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铜烂铁》宵下

63、六十三章 婚

　　吴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东风和俞江回来。床上的俞唯还没从睡梦中清醒。

　　挺好的。

　　东风和俞江一开门，便见到了呆呆盯着俞芹姐化妆的吴桥。

　　“舅舅！”俞江大声叫到，随即飞奔而至吴桥的怀里，吴桥还没反应过来，就差点被俞江扑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哎哟！你小子，最近是不是长了不少啊？”吴桥看着俞江红润润的脸庞，笑道。

　　“好像确实长个了，算是长得比较快的。”俞芹姐一边扑着腮红一边说。

　　“老婆，看不出来啊！你这化妆技术还是可以的啊！”东风只见俞芹姐专心致志化着妆，道。

　　“只不过临时抱佛脚，学了一点。”俞芹姐摇了摇头。

　　“对了，梅子色的口红买来了吗？”俞芹姐随即便对着东风。

　　“买来了，手上试过了，就是你要的颜色。”东风说着便拔开盖子把它递给了俞芹姐。

　　吴桥一撇，像是什么无牌无名的劣质口红，一时心塞。

　　“俞芹姐，这口红......”

　　“哦！我知道，我就今天涂一下，其他日子我也不化妆啊！”

　　吴桥听俞芹姐这么说便才放心下来。

　　吴桥想的是劣质口红对人健康有影响，可别日常都涂了去。

　　三人静静等着俞芹姐收拾，俞芹姐化完妆还给自己卷了卷头发，最后扎成了一个高马尾，竟有了些青春少女气息了。

　　东风是越看越美了。吴桥见自己姐姐收拾捯饬一番竟是这么的精神与体面，忙也打从心底里为之高兴。

　　待俞芹姐觉得一切妥当，便从床上抱起俞唯，五人一同出了门。

　　吴桥看已临近中午，之前请的上门一条龙厨师团队也到了，工人和他们的亲戚这个时候也应该到厂地上了......吴桥想着自己之前早早就和人布置完的桌椅，内心不免有些自豪。

　　到了。

　　厂里乌泱泱的有上百口人。

　　东风和俞芹姐还没到厂内，便远远看到了这么些人，随即便在车上手汗直冒。

　　“下来啊！新郎新娘！”吴桥已经下车了，见东风和俞芹姐只扭捏地不下车，便笑着说道。

　　此刻最害羞的倒不是俞芹姐，而是东风。

　　东风是喜欢人多的、爱面子的，但真看到了这么多人，只觉得是一种要命的尴尬，自己居然是这么多人的主角么......

　　俞芹姐尚且捯饬了一番，现在看着活像年轻姑娘，东风想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收拾打扮，衣服穿得还一直是冬天那件开大卡穿的......

　　“怎么？东风，你怂啦？”吴桥只笑着对着东风。

　　“不不不。”东风说着便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怎么、怎么这么多人？”

　　“哈哈哈......我说你把这事包在我身上的，我还以为你有心理准备的呢！”

　　“不、不不......”

　　吴桥看东风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忙大手一挥，又来了四个工人。

　　这四个工人和东风关系都不错，见东风大婚之日怂成这样，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东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腼腆了啊？”

　　“东风，你不下车是不想做新郎咯？”

　　“出来嘛，出来嘛，我拉你。”

　　......

　　顿时，五个大男人劝着东风下车，场面很是有趣。

　　终于俞芹姐看不下去了：“东风，还下不下，结不结了？”俞芹姐的语气明显是在生气。

　　“啊？好好好！这就下！这就下！”东风一看俞芹姐急了，便咬咬牙下了车。

　　“哎哟！还是自己老婆说话好使！”兄弟们打趣起来，搞得东风的脸红的像个猴子屁股。

　　这场婚礼，俞江当花童，吴桥作伴郎。

　　这时，一辆车远远驶来，停在了厂前。

　　这是......

　　车上人缓缓下了来——

　　“谢刚和三姐？”吴桥惊喜地张大了口，瞪大了眼，随即便飞身去迎接。

　　一些老工人听说是前厂长回来了，忙也有十万分的亲切感，都纷纷探出头去看，有几个更是跟上了吴桥的步伐去迎接谢刚和三姐。

　　“哎呀！三姐，三姐夫，你们回来也不提前说一身！”

　　“之前电话不是说了吗？我们一定会来的。”

　　“嗯嗯，话是不错，但那之后我们就没聊过这事了，我还以为你们都给忘了呢！”吴桥喜出望外说道。

　　谢刚只摆摆手：“不会、不会。”

　　吴桥看着国外回来的三姐——好一个美人宁秀梅！

　　此时的三姐是洋气又雍容的。

　　看着三姐，你不会联想到瘦，但一定会感觉到美。

　　吴桥是这样感觉的。

　　“三姐......”吴桥缓缓开口。

　　“嗯！想我没？”三姐笑眯眯的，此时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三姐显得格外纯净。

　　吴桥有些恍惚，吴桥甚至把三姐现在的面容和在自己乡村印象中的三姐面容重合了。

　　“无时无刻不......”吴桥说着，自己都感觉到有些肉麻，但吴桥又不会更高级的语句，只能有一说一，实事求其地把自己的感觉和感情托盘而出。

　　“对了！三姐！”吴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嗯？”

　　“你能不能做俞芹姐的伴娘？”吴桥满眼期待。

　　三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连连点头答应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事太简单了！”

　　“好！”

　　至此，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全到位了，甚至还有花童。本来一场差点冷清的婚礼现在办得倒是不逊于普通婚礼那般热闹了。

　　一行人进了场，发现人已经拉着新郎给喝上了。

　　吴桥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向东风走去：“东风，体面点。”

　　“没事，没事，都哥们儿！”东风显然已经喝嗨了，此情此景，就是俞芹姐来劝说也不管用的。

　　吴桥摇了摇头，“东风，你才是真的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啊！”

　　吴桥见东风这里已经开始了，便带一旁的俞芹姐认识了一下三姐和谢刚。

　　“俞芹姐，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姐，这是我三姐夫！”

　　“哎哟，三姐！你好漂亮啊！”俞芹姐的脸似乎都被三姐的美貌给照亮了，整个人看着格外有光彩。

　　“谢谢！你今天也很好看。”三姐不自禁打量起这俞芹姐来，人面桃花的，倒算是有福气的长相。

　　俞芹姐和三姐寒暄着，吴桥和谢刚便到一旁借一步讲话了。

　　“吴桥，我不在这么久日子，厂里怎么样？”谢刚拿出一支烟，吴桥帮忙点上了。

　　“可以。”只有吴桥自己知道这么些时日发生了多少事，因为事情太多，一时根本是不知从何说起的，千言万语便化成了“可以”二字。

　　谢刚听完，只看着吴桥，只觉得这吴桥今天虽是精心打扮了，但细看脸庞也比几年前多了几道皱纹。

　　时间终究没有饶过任何人。连吴桥的脸上都有衰老的痕迹了......

　　谢刚内心满是感慨，随即把一个大烟圈缓缓吐出。

　　“东风，是发生了很多事吧？”谢刚说完，便缓缓抬头吐着气。

　　“是。但我觉得没必要说很多，只要看现在，现在好，以前不管多苦多累都是有意义的。”吴桥不想提事，但也不逃避，听谢刚都这么问了，吴桥也没有什么想扭捏隐瞒的。

　　“可以。哪个白手起家的大老板没经历过一些事？”谢刚看着吴桥道。

　　吴桥只笑着摇了摇头：“姐夫，你说笑了。人白手起家是靠的本事，我完全是借着你的力入行的，我这只能叫运气。”

　　“啊......不都说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吗？而且在我这里，运气好的人一定程度上比实力强劲的人更有魅力。”谢刚抽了一口眯着眼。

　　“不、不，说是这样说，但我这么多年来知道，实力永远是要排在运气前头的，那是一种颠扑不破的东西，不像运气那般虚无缥缈的。”

　　东风听吴桥这么说，便知道吴桥这小子没变，随即便扯动嘴角笑了。

　　谢刚随即便拍了拍吴桥的双肩：“走吧，看看你三姐她们聊什么呢？”

　　谢刚不想再和吴桥谈刚才那个话题了，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见谢刚和吴桥过来，俞芹姐和三姐便都闭口不言了。至于她俩刚才讲了什么，似乎永远成了谜。

　　五人向那正和众工人喝酒的东风走去。

　　东风见吴桥他们现一伙都朝自己走来了，忙和大家道：“你们先喝，喝个开心，我去结个婚！哈哈......”

　　东风感觉人生从没这么快活过，很难想象现在这么得意的自己不久前还是看人多，都不好意思下车的腼腆小子！

　　“东风，你可终于记起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了啊？”吴桥故意打趣道。

　　“这位是我三姐，这位是谢刚，我三姐夫。”随即吴桥便给东风介绍道。

　　“哦哦！老早就听吴桥谈过你们了，久仰、久仰。”

　　“东风，人可是做了二十多小时飞机特地来给你送庆贺的。”

　　“啊......这我东风不得做牛做马......”

　　“行了、行了，东风你别整这死出哦！难登大雅之堂的。”见东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吴桥把东风给止住了。

　　一行人都被东风逗笑了。

　　这场婚礼的来宾，大家相互间不认识，就连伴娘都是临时凑的。但、仪式感和相关流程可是一样都不少。

　　大家坐在同一个场地上庆祝着同一件事。和一群陌生人，庆祝着一件似乎与自己无关的事。只有厂边那一堆又一堆的破铜烂铁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