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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68章 温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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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看见了些什么?”秋眠问。
“有的看见了,有的没看见,我肯定不是上帝视角能够窥探一切的。”容书贤说,“但是我知道,在上一次的那五个人中,孪生兄弟中的一个被苏医生捅穿了脑子之后,时间就回溯了,我又回到了他们刚到来的时候。”
这也就是玩家死亡就会有一次循环的机制。
容书贤绝对是一个非常强大的bug,她无法被系统识别到是bug,但也同样无法像玩家一样离开这个副本。
等到这个副本结束之后,就不会有玩家来到这里,她将会永远孤独地留在这个疯人院。
这个消息需要尽快告诉周帙,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温延。
此时此刻的办公室。
苏飒就坐在周帙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周帙一个多小时。
周帙的名册不翼而飞,眼下只能装模做样地一边喝水一边一边装出一副认真看手底下的文件的模样,实则冷汗已经洇湿了后背的衣服。
周帙放下水杯,习惯性地拆开了辫子重新扎一遍。
头发散落,周帙抬起头和苏飒对视,一边熟练地挽起了上半部分的头发,扎成一个小啾啾。
苏飒露出一个笑容,“你工作的态度值得尊敬。”
周帙也笑了,“谢谢夸奖。”
“但是你的话术很拙劣,你知道吗?”苏飒依旧笑着。
周帙也笑眯眯,“我知道,你都盯了我一个小时了,我再侥幸也被你看不自信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发型很酷。”苏飒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周帙。
那双无机质的蓝色眼睛锁定着周帙面部的每一块肌肉,“长得也不错。”
“谢谢,你也很帅。”周帙礼貌地回应。
苏飒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手上闪过一道耀眼的光。
只那么一瞬间,一把手术刀就横在了周帙的脖子前面,“你知道其实我比你们想象中的聪明很多吗。”
“我从不轻敌的。”周帙微笑,丝毫不见紧张的情绪。
但他后背的冷汗却出卖了他。
“你在紧张。”
“说的不错。”
“……”苏飒嗤笑了一声,收回了手术刀,“没意思。”
周帙只觉得呼吸一下子通畅了很多,他冷静地呼吸着空气,偏淡的目光落在苏飒身上,“为什么不杀我?”
苏飒转了一下手术刀,“我感觉让你死在你的同伴面前会更有趣。”
接着,苏飒又像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死在那个穿病号服的男人面前会更加有趣吧。”
“你记得循环的事情吗?”
似乎是没预料到周帙直接打直球地问他,苏飒也愣了一下,接着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地直接脱口而出:“记得。”
“你的目的是什么?”
“听从主人的心意。”
“你的主人是谁?”
“温延。”
“温延的愿望是什么?”周帙问出这一个问题的时候,就看见苏飒忽然扬起手术刀,猛地扎向了自己的嘴。
周帙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飒自残,血肉扎进人造皮里没有血液喷溅出,只有几根钢筋被扎断之后翘了出来,苏飒的嘴已经被他自己破坏掉了。
他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周帙。
“真可惜。”周帙微笑,“玩家周帙使用道具‘机器听令’,我没想到这个道具会这么好用,不好意思。”
苏飒的手臂以一种常人做不到的角度扭曲着要拿着手术刀捅周帙。
只见周帙依旧保持着他的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术刀在离自己眼球看看几公分的地方停住。
苏飒带起的一阵风只是轻轻地吹起了周帙的碎发,显得周帙的微笑更加毫无感情。
周帙慢慢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苏飒,实行自我摧毁程序。”
苏飒动了一下,似乎在和道具的力量抗争。
但是他的力量远远不如系统。
苏飒踉跄着后退,然后站直在原地。
周帙只看见他眼中的蓝色慢慢消失了,变成了一双灰色的机械眼珠。
接着,这个一米九多的机器人轰然倒塌,机械胳膊和腿散落了一地。
周帙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一堆机械残骸,目光转向了窗外的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脑袋,“你还要藏多久?”
温延钻了出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你是怎么发现的?”
“还记得它吗。”周帙伸出一只手,一条金蛇从他白大褂的袖里慢慢探出头来,“它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和地上躺着的这个机器人曾经呆在一起很长时间。”
“你就是那时候发现我不对的吗?”温延收起表情,灰白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周帙。
“这个问题我等一会回答你。”周帙抬起手,捧着手上一条小小的溯秋,“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温延沉默了,接着他嗤了一声,“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这样。”
周帙不太懂他说的每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温延穿着小号的病号服,走到了地上的残骸边,蹲下身,像抚摸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轻轻地抚摸着苏飒的身体,“我没有朋友,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吗。”周帙依旧抓着这一个问题。
“我只希望自己不要孤单。”温延看似很平静,但是却低着脑袋,一颗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我为什么一出生就不被人喜欢,为什么我妈把我送进了疯人院,为什么我爸接我回家之后却用烟头烫我,用刀把我的四肢都砍了下来,我怎么叫都没有用,是不是我叫的太大声烦到他了,他就把我的脑袋割下来了,放在了三个行李箱里……你可以帮我找找我吗?我就在行李箱里,你可以吗?周医生,你可以吗?周医生,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喏。”周帙把脚下的行李箱踢了出去,“这是一部分,剩下的我会帮你看看。”
温延错愕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停在他面前的行李箱。
他慢慢打开,里面滚出了少量的胳膊腿,以及他不认识的骨头关节。
温延露出了笑容,这回却是打心底的高兴,只是笑起来依旧难看且诡异,“找到了,但是没有变得完整。”
“我要的是你能帮我一起找,而不是给我添乱。”周帙蹲下身,和温延对视,“我劝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我不会轻敌。”
温延睁着大大的,灰白色的眼睛望着周帙。
“其实……就算苏飒不杀你们,你们也会死的,也一样会重来。”温延说完之后,只留下了错乱的周帙,拎着行李箱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周帙立刻追上去,结果温延就好像是在办公室门口凭空蒸发了一样,那么矮小的一个人拖着那么大一个行李箱凭空消失,基本已经确定温延也不是正常的人了。
周帙回头看着那一地的属于苏飒的残骸,扭头看向了两侧开满玫瑰花的走廊。
不知哪里卷起来的一阵风,裹挟着花香扑鼻而来。那风也吹起了周帙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的面庞。他的眼睛锁定在走廊尽头,温延就站在那里,从头到脚都苍白无比。
“抓紧时间吧。”温延只留下这一句,转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周帙皱了皱眉,看向了另一侧。
“周帙——”是江灯的声音,又似乎发现他这样太过招摇,立刻闭了嘴,卖力地挥着手臂。
周帙抿了抿唇,穿过走廊来到了他们身边。
只是这一回,周帙看见容书贤时吓了一跳。
容书贤微笑,“你好,我是容书贤,小书的姐姐。”
“所以我们暂时管她叫大书。”洛民龇牙道,“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最后由秋眠把事情的整个过程,包括这个副本内的队伍不在同一个时间而在同一个空间的理论猜测,以及容书贤属于bug的猜想全都灌输给周帙,周帙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所以她真的是书善的姐姐?……也不是,可能只是书善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或者真的就是书善的一个人格自己跑了出来,顶替了一个书善的姐姐身份……时间线?循环?封悦诚他们在我们上一轮?……”周帙实在是有点乱,坐在那理了好长时间才理清。
疏通信息之后,周帙也把这边他发生的事情说了。
洛民睁大眼睛,“你单杀了变态医生?”
“用的道具而已。”
“什么道具?”
“机器听令。”
“哪来的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周帙面无表情地拿出了自己的转盘。
“不是啊周帙,你不是一直都运气很差吗。”
周帙面无表情地拿出了自己在第四个副本结束之后自选的奖励,特大幸运星。
洛民闭嘴了,他的问题已经问完。
轮到江灯了,“温延的身世你问了吗?”
“没问,但大概也能推测出来,他自小被父母虐待,被母亲送进疯人院之后又被父亲肢解了,装进了三个行李箱里,你们说的藏在垃圾桶后面的那个行李箱就是很重要的道具,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去寻找最后一个行李箱。”
“好了我没问题了。”江灯默默退后,给秋眠腾位置。
秋眠的脸色不知何时更加苍白了,“他说不用被杀我们也会死是什么意思。”
周帙望着秋眠的脸,“不是我们会死,而是你会死。”
秋眠自己也不是没察觉到,他的战斗力和体力下降得可怕,好像身体的某一处被开了一个一指宽的口子,不断地往外放着血。
“名册里写的你的设定是你身体虚弱,”周帙抿着唇,“再不加快速度,你死掉之后我们就又重新再来一遍。”
“重新再来一遍倒无所谓,关键是大书说我们找到的那个箱子其实每一次出现的位置都不一样。”江灯道。
周帙看向秋眠,“能坚持吗。”
“我没问题。”秋眠垂下眼睛。
“循环一遍再来一次也有好处,比如我们的道具都重新刷新了。”洛民说。
确实是这样。
但目前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去耽误了。
“兵分两路去找箱子,找到之后在中心楼一楼集合。”周帙命令,“江灯,洛民,容书贤一组,我和秋眠一组。”
“好。”众人应下,一组向左一组向右,踏上了寻找行李箱的道路。
不用担心时不时出现的变态医生,大家的动作都加快了很多。
除了那些比较烦人的精神病人之外,大家的速度都比较快。
秋眠和周帙的动作非常快,不消片刻就把一栋楼搜完了,这里没有行李箱的痕迹。
重新汇集在楼梯口的时候,周帙发现秋眠的脸色更加差了。
“你在一边休息,我来找。”周帙说着,一脚踏进了玫瑰花丛中。
“我……”秋眠刚想说什么,就被周帙打断,“你的任务是坚持到我们找到行李箱。”
秋眠沉默着点点头,在走廊的栏杆上坐着,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周帙徒手扯断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玫瑰花花丛。
玫瑰花的荆棘刺破了周帙的手,但是周帙却没有什么表情。
周帙在成长,他成长的速度可怕到不可思议,他独自面对了连秋眠都无法应付的变态医生,冷静自持地安排好所有的工作,又奋不顾身地投入战斗。
周帙的双手逐渐血肉模糊,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秋眠快死了”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形成,周帙就蓦地有了无限的动力。
他暂时不去思考这是什么样的情绪,他只知道他享受这种浑身充满动力的感觉。
在周帙再一次徒手拔起一大片玫瑰花丛的时候,周帙愣了一下。
这个花丛下面连着的不是根,而是混杂着泥土的,一半的人类肋骨。
埋在土里显然腐烂得要比一直放在行李箱里要快很多,眼前的这一半肋骨已然是白骨森森,哪里还能见到一丝皮肉的痕迹。
周帙沉默着把肋骨摘出来,丢向了秋眠的方向,“收好。”
肋骨在粉紫色的天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但那一瞬间,周帙也看到了秋眠的身体滑落了下来,像一个脆弱的美丽花瓶一样,倒在了盛放着的玫瑰花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