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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章 ...

  •   眼前的女孩已经向自己告白过好几次了,第一次是突如其来,略显生涩的告白,第二次是执着倔强,不肯认输的告白,第三次是现在,坚定却又温柔的告白。

      易清可以说之前毫不动容,没有生出一点点喜欢的情绪。

      可是,现在呢?

      是不是有些许不同了?

      不然为什么心脏会有一种潮汐漫过沙滩上柔软的细沙那样的悸动。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他想否定,想抗拒。

      可是,为什么他会带她去自己常去的大排档,为什么会背她回家,为什么在明知人偶下面的人是她时牵住她的手,为什么会替她挡住石头,为什么在看到她哭的时候会心疼难受。

      这么多个为什么,他一个都没有找出答案。

      易清的头晕目眩反复,脑海中思绪繁杂。他没有回答,没有响应,只是站起身来,越过她走去了一个小房间。

      可一切无声,又恰恰比有声来得更沉重。

      萧听雨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但并不伤心。

      她拍拍手,站起来,回到林陶然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向他嘱咐了一些事情,比如最近不要吃辛辣油腻,不要用水冲洗伤口等等。

      “还有一件事,关于昨天的事情,你要尽早和你家人说清楚,不要说什么害怕他们担心,你没有理由要受他们欺负,忍让只会让他们更加猖獗。”

      林陶然听到她提到关于那些事情,心中只觉得十分排斥。

      无论她今天如何温和对待自己,可终究是一个只认识一天的陌生人,他实在不愿自己的痛苦被陌生人挂在嘴上。

      萧听雨注意到他又恢复了刚见面那样的戒备神态,说:“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来跟你说这些,但我希望你能够打败那些欺负你的人。不过我可没让你去打架,打架只是下下策,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都是最重要的。”

      尽管在她走出房间前,林陶然都保持沉默,不像之前两人一起侃侃而谈的样子。

      看来他真的很讨厌陌生人站在高处指指点点。

      萧听雨只好为自己的擅作主张向他道歉,然后离开了房间。

      她出来后发现那个小房间的门仍旧是关上的,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她走上前,敲响门,易清没有回答。

      萧听雨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已经和我爸说好了来这里接我,一会儿就到了。你要注意好自己的伤口,洗澡的时候用湿毛巾擦拭一下就好。还有,其实我包扎也没有很好,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还有你的膝盖,也受伤了吧……”

      她长篇大论地嘱咐完,侧耳倾听里面的人的反应,不过,除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外,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好像里面没人一样。

      她轻叹口气,掌心贴着门,说道:“对了,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打架,想另一种方法?不要让关心的人担心,好吗?”

      萧听雨闭眼,想到初一那年,大伯家的哥哥叛逆期的时候,经常出去惹事生非,打架斗殴。最后在和街头流氓混混打架中被棒球棒打断右腿,落着一个残废,终生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她忘不了那天诊断书出来的时候,伯母流着眼泪,对哥哥又吼又骂,然后又抱着他在他肩膀上痛哭。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让她都觉得心痛不已。

      她难以想象,一个向来健康,活奔乱跳的人要怎么屈居在轮椅之上。

      易清像在里面睡着一样,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久到让萧听雨都觉得过了一个世纪,她只好转身拿起自己的书包打开大门离去。

      听到大门咔嗒一声关好,小房间里的人明明知道那个人已经走远,却到此刻才呢喃着一声:“嗯。”

      房间是个储物室,物品、纸箱杂乱地摆放,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站立的地方。

      易清坐在一个纸箱上,一手撑着头,头晕还在继续。

      是不是因为头晕,他的心才会跟着难受?

      但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托辞罢了。

      易清终究是知道的。

      知道自己故作聪明,知道自己避而不谈……

      也知道自己其实对那个女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感情。

      而现在的感情只能用那两个字来形容,明明只需轻声说出口,他却永远,永远不想宣之于口。

      他不承认。

      他的世界只需要有他一个人就好了,任何人都妄想踏足,他不想自己被其他人掣肘,生出其他多余的情绪来。

      喜怒嗔痴,爱恨纠缠,都得由他做主。

      易清抓紧身下的纸箱。

      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他等到头晕胸闷暂时缓解了后才想起要去解决他和陶然的晚饭问题。

      他打开门走出房间,客厅里已经人去楼空,刚刚还在帮他上药的人已经离去,此刻又变得十分荒凉。

      他又走进林陶然的房间,问他:“你晚饭想吃什么?我去买。”

      “都可以,不过听雨姐说让我些清淡的。”

      易清点头,转身离去。

      好在头痛稍缓,还能支撑走一段路去买一顿饭。

      他在玄关处穿好鞋,一起身发现头还是有些晕眩。

      他打起精神打开门,外面天色已经完全变得晦暗不明,萧瑟的晚风吹进屋里,发出很轻的呼呼声。

      正想踏出门口,却见门口地板上放着两个塑料袋,其中一个塑料袋上还贴着一张蓝色的便利贴。

      他蹲下去将便利贴拿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你发烧还没退,陶然也还受伤着,我就先帮你们买好饭了,而且我猜你也不知道要给伤员买什么好。如果你过意不去的话,饭钱回学校再还我吧。”

      这一段话的下面还有一行小注:“PS.背面还有”

      易清将便利贴翻过,继续无声地读着:“还有,你们两一定要去看医生,特别是你,还发烧着,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治愈能力了。对了,我有个朋友因为怕苦很讨厌吃药,不知道你会不会这样,所以帮你买了一包糖,希望你会喜欢的。”

      读完后,他将塑料袋打开,里面放着一包浅绿色包装的薄荷糖。

      他又摸了一下餐盒。

      还是温热的,看来刚走不久。

      易清将头探出,往街角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怅然地收回了视线,关上门。

      他将放着药和糖的塑料袋放在了沙发上,拎着另一个塑料袋走回林陶然的房间。

      林陶然看他这么快就回来,有些意外,问:“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易清没有回答,只让他自己安心吃饭,自己也拿过其中一份,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萧听雨给他们两人买的都是一碗鸡丝小米粥。

      热粥散发出热气腾腾的水汽,让易清觉得脸有些不寻常的热意。

      挂钟在墙壁上走着,两人沉默不语地吃饭让秒针滴滴答答的走动变得异常清晰。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

      易清很久没有在正常的晚饭时间吃过饭了。

      一碗粥吃完后,易清也不再停留,直接向他道别。

      “等等!”林陶然出声拦住已经跨出门槛的易清,他眼神躲闪,支吾了会儿才说:“哥,你不会跟我奶奶说吧……”

      “我不会说的,但你要去说。”易清扶住门框,回头看向林陶然,面有愠色:“你难道要一直沉默地忍受下去吗?”

      “我……”

      “早点跟你家人说吧,有家人就要好好依赖他们,你们本来就是要相互依赖的,你难道希望你奶奶生病却瞒着你吗?”易清说着情深意切的话,心里却觉得十分讥讽,他可真是想不到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走了,明天我会带你去医院看看的,你的伤还是需要去看一下的,别任性了,好好休息吧。”

      他走出去关上门,走去客厅,将扔在角落的黑色书包拿来放在沙发上,自己半蹲着拉开拉链,将粘着血的校服放进去,正想把拉链拉好,又注意到一旁的塑料袋。

      他静默地看了它一会儿,还是将它拿过来放进了书包。

      一栋富丽堂皇,气派豪华的别墅里,一个华丽奢华的水晶吊灯下,脱去西装外套的中年人背靠皮质沙发,指间的香烟香烟燃着星点红光,他的另一只手拿起文件翻阅。

      对面的女人不悦地用手扇去漂浮过来的烟,放下正用牙签戳着一块菠萝的手,皱眉斥道:“没看见还有人坐这吗?这烟熏死了,给我掐了。”

      “怎么,我在外面做生意累死累活,回家还不让抽根烟吗?”男人轻蔑地笑了一下,继续吸了口烟,“那小子还没回家吗?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唐婧冷笑一声,嘲讽道:“这时候来当好父亲了,不觉得太晚了吗?”

      易峥嵘抬眼看过去,然后又看回手里的文件,无所谓地说:“不管怎么样他也还是我的儿子。”

      她嘁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一般,说道:“也不知道当年是谁一听离婚立马就抛下那个女人和她儿子。”

      易峥嵘脸色沉下来,将指间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

      她继续说:“要知道那时候你儿子也就六岁而已,母子俩都指望着你有口饭吃,而你还真的就不再去看他们两。就你也配叫……”

      “唐婧!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了!”他将手中的文件掷在地上,厉声打断。

      唐婧可不是什么懦弱胆怯的人,被他吼两句就会退缩,她也拿起桌上乘着水果的瓷盘摔下地,破碎的瓷片向四处飞去。

      在一片争吵声中,谁也没注意到易清已经回来,慢慢地走上楼。

      他关上房间的门,争吵声也便被阻隔在外。

      他倒在床上,背部的疼痛却让他不得已侧身来睡,一夜未睡的疲劳和挡不住的困意将他的神志淹没,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耳畔已经听不见男人粗鲁的吼声和女人尖细的嗓音,但似乎从梦的哪个角落传来女孩熟悉的叽里呱啦的声音,这样的絮絮叨叨,却充满朝气与活力。

      听着这样的声音,他却难得不觉得聒噪,只感觉整个人睡在夏日的云层中,虽然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但他依旧觉得很舒服。

      突然,身下的云层不似柔软的被褥,变得虚无缥缈,他骤然坠落,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心脏紧缩片刻。

      再睁开眼时,发现什么云,什么阳光,什么清风,什么声音全都不见了,落在他眼中的只有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

      又一转眼,一个披头散发,眼底红血丝密布的女人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脸上淌着泪水,泪痕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在她的脸上拐弯。

      “小清,是不是你不乖了你爸爸才会离开我们,是不是!”

      梦中的女人尖声质问,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尖利的指甲透过单薄的衬衫刺入皮肤。

      “你快去向你爸爸认错,说你做错了,说你以后一定乖乖的,这样你爸爸就会回来了!”

      他挣扎地想将眼前的人推开,却推了一个空。

      女人消失了,伴随着她的质问,她的泪水,她的不甘。

      可是他还在那间阴暗得像永远都不会有白天的房间里。

      忽然,房间的门开了,随着门的敞开,一缕阳光也洒进房间。

      一只笨拙的熊猫缓慢地走进来,仿佛直立走路对它来说非常困难,它左右跌跌撞撞,摸索着前进,滑稽极了。

      总算来到了他面前,它憨憨地笑着,向他伸出手,摊开自己的掌心,上面放着几颗绿色包装壳的薄荷糖。

      “易清,我真的很喜欢你。”

      熊猫的嘴明明没有动,但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易清走上前,想将熊猫人偶的头摘下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他只是想确定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在梦中,也依然是你。

      当他已经看见一缕柔顺乌黑的长发时,他却放下了手。

      熊猫瞪着委屈的圆眼睛,然后消失在空中。

      看着阳光一点一点从房间里褪去,易清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想伸手抓住熊猫的残影,却又扑了个空。

      易清睁开眼,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时,不等回想刚才那个荒唐的梦,头晕又一次袭来,喉咙十分干渴,甚至有些刺痛。

      他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拿过放在床边的书包,拿出自己回家时去诊所开的药。

      一颗颗五颜六色的药片和胶囊在他掌心躺着,他一口气扔在喉中,有几颗不安分地粘在舌苔上,苦涩一下子在舌尖蔓延开来。

      他拧开矿泉水的瓶盖,灌下一大口水冲散口腔里的苦味。但药的苦涩并没能就此冲走,还是冥顽不灵地在口腔中停留。

      他转过头,书包里的薄荷糖包装的一角正好探出了脑袋,仿佛在说:“我在这,我在这”。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撕开了外面的包装,露出里面一颗颗圆滚滚穿着淡蓝色外壳的糖果。

      他撕开一颗,含在嘴里,薄荷的清凉一点点驱散了药片的苦味,喉间顿时清凉舒畅无比。

      他看向手中的那个淡蓝色糖纸,忽然记起刚才梦中的一个小片段。

      易清嘴角浮起一丝无奈的轻笑,心想:“怎么里面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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