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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同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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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国舅爷便先告辞,少言垮着张脸好歹才求他爹放他一马让他留在公主府与表姐叙旧。国舅爷一走,少言立即变了个人似地,围着未戚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把他看不惯的先生从头到脚骂了个够,讲他在家里的趣事,未戚静静地听着,不时轻笑出声,怜爱地抚着他的头,频频招手示意一旁的婢女为少言空了的茶杯添茶。
少言平日在府里不是面对先生就是父亲女眷,再就是那一群毕恭毕敬的下人,除了书童可以说说知心话,都不可以乱讲话,寂寞得发慌,偏偏他又是老来子,整个府上就他一个公子,虽然上至奶奶,下至下人,都将他放在手心里宠,可他总羡慕别人孩子多的人家,早憋得不行,今日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见着姐姐,自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讲。
未戚未尝不是如此,深宫大院,人虽多,人心却隔着几堵厚墙,反而是自家的婢女贴心,所以她除了每日的请安,也不喜欢迈出乾德宫半步,在她看来,与其和那些与她地位差不多的公主妃子打交道,还不如守在公主府与这些下人一起嗑瓜子。
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对这种清冷并不以为意,但还是能理解少言,十三岁的少年每天关在国舅府上,即使国舅府再大,也不是一个正处在活泼好动年纪的少年能呆得住的。少言毫不掩示他对她的喜欢,未戚心中也欢喜,在这种地方,见惯了人情冷暖,从心里感叹,也只有这样的小孩才能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啊,与宫中虚伪的感情不同,眼前这个少年的实实在在的尽情表达着自己。
而正是未戚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着少言,姐姐有别人没有的温暖,她的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含笑温和地倾听,不像别人一味将他当不懂事的小孩,他能在她的身上感到真正的尊重,在他讲着那些幼稚的事和抱怨时,她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耐烦,反而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理解。
少言搂住她,撒娇:“表姐,跟着我回去吧,到我家住吧。”
未戚敲他一个粟子,眼角弯弯:“你小子说得容易。”
“我去求爹。”少言拉着她的宽袖,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爹说的不算,得皇上说的算。”未戚搂住他的肩,不忍看他失望的神情。少言眼珠一转,犹豫地道:“那……我求爹跟皇上说说。”
未戚淡淡一笑,没有再接话,这种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少言小孩心性,没有经过历炼,想法比较单纯,牵扯到皇宫,特别是牵扯到皇家的事,哪是别人一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即使那个人是战功无数的国舅爷。
只是去一趟亲戚家,在民家是很容易办到的事,可是她却是公主,这样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随心所欲做事说话,只要出了这个乾德宫,她就必须步步小心。想到会被这个身份禁锢一辈子,未戚的心不禁冷了冷,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将少言哄得开心了,留他吃了了个便饭,国舅府就派人来催,少言依依不舍的与她告别,一只脚刚跨出宫门忽又回过身,笑嘻嘻道:“公主姐姐,我一定求爹爹给皇上说说,爹爹可疼我了,肯定会答应我的。”
说罢,使劲朝她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走了。未戚站在宫门一直目送那个身影没入远方,叹了口气,轻捶酸痛的腿,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心里有点空落。
一旁的婢女立即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未戚脚旁,未戚看了她一眼,浅笑:“秋菊,谢谢。”
秋菊早以习惯自己的主子不同,倘然地微笑,缓步走到厅前将大门关紧。未戚脱掉鞋袜,脚一接触热水,腿上的酸痛便减轻不少,她舒服的吁了口气。
脚丫晃动搅动着水,淡淡的药草味扑入鼻子,水里加入了治风湿的药草,未戚虽极厌恶喝药闻药味,但是这味药的味道她却是爱极,每次泡完脚都要孩子气般玩水以便气味散发出来。
“公主是不是不舍得世子爷?”秋菊退回她身边,歪着头道,乾德宫规矩小,没有外人在时,下人通常很随便。
未戚手肘搁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抿唇点点头。秋菊微微一笑:“世子爷人是挺好的。”未戚桃花眼戏谑瞟过她:“说起来,你与少言年纪也差不多,少言也是到了娶妻的时候了。”暗示点到及止,她的大丫头个个灵秀,有些话不用她多说。
未戚本就生得漂亮,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眼波流转间让多少人心跳加速。方才那一眼,就连从小便跟在她身边的秋菊也不自觉呼吸一滞,不觉痴了,半晌才回过神领会她话中的意思,满脸通红,呸了一口:“公主您……不害臊。”
未戚不紧不慢地道:“嫁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臊个什么。”说罢,又故意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她。
秋菊瞧她一脸的促狭,又羞又急:“公主,您别拿奴婢开玩笑了,奴婢身份低微,怎可与世子爷相提并论,平白降了世子爷的身价。”说完,脚一跺,扭身捂着发烫的脸颊往后堂跑去。
低不可闻的笑声从后方传来,带着压抑。未戚玩心未退:“夏末,想笑就笑出来啊,这样忍着可伤身啦。”
叫夏末的待女深知这个主子玩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恶劣性格,干脆不作声,只是肩膀仍轻微耸动。未戚见没人答理她,大呼可惜,但也就安静下来。
水温渐冷,未戚迅速将脚擦干,穿好鞋袜,冲夏末示意:“陪我到院子里走走。”
夏末连忙将门打开,待未戚跨出大厅,便跟在她身后。裙裾摇曳,夏末低头紧紧盯着前面女子的裙角,由心里赞叹她的美,但又替她惋惜,养在这深闺,而公主又不喜欢出门与其他人交往,除了每早的请安,她根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空有美貌,却无人来欣赏,那些王孙公子哥……,说起来,公主也到了待嫁的年龄,皇上似乎还没有替公主选婿的意向。
一瞬间,夏末脑里转过很多念头,过于投入,连公主叫她都没有听到,再抬头时见公主已经停下,探究的眼神扫在她身上,夏末忙敛了敛的心神,略一躬身:“公主有什么吩咐?”
未戚狐疑看她一眼,但也不多追究:“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一直这样待在公主府会不会觉得无聊。”夏末脸色一变,突然跪下,颤声道:“公主,奴婢做错了事,您只管打奴婢骂奴婢,千万不要赶奴婢走,求您了,公主。”
未戚吓了一大跳,伸手去拉她,可夏末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下,未戚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随口问问。”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宽夏末的心,她依旧固执地跪在地上,渐渐有了抽噎声。
未戚蹲下身子,尽量与她平视:“我不过是以已渡人,没有其他意思,你们四个是打小就跟着我的,就算你们要走我还舍不得呢,怎么会先赶你们走。这样一个华丽的牢房,有的时候我都烦闷不已,就想问问你们是什么心情,我是当你们是姐妹才想了解你们的感受。”
夏末抬眸子,映入眼帘是一片真诚,心里这才安定一些,声音平静:“公主多虑了,我们四姐妹死心踏地跟着公主,至死不渝,有公主的地方才有我们四姐妹,哪还说什么烦闷,多谢公主关心。”夏末话不多,但却极赤诚,未戚感动难抑,少言离开带来的怅然也被冲淡了不少。
“总要嫁人的啊,总不能在我身边当一辈子虎姑婆吧。”未戚装作不在意,夏末却红了脸:“公主今日老是嫁人嫁人的,是自己想嫁了吧。”
见她可以开玩笑,应该是没事了,未戚微笑,稍一使力,将她从地上带起:“说了多少次了,没外人在的时候,不要跪我。”
夏末在公主府四个大丫头中年纪最长,也最为懂事,安静灵敏,平日做事也最得她意,情绪不轻易外露,今日这么失态,看来是真的吓到她了,未戚暗地里吐舌,打定主意,再也不乱说话。
到了晚上,天更凉,未戚披了件外衣,还是嫌冷,干脆携夏末回到了主屋,公主府忙着弄宵夜,春袅将菜色端上桌,不忘打趣:“漂亮公主也不怕吃成个胖子公主?”
未戚哼了声:“胖子就胖子,你们还敢嫌弃我?”春袅掩嘴一笑:“自是不敢的。”未戚“量你们也不敢”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春袅又继续说道:“可是未来的附马爷可就说不准了。”
未戚一口茶呛在喉里,难受得紧。春袅吓得收回笑脸,轻拍她的后背,她咳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止住了些,嗔怪道:“好端端的提什么附马爷,怪碜人的。”春袅心下愧疚,也不回嘴,只是温柔的替她顺气。
“秋菊那小丫头呢?”也不知她躲到哪去了,半天都见人。
担到秋菊,春袅写满自责的脸上才浮出丝笑意:“也不知道公主给那丫头说了什么趣话,她躲在房里半天不敢见人。”
未戚恍然大悟状,斜睨她:“敢情你是给她来报仇来了,得了,”她小手一挥,不在意地说:“叫那个丫头来吃饭,这么羞着也不是个办法。”
冬梅应声出厅,再回来里身后跟了个红脸丫头,未戚好笑地盯着她,秋菊被她看得不自在,扭身躲到夏末后面,半天探出个小脑袋:“公主就会欺负我。”
春袅也出来说话:“公主,您也别再逗她了,再逗秋菊该把头缩到脖子里去了。”未戚这才放过她,一摆手示意她们四个都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