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清纸》北弦叶

2、母丧

　　“大小姐。”小云笑着闯了进来，花雨正帮我梳着头发，听见了，转头呵斥道：“瞧你那疯劲，还有没有规矩。”小云缩了一下头，仍掩不住满脸的笑意，“老爷答应让您去明天的诗会了，还有，君祈少爷也会去。”花雨也笑了：“怪不得乐成这样，原来小丫头也长大了。”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小云顿时恼羞成怒，跑了出去。我却笑不起来。
　　马车在路上颠簸着，我尽量保持不动，紧张的手心都出了一层汗，对面本在看书的君祈却将书放了下来，“大小姐该不会因为我占了你的马车而在生气吧。”我低下头小声道：“没有。”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因为他而紧张不安，却又觉得隐隐的兴奋。
　　“子成兄，这位是？”一个长得颇黑的男子走了过来。“这位乃是家妹，这位是安珨。”我向他施了一礼，“啊，原来这位佳人就是你口中常常提及的妹妹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我闻言不由一喜，抬头看着君祈，却发现他正向着其他几位男子打招呼。
　　因着君祈夺得了诗会第一，回家的时候，随行众人都很高兴，我想着刚刚他在众多女子倾慕的眼光中向我走来，只觉得世间再也没有哪个男子比得上他了。
　　晚上，我因有些睡不着，在花园里闲逛着。
　　“谁？”一声斥问从凉亭传了过来，我走了过去。
　　“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君祈看了我一眼，便又继续喝酒，脸上有着我从没看过的落寞。我站在亭边小心翼翼道：“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君祈闻言放下酒杯走了过来，我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你喜欢我吗？”他倚在亭柱上问道。我顿时心慌起来，仿佛什么秘密被最不该窥破的人看破了，“我，我没。”“我喜欢你。”他突然靠过来，我正欲躲闪，却被他的话震惊了。“你说什么”我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心里却莫名的欢喜起来，“我喜欢你。可你是我的妹妹。我该怎么办？”他走过来搂住了我，这个不同于母亲的怀抱。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得猛烈。
　　“你愿意跟我走吗？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君祈放开我，问道。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愿意吗”等了一会，我听见他尽量掩饰仍透着失落道。我狠狠心道：“其实我并不是爹的女儿。”顿了顿，“我们可以和他们说明白。”
　　“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我们不是兄妹，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们在一起的。”君祈笑了笑，有些无奈。
　　“好，我跟你一起走。”我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第二日，君祈说他还有些事情要解决，让我在城西的茗湖边等他。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站在湖边，想起给娘留的信，娘现在应该看到了吧。远处，两只野鸭在湖里嬉戏，我想起娘曾说过，愿只得一人，白头偕老。
　　夕阳在渐渐下沉，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君祈是不是不会来了。
　　我在夕阳下往回走，刚到街角就看见花雨哭着向我奔来，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夫人出事了。我被她拖着跑着，看见街上的人对着我们露出诡异的目光。
　　府门外有些森然且多了好些侍卫，我知道是皇上来了。
　　府里寂静的有些怕人，我看见爹和皇上站在娘的门外，苑姨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看见我，苑姨沙哑着声音道，跟我进来。我忽然有些害怕，想起小时有次午睡醒来没有看见娘亲也是这样。
　　我看见娘亲惨白着脸躺在床上，我扑过去抓住她伸过来手，哭了起来，娘，我错了。娘摸了摸我的脸，轻声道，念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君祈是你亲哥哥，你们不可以在一起的。
　　我茫然的看着娘闭上了眼睛，爹冲进来疯狂的摇着她，我站了半天，终于明白，娘永远不会醒过来了，她再也不会对我笑了，再也不会拥抱我，再也不会牵着我慢慢的走了。
　　灯火摇摇曳曳，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你知道吗？”我轻声道，“小时候，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叫念沉，可是，没有人和我说，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曾经有个哥哥叫君沉，可是，他刚满月就失踪了，生死不明，娘亲一直很自责，因为那天爹去喝花酒，娘很生气，却不小心让君沉被偷走了，爹本就怀疑君沉不是他的孩子，如此，便以为是娘欲盖迷障。”
　　“我很恨这个名字，我想我的存在不过是娘寄托她对君沉的思念，不过是令爹想起那个说明娘曾背判他的孩子。”
　　“对不起，”
　　“你知道吗？”我回过头，笑了起来：“皇上说，当年，他将你从府里抱走时，给你取了名叫西离。”
　　他的脸一瞬间变的惨白。

　　我蹲在花园里，将茉莉花都拔了起来。
　　我要走了，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
　　那样，我就不会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