听雨哪里闻得到那边的硝烟味，只是趴在四班的后门四处寻找易清的身影。
　　自从那一天过后，易清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一些，虽然还是很抗拒她的感情，但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抵触。比如他对她周而复始来找自己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了。
　　萧听雨安慰自己，至少还是有一点改变了。
　　已经十二点半了，大多数学生都去了食堂吃饭。只有些许同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排队上仍然坚持再学习一会儿避开高峰期。
　　他们有些埋头苦读，有些学的累了，正用手撑着头闭眼假寐。
　　萧听雨没有在易清的位置上找到他，又转了一圈才将视线定格在教室前面。
　　易清手里拿着黑板擦，聚精会神地看着黑板上的公式推算，食指也跟着自己的思维在黑板上演算。
　　萧听雨没有过去打扰他，就只是在后门安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自己的心真的像她所说的那般坚定吗？真的不会有一点后悔吗？
　　可是，在每次看到易清时，她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不论如何，她都想试一试。
　　易清像是顿悟了，抬手将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粉笔字擦掉。
　　他的物理老师是个像竹竿一样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可能是还没有摸清教学方式，每一次写板书总会将黑板写满，不留缝隙。上完他的课，当天值日的同学总会吐槽两句他这一堆繁乱无章的板书。
　　易清个子高挑，不用伸手便可以轻易擦到顶部的粉笔字。忽然，他的余光里好像钻进了另外一个身影。
　　他偏头瞧了一眼，见萧听雨嘴角带着轻笑，安静地帮他擦着黑板。
　　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因为低下头，本是别在耳际的头发掉了下来，她又伸手将它挽在耳后。掩盖住她的余光的头发被撩起，她很快便注意到易清的目光。
　　“你在偷偷看我吗？”萧听雨压低声音，含笑问，眼底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
　　易清将头摆过去，殊不知这更让他显得不自然。
　　萧听雨也不再追问，继续帮他擦黑板。
　　她擦完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后，看着顶部仍是一堆粉笔字的黑板，不等她说出口，易清就将手伸过来把上面剩下的粉笔字全部擦掉了。
　　易清没有跟她道谢，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直接放下黑板擦，走回自己的位置。
　　就如易清对她的存在已经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一样，萧听雨也毫不在意他的无视。
　　萧听雨坐在易清前桌的椅子上，怕吵到其他同学的学习，便轻声细语地说：“你要高兴好一阵了，最近学校汇演我要去排练了，没时间来找你了。”
　　易清依旧不回应她一句话，他知道，只是普通的一句回应都会给人带来莫须有的希望。
　　她看着易清丝毫不为所动，低头订正试卷，上面布满了红笔涂改的痕迹，可能他有时候也在思考，笔下不知不觉在试卷上留下几个小红点。
　　他会在想什么呢？是考试？解不出来的题？还是午饭吃什么？
　　“会不会有时候也会想我呢？”萧听雨本是在心里想着，不知怎的居然说出口，而本人却毫无意识。
　　“别自作多情了。”
　　听到易清一句回应，萧听雨才顿悟，一下子面色发窘，急忙否认：“不不不，我没说让你想我，我只是在想你平时会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一起说出口的，还有易清接着上句的话：“你不在我清静多了……”
　　很明显，易清会错意了。一时形势逆转，尴尬的人变成他了。
　　但他这人隐藏情绪的本领极高，眼里瞬时闪过尴尬，很快又被其他情绪代替。
　　萧听雨不怀好意地笑着，总算看到他的另一面。
　　“我要去吃午饭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她发出邀请，尽管她知道得到的一定是拒绝或者沉默作为回应。
　　果不其然，易清没有出声，她也不能过多纠缠，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去吃饭了。
　　她一走，易清便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指揉着眉心，将背部倚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放弃……”
　　“最近学校汇演我要去排练，没时间来找你了。”
　　她的一句话涌上脑海，如她所说，她不来烦他，的确能让他清静许多。
　　正思索着，易清注意到，他的桌子旁站立着一个样貌清秀的男生，神色不悦。
　　他侧过头看，认出那人是班里的人，只不过名字叫什么他倒是想不起来。
　　“有事吗？”他一向没什么耐心，语气听起来难免糟糕了点。
　　“你要是不喜欢她就直接拒绝，不要一直吊着她，她可不是你的备胎。”男生看起来文弱，说的话倒是火药味十足。
　　“喜欢她就自己去追，不用来我这里逞英雄。”他避而不答，眼神冷厉，让人不敢直视，“而且，无论我拒绝还是吊着她，都不需要你来指使我。”
　　自己心中的秘密一下子被他戳穿，男生有些不知所措，耳尖红得彻底。尽管他看上去弱不经风，但并不轻易认输，他回道：“我会的，我会身体力行告诉她，你不值得。”
　　易清忍不住冷笑一声，反问：“一个连告白都不敢的人会比我更值得？”
　　男生兀自沉默一阵，不再争论，转头离去。
　　当他一走，易清却陷入疑惑，平时的他绝对不会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多费口舌，可今天为什么这样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为什么？”
　　他问自己，可是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学校一年一度的文艺汇演将在下个月的十五号进行，各路人马如火如荼地开展节目征集、工作人员招募、物资采购的准备活动。
　　萧听雨其实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上场。
　　年级主任要求每个班必须准备一个节目，而4班所有人都兴致却缺。于诗霏作为班长也有些难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参与，萧听雨看她因为这个节目愁眉不展，闷闷不乐，无奈之下只好毛遂自荐。
　　她学过芭蕾，但只是因为儿时她的母亲有意培养她的兴趣，所以她只将芭蕾作为兴趣爱好，并不喜欢上台表演亦或是参加比赛以挣得荣誉名次。
　　商檀调侃她：“你的时间都用去排练了，还怎么追人呢？”
　　“没事，我对他很放心。”萧听雨一边压腿，一边和商檀闲聊，“你看他像会喜欢别人的人吗？”
　　“那倒不像，拽得二五八万的，喜欢他的人多半是你这种只看脸的蠢姑娘。”
　　萧听雨反驳：“我哪有只看脸，我可是经过多方面考量的！”
　　又过一会儿，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不怕他喜欢上别人，可是我怕我不去找他，他会忘了我。”
　　“别杞人忧天了。”商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嘟囔，“你当初不找于诗霏报名不就好了，你这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我就是看诗霏很为难，一直跑上跑下挨个找班里的同学问很辛苦。”
　　“你管她干嘛啊？”商檀有些不悦。
　　“她是我们的朋友啊，而且平时也帮了我很多，她遇到困难了我肯定要两肋插刀。”萧听雨并没有听出商檀言语中对于诗霏的不满，只是换了另一只腿继续压。
　　练舞室里巨大的落地镜中，商檀皱着眉头，轻咬下唇，一向潇洒不羁的她，眼神透露出些许委屈。
　　“最近我可能要练到很晚，不能陪你回家了，你可以和诗霏一起回去，她有一段路和咱们是一样的。”萧听雨提议道。
　　“谁要跟她回家。”她嗫嚅着。
　　“什么？”
　　“没什么，我回去了，你先练吧。”
　　说罢，商檀便离开了练舞室。
　　萧听雨虽然在一些方面有些迟钝，但也没有笨到看不出商檀神色不对劲，她心想：“檀檀怎么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是因为我不跟她回家吗？”
　　一时想不出答案，萧听雨决定还是等明天到学校的时候问问她。
　　结束了几小时的练习，萧听雨环顾四周，空旷的练舞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气窗外的天色变得黯淡深沉，月色很浅。
　　她关掉练舞室的灯，本想就这样离开，但是她却注意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还亮着一盏灯。
　　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出了步伐。
　　她对那间教室再熟悉不过了。
　　萧听雨悄悄走过去，在靠走廊的窗户站住。
　　教室只来着右后方的灯，而一盏灯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个教室，因而看起来有些昏沉。在灯下，萧听雨看到易清手速飞快，唰唰在纸上写着什么。他神情认真专注，侧脸俊秀刚毅。可能是计算错误，他握住圆珠笔的手顿住，左手翻阅起笔记，偏头过去看时，却在余光发现一个光明正大偷窥的人。
　　易清转过头看去，但萧听雨并不怕被他发现，而是坦然笑着与他对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遇，突然，教室仅剩的一盏灯也熄灭了，一时之间变得昏暗无比。
　　可是，萧听雨却觉得自己仍能越过黑暗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