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Yk昭昕帆

2、2

　　第二天一早，褚栀是被褚惠芸女士电话吵醒的。
　　快四点才入睡，褚女士八点就来了电话。
　　“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褚惠芸女士这语气就很夸张了。
　　“那您倒是问问我昨晚几点睡的！”褚栀起床气向来很严重，除非是自己自然醒，不然谁吵她都不行。
　　褚惠芸女士多少还是了解自己女儿的，明显的昨晚又熬了夜。她也心疼自己闺女，但是她之前跟人都说好了的，不能临到头了给人爽约了。
　　“行吧，你再多睡会儿。一天天的别这么拼。”褚惠芸以为褚栀是加班才熬的夜，这会儿语气松了些，话还是没停：“但是不能睡过了，十二点前必须给我起来。你打扮打扮，别一天天邋里邋遢的像个什么样，第一天见面怎么也得给人留个好印象了。”
　　话到这，褚栀明白了，她妈又给她张罗着相亲了。
　　褚栀叹了口气：“您能不能别这样了。”
　　“我哪样了？我这不都是为你好呢么我，你个没良心的。”褚惠芸一下就被激到了，开始连轰带炸：“你要稍微给我争气些，我至于天天跟你操心吗？你妈我都五十好几的人了，同辈的都抱了娃，我还得帮你找对象。你都27了，不是什么小姑娘了，你要再年轻些想怎么混就怎么混，我还懒得管了。你真以为你妈我天天闲着没事干呢！”
　　“可是褚栀，你说说你像话么，这些年你有谈过吗，哪怕往家里带一个歪瓜裂枣的也行，你有吗？！趁着这会儿还算年轻，找个踏实的过日子，别真等到了30,40人老珠黄了谁还要你啊。市场不认了，就是个剩女，你再有钱再好看，都不稀罕了！”
　　行吧，我的错，我就不该提这茬。
　　褚惠芸女士一直对褚栀不谈对象很不满，她一直以为褚栀27年来就没处过，但她不知道褚栀有谈过的，只是还没见家长呢就崩了。
　　褚惠芸也不是很能理解，褚栀除了懒，脾气不太好，其他也还看得过去，怎么就没对象呢。她想了想自己当年的教育，也没限制她交友，管的特松，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褚栀自觉理亏，作为独女是没让褚惠芸享福，最后答应了下来。

　　破天荒的，当褚栀打开大姚家门的时候，大姚人竟然不在。
　　大姚开烧烤店，是昼夜颠倒的，夜里一直忙到凌晨，白天能睡到下午。
　　褚栀是来找她衣服的，上次出差回来电梯坏了，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好不容易爬了十一楼，最后一层楼实在没力气，就干脆把行李丢在了大姚家。
　　褚栀虽然是在律所上班，但她平时的穿着都偏休闲，褚惠芸女士要求要知性，要成熟，要对得起她的年龄！没办法，褚栀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合适的，就想起了还有箱衣服在大姚那。
　　褚栀轻车熟路的推开大姚平时放杂物的房间，那黑色的皮箱就在眼前，褚栀把箱子拉出来，刚把箱子打开，大姚回来了。
　　褚栀偏头看了一眼，手里动作没停，却觉得稀奇，问：“你不对劲啊，竟然起早买早餐。”
　　大姚明显人还昏着，没醒透，打了个哈欠，把早餐放桌上，倒头就往沙发上躺，说：“孙姨打电话说她做了新品，叫我拿来尝尝。”
　　孙姨是大姚对门的邻居，在小区外租了个门面开了家早餐店。大姚性格是个自来熟，跟任何年龄段的都有的聊，孙姨家里只有自己和老伴，孩子们大了回来的少，大姚没事也老去串门，一来二去的，孙姨拿他当自己儿子看。
　　大姚作息不规律是孙姨常念叨的，大姚没气过，但总归也不是自己亲儿子，怕说多了会遭嫌，就隔三差五弄些新花样，怎么着也想让他吃早饭，生生怕伤了胃。
　　大姚不傻，知道孙姨的好意。每每孙姨电话打来，再怎么困也会起床去把早饭吃了。
　　褚栀点点头，有点吃醋：“孙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大姚冷哼：“谁敢叫你啊。”
　　褚栀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大姚的话，呵呵尬笑两声，转移话题：“好吃吗？都吃了什么？”
　　“……你眼瞎的吗？！”大姚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指着她咆哮：“桌上！”
　　“啊！”褚栀被吓了一跳，一双眼睛眨个不停，五秒后默默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吃起来。
　　然后边吃边想，哪里惹到他了，越想就越委屈，越委屈就越难过，慢慢的骂出了声。
　　约莫过了一分钟。
　　身后，大姚极冷淡的语调响起：“我没聋，你可以心里骂，用不着出声。”
　　褚栀立马噤声。
　　“行了，你要干嘛。”大姚起身，走到餐桌的另一边，倒了杯水喝，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发疯？也早起。”
　　褚栀声音恹恹的：“褚女士又给我介绍对象了。”
　　“怪不得一早发疯。”大姚睨了眼，知道她想打什么主意了，问：“这回想的什么招？”
　　褚栀摇头。
　　大姚摸着昨晚刚冒出来的胡茬，开始想办法，过了会儿，他提议：“要不你跟你妈说，实在不行我娶你，咱俩搭伴过日子也能凑合。”
　　褚栀拒绝：“不要。”
　　大姚怒了：“哥有房有车有钱，人也帅，你还看不上了？眼光够高的啊！”
　　“别，没这意思。”褚栀解释：“哥你哪都好，是我配不上。我也想跟你处对象，但咱俩差太多了。”
　　“差哪了？”
　　“年龄。你34,我27。”
　　“不就7岁嘛！”
　　褚栀欲哭无泪：“褚惠芸女士最大上限是6。”

　　13:30，褚栀准时出现在褚惠芸给的地址。
　　一家日式餐厅。
　　褚栀手里的菜单她已经看了五分钟，越看越难受，她根本就吃不来日式。看了又看，实在没有她能吃的，索性最后什么都没点，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褚栀低头看了眼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但她已经不高兴了。
　　因为职业习惯，褚栀对时间的把控很严格，而她一般也都会提前到达约定地点，就是为了避免有意外发生，造成影响。
　　现在，虽然时间还没到，但是她这是相亲局。
　　相亲！通常都是男士先到，怎么到了她这变了，难道要她一个女生等人吗！
　　而且，选的什么破地，吃都吃不了。
　　在褚栀腹语骂得精精有味的时候，终于她等的人到了。
　　还特意看了眼时间，超了一分钟。

　　对面的人，与她年纪相仿，穿着宽松又很有设计感的衬衣，一条浅色西装裤。
　　长的还行。
　　他径自坐下，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这才抬起头看褚栀，“你好，褚小姐。萧生。”
　　褚栀淡笑，礼貌回应：“你好。褚栀。”
　　萧生点头，主动解释：“我可能晚了些，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态度挺不错的。
　　褚栀摇头，一副很理解的模样。
　　“你喜欢吃什么？”他主动找话题，把菜单递给褚栀。
　　褚栀一下没控制住，皱起眉头，拒接。
　　萧生愣了一下，手伸回来，随意的翻着，说：“我不是很喜欢吃日料，褚小姐若不嫌麻烦，可否顺着我，换一家？”

　　那天，是个很不错的约会。
　　萧生同样不喜欢吃日料，询问了褚栀的意见，最后他们去吃了意面。是萧生推荐的，味道很好。
　　褚栀惊奇的发现，她和萧生有很多共同点，兴趣爱好，三观等都出奇的一致。
　　他们逛了一天，走到一家影院，萧生提议可以看一场电影，褚栀答应了。不想，萧生刚买好票，他的电话又响起了。
　　是的，又。
　　从他们见面开始，萧生的电话就没停过。期间褚栀有看到他接电话的样子，好看的眉头紧锁，电话那边似乎很紧急，但萧生只淡淡的说：“知道了。”
　　萧生的情绪很平淡，性子也沉稳，但褚栀善于观察，尽管萧生隐藏的很好。
　　“你去忙吧，刚好我也有点事。电影下次再约。”她说。
　　萧生看着她，微微欠身说了句抱歉，走了。

　　萧生走时把电影票给了褚栀，褚栀盯着那两张票很发愁。不看吧，浪费钱。看吧，有两张票，她从哪找人来看。
　　褚栀点开手机通讯录，第一反应是找大姚，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时间点大姚在店里，忙不过来。
　　往下翻，发现自己在庐城可以找的人竟然只有一个大姚，真是悲催。
　　思想斗争了三分钟，褚栀还是拿着票进去了。

　　该说不说，萧生真的很有独特。
　　他挑的影片，不是俗套的爱情片子或是毫无新意的恐怖片，他挑的是一部动画片。
　　难道是自己的形象很小孩子吗？
　　褚栀到底还是没有穿那行李箱里的衣服，她随便找了件衬衣加牛仔裤就来了。
　　很普通很日常，大姚却傻眼了，“你好歹穿个裙子，你是去相亲。”
　　“打扮的再怎么光鲜亮丽，都早晚会原形毕露，与其欺骗，不如早点坦诚相待，也少点失望。”
　　大姚打趣：“呦，有感而发啊。”
　　“我妈没说错，是该给她一个交代了。”
　　“不会吧，你这就妥协了？”
　　“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褚栀看完了，看的还津津有味。不知道萧生是不是掐着时间还是事情忙完了，褚栀刚出来，他就发来了信息。
　　X：【在哪？】
　　ZHI：【刚看完电影，准备回家了。】
　　X：【我来接你？】
　　ZHI：【不用了。】
　　X：【好。注意安全。】
　　这边刚跟萧生聊完，褚惠芸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样？相处的还融洽吧？我跟你说，这萧生啊人不仅长得帅，而且还特有礼貌。他自己就是开公司的，吃喝用穿你都不用愁了。我听人介绍说，萧生只谈过一个，那感情史就很干净了，你也不用操心人有外遇，捉什么小三……”
　　越说越离谱。
　　褚栀打断：“妈，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你说说你对萧生什么感觉？”
　　褚栀想了想，顺从了自己的感受，“不错。”
　　褚惠芸开心了，立马又跟人发消息约着下次，生怕这次又黄了，吩咐着褚栀要怎么做。
　　褚栀慢慢悠悠的走在街上。看着人群，听着电话里妈妈的唠叨，忽然开口：“妈，你开心吗？”
　　褚惠芸整个人沉浸在褚栀好不容易松口的喜悦中，敷衍的应了声开心，然后接着继续教褚栀。
　　褚栀却笑开了，她忽然觉得如果余生里一定要有个人陪伴，那必须要是能相处得来的。
　　在满是浮躁的日子里，柴米油盐酱醋茶是生活，争吵打闹是生活，平平静静顺其自然也是生活，即是这样，就选择最安分的吧。
　　起码，回到家时，可以卸下一身疲惫。
　　的确，褚栀这个年纪，轰轰烈烈的，不管不顾的只要爱情的冲动已经过去了，现在，平平淡淡才是真。
　　这个安稳，褚栀想，萧生可以。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信任，竟就想着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一个只相识几个小时的男人了，就是莫名觉得，萧生合适。
　　直到很久以后，褚栀知道了。
　　因为萧生，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