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清纸》北弦叶

1、哥

　　园里的茉莉花开了，香气弥漫，素淡的花色，平静的开着，一如娘的样子，是的，娘的样子。淡淡的，平和而温暖。我喜欢娘叫我，念儿，笑的温柔四溢，不像其他的人，他们总叫我，大小姐。哥哥是这样，妹妹也是这样。冷漠而疏离，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因为他们不是娘亲的孩子，是爹爹的，不是娘亲的。
　　娘亲很少生气，印象中，娘亲总是淡淡的笑着，淡的仿佛没有笑。只有我不高兴了，娘亲才会生气，府里的仆妇都会跟着遭殃。他们说，夫人太宠着大小姐了，这样下去会惯坏她的，他们只会偷偷的说，我知道他们都敬畏娘 有一次，苑姨终是忍不住对娘亲说了，我看见娘亲生气了，尽管娘亲仍旧风吹不动的，可是我知道娘亲生气了，苑姨看起来有些伤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到，他这样对你，你又何必呢。娘不说话，有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一丝伤痛浮现在娘的脸上，可是我仔细看了一下，娘还是那样，淡淡的，娘说，你下去吧，苑姨小心翼翼的走了，似乎好像后悔说了那些话。娘缓缓地回身抱起我，紧紧的，暖暖的。让人想落泪。
　　我知道苑姨说的他是爹爹，爹爹和娘总是相敬如宾，客气疏远的仿佛是才见第一次面的陌生人，爹爹很喜欢哥哥和妹妹，但是很讨厌我，尽管我是娘最疼爱的女儿，他看见我时，眉毛总会不自觉的皱皱，仿佛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那种感觉，很讨厌。
　　我一直以为爹爹很讨厌娘，所以才会讨厌我，可是，又似乎不像我想像的那样简单，因为他除了娘亲，没有再娶任何人，府里的事情也一直是娘在做主，可是阿晚说，那是因为夫人是当今皇上的义妹，所以老爷才不敢，我觉得不像是这个原因，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阿晚是苑姨的独子，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却总爱装老成。我没又再继续和他讨论下去，拍拍屁股，准备回去找娘练琴，绕过假山，看见哥哥正向这边走来，我赶紧闪了闪，又躲回假山后，看着哥哥风度翩翩的走过去，心里却突然难过了起来，哥哥是一个很温和的人，那样总是淡淡的笑容很像娘亲，可是他的娘亲是一个风尘女子，因为这点哥哥开始总被一些奴仆欺负，苑姨说，他们是在为夫人抱不平，可是娘还是惩罚了他们，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为他们求了情，也许只是心里不平衡吧，突然多了一个哥哥，可是看见他嘴角的一抹冷笑，心里却慌慌的。到后来，妹妹来了，也许是一样的身世，他对妹妹很疼爱，我和自己说，我有娘亲。他们没有。
　　爹爹很少回来，回来也只是教哥哥和妹妹习字，读书。我总喜欢躲在外面偷看，眼里有掩饰不了的羡慕，有一天被娘亲发现了，我有些不安娘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牵着我的手慢慢地往回走，晚上不小心醒来，黑黑的房间里，听见娘的小声啜泣，喃喃低语，念儿，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的疼痛一丝一丝的蔓延开来，眼角的泪滑落，渗进被子里。
　　我开始认真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苑姨很高兴，拉着我，说夫人总算没白疼你。我知道苑姨是真的对我好，笑笑，没说话。其实我这样，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妹妹身子很弱，很少出房门，我总会看见哥哥一回家就去看她，也许是他眼中的冷意，也许是他只为妹妹展现的柔意我很怕和他碰面，总是尽量回避。回去后，我和娘亲说，我想以后在自己房里吃饭，娘亲替我整了整衣裙，同意了。我心里却又难受了起来，早早睡了，半夜醒来，却再也睡不着了，起来去花园，经过娘亲的房间，听到有说话声，是爹爹，我慢慢靠了过去。
　　你回去吧，我们如今已无话可说了，我听见娘亲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是，我们早已无话可说，你心里既然还想着他，为什么不进宫去，他是皇上，娶你还不是一句话，什么廉耻，只怕早已没了。你，我听见了娘亲话里的怒气，你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哼，你们都做出来了，难不成还怕我说。，我听见娘亲笑了起来，笑的很好听，仿佛是玉碎的声音，不错，念儿的确不是你的，娘冷冷的说道。
　　我感觉腿晃了几下，原来我不是爹爹的女儿，原来我不是爹爹的女儿，困惑这么多年的问题解决了，我裂了下嘴，却发现笑不出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早上醒来，感觉头疼的厉害，青儿，青儿，快给我倒杯水，我向门外喊道，不料却是娘进来了，我想到昨晚的事，一转身又躺下了，念儿，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娘亲过来摸摸我的头，冰凉的的手，很舒服，想起哥哥，想起是爹爹先在外沾花惹草的，想起苑姨劝娘的话。心一酸，泪就流下来了。
　　怎么了，娘慌了起来，没事，我摇摇头，青儿呢，娘亲，饶了青儿这次吧，这次是我不好。娘亲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我这样，顿了顿，吩咐道，将青儿放出来吧。

　　病好后，出了每日的请安，我很少再去娘亲的房里找娘了，每日总是在自己房里，其实我很想问娘，我的亲爹究竟是谁，是当今皇上吗，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接我们住在一起，是不要我们了吗，还是因为顾忌所谓的名声呢？可是我不能问，也不敢问。
　　早上，从娘亲那里请安回来，一时想透透气，打发走青儿，却不想见到了君祈，看见我，他明显愣了一下，我转身欲走，“大小姐”低沉的嗓音传来。我身子一顿，脚就再也迈不开了。“不知君祈何处得罪了大小姐，以至大小姐连日躲避。”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我不由得慌了起来。“不，我只是近日有些不舒服。”说完竟不敢回头慌忙走了。直到绕过假山，身上的僵硬才渐渐退去，短短半柱香，竟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回到云落阁，我有些怔怔的，实是不明为何今日君祈态度大变。院内静悄悄的，只有一人在廊下绣着花，“花雨 ，人呢？”我走进屋内，坐在外间的榻上，“快吩咐下去，我要沐浴。”花雨走了进来，拿帕子擦了擦我额头的汗。“大小姐，莫不是身子不舒坦，这样的天气，怎地出了这一身的汗。”“没事，千万别惊动娘。快去将他们喊回来，若是娘亲知道，又该要受罚了。”除了花雨，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不省心的，惹出事来都盼我兜着。花雨将茶泡好，顿了顿，才说道：“柔儿小姐今日病的厉害，北院人手不够，刚刚刘管事将人都唤去了。”
　　我心里顿时来了气，只是看着她，“你去将人唤回来，我要沐浴。”我本想着告诉娘亲，好好责罚他们一下。可是我突然想到若是被君祈知道，只怕会生我的气，想起他每次看着柔儿满眼的笑意，只觉得这天气愈发让人胸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