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灵师·人间界》游湖彼岸

9、家，不是金希澈

　　韩庚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家庭妇男。
　　本来照顾金希澈是出于“这是一个病人”的认知，然而金希澈似乎理所当然地以为生活就是住韩庚的房睡韩庚的床从来不用自己洗衣裳；渴了，韩庚我要喝水；饿了，韩庚我要吃饭；本来霸占着电视少儿频道让他只能在网上看新闻股票，到了网络直播的时候又把他挤回电视机前；每周二深更半夜大喊死神终于更新啦，周六就守着SBS人气歌谣说我很萌现在这个MC弟弟。
　　尽管直觉里他不是普通人，可为什么任劳任怨不收一分一厘却没把他送往警察局？为什么讲究个人空间的自己任由他扰乱了富有情调的生活却没有丝毫反感？自己是不是脾气太好了？韩庚揉揉太阳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电子表，05.31，还有一个星期高考。不知道东海赫在复习的怎么样。

　　距离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赫在其实无甚大碍，都是些皮外伤，昏过去的主要原因是体力耗尽，大概几天没吃没睡，用韩庚祖上专治外伤的秘方，很快就恢复了；东海在听到赫在没事儿后轰然倒地。两个孩子昏睡一天两夜撂了个烂摊子给他：东海的父母都是普通人类想必不能理解自己儿子是吉兽转世这个概念，赫在的父母应该都是厌火国人但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太担心，于是他摸出俩人手机找到家庭号码冒充学校老师给双方父母打了个电话说高考临近突击集训三日不归万望谅解；至于信不信，就让这俩孩子自圆其说吧。
　　几天以后以后东海揣着那动都没动的一千元回来赎回了那个铃铛。想必赫在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然后理所当然的，东海给韩庚做了店员。
　　然后理所当然的，赫在也来做了店员。因为怕东海被勾走。
　　一下赚了俩店员，韩庚心里的算盘拨得当当响。
　　其实他一个小古董店，哪里需要什么店员。韩庚只是料想有朝一日东海灵力完全释放，需要有人告诉他如何控制自己。这个赌，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然韩庚不会说。因为他并不很在意。
　　他在意的是，金希澈。
　　赶往出事地点之前，希澈的状态就很不对劲儿。韩庚意识到那可能是失去的记忆的残留，但是事情紧急，这样大的灵力毫无章法地释放会造成人间界的灵魂很大波动，便拂去那缠绕的手回房取了东西就走，希澈也没跟来。
　　韩庚不敢回头，他知道希澈在自己身后笑得有多妖娆。
　　抱回赫在来的时候，希澈洗过澡穿着素净的TEE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手捧爆米花笑得毫无形象，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的举动，关心地问，庚他怎么了。
　　韩庚把赫在抱到床上做检查。东海跪在床头牵着赫在的手，觉得那样才能心安一些。
　　韩庚做了全面的检查，说，他没事儿，皮外伤。
　　东海扯出一个微笑，向后倒去。
　　韩庚两手正忙着给赫在包扎伤口，根本来不及拉住他。
　　他却倒在一个怀抱里。
　　希澈。韩庚轻轻唤了一声，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有人为伴的感动。
　　然而那一瞬，他却看到希澈露出轻蔑的笑。
　　希澈？他再唤一声，刚才是自己看错了罢？
　　希澈没有答话，抱起东海放到沙发上，毫不费力。韩庚愣了愣，那个背影太陌生。印象中希澈是纤弱的，大概因为从认识起他就一直生病。
　　希澈放下东海后径直走到窗边，倚坐在窗台上。看着韩庚笑。
　　外面吹进来的凉风掠过他肩头的发梢，轻轻飘摇。微扬的脸庞，轻启的红唇，醉人的眼眸。
　　万物失色。
　　韩庚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儿灵力，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个人不是金希澈。
　　至少不是他所认识的金希澈。
　　韩庚认识的金希澈不会这样轻蔑地笑，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开口，嗓音无比魅惑。

　　“庚，你看我干吗？”
　　希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跟前，两手支着脸颊，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他。

　　【我眼前的这个你
　　究竟是不是真的你
　　如果不是
　　又会否有几分真】

　　“没，有事么？”韩庚晃了晃神，确定眼前是纯如孩童的那一个他，温柔地笑开。
　　“我们去买菜吧。”
　　被希澈缠着胳膊走在菜市场里看着那个人儿不时蹲下土拨鼠一样地刨人家菜筐里的菜韩庚觉得头脑发麻四肢无力。
　　“希澈不可以这样很不礼貌……”刚刚开口，韩庚又被希澈突突地拖走，身后留下一片尘烟。
　　“庚这个是什么？”希澈戛然而止，拽着他手肘指着一个小店问。
　　“台湾珍珠奶茶。” 上面不是写的吗？这家伙连珍珠奶茶都没喝过？
　　“我要喝。”
　　韩庚万分感激希澈没有直接冲进去伸手到装珍珠的桶里刨，非常乐意地答应着带他进去买珍珠奶茶。
　　“慢点儿喝，烫。”韩庚替他插好管，估计给他自己插会把整杯奶茶喷出来。
　　“哦。”希澈答应着还是咕嘟地咽下一大口，然后眼泪就跟着出来了。
　　“我都说了慢点儿……”韩庚冲到柜台抽两张纸巾过来给他擦嘴擦泪，一点没觉察两个店员由于他们两个毫无意识的光天化日之下的高调动作而忍不住钉住的眼神儿。
　　这很自然，不是么？
　　“啊。”希澈突然瞪大眼睛张着嘴叫了一声，惹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怎么了？又烫着了？”韩庚忍住想敲他的想法，口气依然是浓浓的关切。
　　“豆豆咽下去了。”
　　韩庚无语地抓着他手腕当机立断必须把他带回家去免得在外面继续丢脸。
　　然而在飘着烧烤肉香蔬菜清香海鲜腥味的市场里穿梭，韩庚恍惚有一种归属感。
　　自从父母去世后再没有过的归属感。
　　叫做家。
　　跟一个暴雨中来到他家病得一塌糊涂什么都不记得喜欢看蚂蚁一次次毁掉他脆弱的房顶霸占着他的床对他意气指使偶尔露出诡异模样的男人。
　　眼眶竟然有一点疼。
　　那晚他在厨房忙前忙后做了丰盛的晚餐，希澈只负责从电视机前挪到餐桌前眼睛还保持在屏幕上，吃；然后再从餐桌前挪回电视机前眼睛依旧保持在屏幕上。
　　希澈啊，看什么呢。
　　别说，到结局了。呜……
　　他居然觉得很幸福。
　　收拾碗筷洗衣服拖地，顶着还蛮有节奏的【名侦探柯南】的音乐，他坐到电脑前处理文件。他要是真K.A.O这个古董店活恐怕早就饿死了，他和朋友一起开了个会计事务所，主要是对方打理，他只需要远程进行一些审计而已。做完两个CASE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韩庚起身去看沙发里的那个人，已经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睡着了。小心地拿下他手里的爆米花，韩庚把他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希澈啊，韩庚觉得心里有话要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看那张纯净的脸，感受微微起伏的身体。
　　便轻轻地吻在他额头。
　　韩庚起身拿上竹简。上次出事之后，他几乎每夜都要出去释放灵魂，三点多才会回来。当然，都是等希澈睡后。
　　这样美的夜，应该不会遇到太恶毒的怨恨灵魂。
　　他从窗离开。
　　他看不到，希澈悠悠张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