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风的影子》可乐蝉

3、03章

　　夏天裹着晨风偷偷溜走，湘南高中也结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模拟考试，而迎来的却是让人更加心惊胆战的成绩。
　　全年级的成绩单和分析统计被打印成一摞，厚厚一叠，每个班一份，轮流传阅。
　　课间操，萧听雨神色恍惚地看着窗外打盹，无意识地打了一个绵长的哈欠。
　　忽然，坐在前面的于诗霏将成绩单传给了她，问：“听雨，你有多余的黑色笔芯吗？”
　　“有啊，我给你找找。”说着，便从文具袋里掏出了一支递给了她。
　　萧听雨刚拿起那份成绩单就被纸张的怪味熏到了，她嫌弃地把它拿远，然后才神色倦怠地略微抬眼看了一下，像是应付任务一样，不过一会儿就直接将它递给了自己的同桌。
　　李远立马迫不及待地接住那份成绩单，刚抓到手，身侧的人却不知怎的松手不放。
　　“听雨，你干嘛，我等着看成绩呢。”他不耐烦地说，盼了一天，好不容易传到他这。
　　“抱歉，先等一下，我还没看完。”她又把它拿了回去，迅速将成绩单翻到最前一页。
　　“你别那么大力！”李远看着她那样急迫，都替她心疼成绩单。
　　萧听雨聚精会神地在第一页上寻找着，哪想到她所找的正明晃晃地列在第一行。
　　“易清，高二1班，总分697，理科排名1。”
　　萧听雨现在是怎么也不困了，她呵呵干笑着，拿着成绩单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她用手指戳了一下于诗霏的肩膀，等她转过头来，她十分小心翼翼地问：“诗霏，你知道咱们年级理科第一是谁吗？”
　　“啊？”于诗霏不解，似是没想到萧听雨会问这样的问题，她看向桌上那份成绩单，手指在易清那一行按住，道：“不就在这里吗，高二1班的易清，年级第一不一直是他嘛。”
　　“不是吧！”萧听雨哀嚎着想否认这个事实。
　　“你怎么了？他第一有什么问题吗？他成绩一直很优秀啊。”于诗霏看她样子有点不对劲，追问道。
　　“没有……”萧听雨喃喃说。
　　她还没跟于诗霏说过自己喜欢他的事，商檀说这种事情她知道就好，不需要那么多人出谋划策。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但是听雨你这次的数学成绩下降了不少，有什么不懂的你记得问我。”于诗霏说完，就转过去了。
　　直到下午的体育课，萧听雨也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解散后，她和商檀远离人群，来到最偏僻的角落，在铁杆上压腿。
　　萧听雨从小便学习芭蕾，身体的柔韧性很好，所以每次都是挑最高的铁杆压腿。她将整个身子压在腿上，而商檀站在她对面，双手撑着铁杆，不禁摇头道：“你啊，连人都没了解清楚还去追人家，他年级第一也不是一两回了，你就算再不感兴趣也不应该一点都不知道啊。”
　　萧听雨将身子挺直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呢。”说完，又将身子压下去。
　　然后起来，沮丧着脸，说：“檀檀，他长得帅，成绩好，性格也好，这样我追起来更费劲了。”
　　“性格好？”商檀无奈地一笑，“前面两点我可以承认，但后面一条恕难苟同。”
　　商檀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突然伸长脖子往前面的跑道看了看，然后轻拍一下萧听雨抵在脚踝的头，道：“你连他年级第一都不知道，我想你应该也不知道他们班体育课跟咱们一节吧。”
　　“什么？”萧听雨猛地抬起头，连腿都没有放下就转头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其速度之快让商檀忍不住哧笑了一声。
　　“在那。”商檀站着指向正在跑道上跑步的人。
　　萧听雨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见易清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在明媚的阳光下，发梢的汗水随着步伐溅落在地上。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即使在跑步，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凌厉。
　　可能是感知到有人正盯着他，易清稍微放慢速度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许久不见的人正看着他。
　　而她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就像是触电一般瞬间扭头
　　“真麻烦……”
　　易清心想。
　　自从那天过后，萧听雨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再出现在他眼前了。原以为她能够和其他人一样，收回她所谓的感情，渐渐疏远他。
　　可是，在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他就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个麻烦已经结束了。
　　“你这也太怂了吧。”商檀看着脸红了一半的萧听雨，吐嘈道。
　　“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看过来啊……”萧听雨小声嘀咕，“我才不怂呢！顶多就是害羞！”
　　在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渐远，萧听雨又回头去看易清的背影，开口问：“檀檀，我是不是一星期没去找他了？”
　　商檀耸肩，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数。”
　　萧听雨再转过头来已经是笑容满面，她扬起一个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说：“抱歉檀檀，我要去追男人了。”
　　她将右腿从铁杆上撤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橡皮筋，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扎成马尾辫，然后向商檀挥手道别，转身就追在了易清的后面。
　　“真是的，这么上赶着别人怎么会珍惜呢。”商檀发愁地看着萧听雨追向易清的背影。
　　萧听雨加快脚步跑到了易清的左边的第二条跑道，她转头问：“我可以跟你一起跑吗？”
　　易清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跑，连步伐都没有慢下来。
　　她也不在意，就当是他默认了。她也不再多说一句话，安静地跟在他身旁跑步。
　　不过，萧听雨着实没能想到的就是，易清实在太能跑了。在她没来之前，易清自己就不知道跑了几圈，而她到现在就已经跟着他跑了差不多要七圈了。
　　萧听雨虽然体力不错，但为了配合他的步伐，此时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跑步节奏全乱了。
　　“最后一圈，他要是再跑就不追了，我也总得留条命来追人啊。”她这样想着。
　　正当她想要渐渐放慢速度，结束这次突如其来的高强度跑步时，身侧的易清已经停了下来。
　　萧听雨忍住内心的欢呼，也随之停了下来。
　　她弯下腰，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汗水布满了她的额头，背部。
　　缓了一阵后，她挺直腰，用手揉了揉大腿根部，又抬起手用手背抹去额前的汗水，她注意到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看向正在喘气的易清，说道：“我请你喝饮料吧。”
　　也不等他的回应，她就小跑到了自动贩卖机前。她按了一下可乐和雪碧下面的按钮，正想结账时，却愣是在口袋里找不到一枚硬币。
　　她困窘得看着两瓶隔着透明塑料板的饮料，刚想转身离开，身后有一个高大的黑影将她笼罩，她一下子忘了呼吸。
　　那个身影带着热气，萧听雨的脸被这热气蒸的通红，到底是因为热，还是因为什么，她说不清楚。
　　她看见他伸出手将刚才的选择取消，又重新按向两瓶矿泉水，然后掏出口袋中的硬币投进去。
　　随着哐当两声，像是酷暑一般的热气散去。
　　萧听雨僵直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易清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她，冷着脸说：“刚长跑完还敢喝冷饮，不怕猝死吗？”
　　“谢谢。”萧听雨接过，辩解道：“我平时跑步会自己带水的。”
　　易清没有再说什么话，一边喝水一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跟我过来一下。”他说。
　　萧听雨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多问就跟着他走了。
　　虽然易清的脸还是一样的臭，但此刻的他，满身是汗，校服湿透，阳光恰好照在他的脸上，就像一个普通的大男孩一样。
　　她顺势问道：“易清，我也很喜欢跑步的，以后我可以约你一起跑步吗？”
　　他没有回应。
　　萧听雨因为上次的前车之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们俩回到了教学楼，此时其他班还没下课，不同老师们讲课声此起彼伏。
　　易清走到走廊里的一排储物柜前，打开自己的储物柜，看到里面又放进了几张粉色信封，他神色如常的将信封拿出来，又伸手把藏在最里面的纸袋掏出。
　　萧听雨注意力全放在他右手的粉色信封上，不自觉感慨出声：“好多人和你表白啊，看来我得更加努力了。”t
　　易清皱眉，将纸袋递给她，说：“这是发错码数的校服，你拿去穿吧。”
　　“啊？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汗流了这么多，你等会还得上课，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萧听雨的确觉得汗水打湿背部的校服，粘在背上难受极了，但她实在没想到易清竟然会注意到这个问题，而且还借她一件衣服。
　　她突然觉得，易清是不是对自己不太一样了。
　　正当她沉溺于自己的想象时，易清无情地开口戳破了。
　　“衣服你不用还我，矿泉水的钱也是，都不用还我。我并没有在跟你玩暧昧，对你从始至终也没有一点想法。我的耐心有限，也不是什么好人，对你们所谓的感情毫无兴趣。”
　　他说着，就看也不看，果断干脆将手里的粉色信封扔进储物柜旁的垃圾桶里。
　　“放弃你的幻想吧，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子。”
　　易清笑了。
　　这是萧听雨第一次看到他笑，但是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笑，残酷、冰冷、无情。
　　还有，嘲弄。
　　萧听雨将怀里的纸袋攥紧，送她回家，请她喝水，赠她衣服，注意到一切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这样的人怎么会像他说的那么卑劣。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孩，是她见过的最贴心，最善良的男孩。
　　他是唯一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从教室鱼贯而出。走廊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嘈杂，时不时也有人谈谈笑笑从他们身边走过。
　　世界哪一处都是嘈杂喧嚣的，唯有他们这里是无声的沉默。
　　“我不要。”她出声打破了沉默，声音虽小，但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你……”
　　“我不要！”萧听雨抬起头，杏眼圆睁，眼神凶得像在瞪着他，“你不要替我做决定，不要擅自揣测我的想法，不要……”
　　她稍微停顿，语气渐缓：“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难堪，你才不是这样的。”
　　易清抿紧嘴唇，眉头紧锁。
　　“易清，我喜欢你，不管是我想象的也好，真实的也罢，我都会继续认真追你的。如果我真的错了，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易清沉默了好一阵，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的眼睛。
　　良久之后，他说：“不，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