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三生终成神》张宿尘

4、我想多了

　　拥有智慧的生物大多都是矛盾的集合体，而我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我不喜欢说谎，但并不代表我不会说谎；我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但并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我讨厌不专情的人，但我自己却明显花心得很……
　　这是何等的罪孽深重啊。
　　——雏森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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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我提着三条鱼，与次郎和雏森桃一起回去向岩崎大叔辞行。
　　本来是想说清楚就离开的，但终究还是拗不过次郎哭闹着的强留和肚子里的饥饿感，离开的时间被推迟到了午饭后。

　　“希望你可以以后过得安乐无忧。”
　　岩崎大叔毫无留我之意，当我表明要离开时他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连我离开的原因都半句也没问。
　　“谢谢你的祝福。”我表面上在微笑，心里头却在自嘲——安乐无忧吗？这东西我曾经得到过的，但最终都随我的肉身烟消云散了呢。

　　“你是个好女孩，将来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大叔露出一副慈父般的表情，而我却可把其中隐晦的沧桑和疲倦看得分明。
　　“但愿如此。”我转过身，“那套和服留给你变卖吧，就当是垫付这些天以来的食宿费。”
　　我朝后摆了摆手，向门外等着我的雏森桃走去。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
　　远远的，还是能听见次郎那还带着哭腔的声音。
　　“等你变成一个的男子汉的时候吧。——喔，我忘记说了，我讨厌爱哭的男孩子。所以，往后不要动不动就哭哦~”
　　我回身向他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说了句不知道算是鼓励，还是算是讥讽的话。

　　与雏森桃渐行渐远的我，隐约听到了次郎那句决意满满的话：“我一定会变成一个男子汉的，然后再去找你……”
　　对于次郎的信誓旦旦，我不以为然，只当那是很多人长大后都会忘记或放弃的儿时梦想。因为，我没有随便就对人抱以期待的习惯。
　　但是，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谁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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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魂街，顾名思义，我觉得它就是由东南西北的一条条街巷组成的，不然怎么会叫做“流魂街”。——初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当我随着雏森桃绕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居民区后，我发现我的认知是错的，而且还错得离谱。
　　农田耕地什么的就算了，毕竟有不少人是要吃饭的。但那些大片大片的，类似于荒郊野外似的地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些荒芜平原尽头的高山峻岭……
　　“我们现在真的还在西流魂街一区范围内吗？”
　　我问雏森桃，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在我就快要记不清来路时，雏森桃终于说她的家到了。
　　我抬眼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幢小屋和小屋庭廊上站着的小小白色身影。——那应该就是雏森桃说的小白了吧。
　　哦，原来真是个白发的小鬼啊，有点失望呢。

　　“小白，我回来了。”
　　没有发现我的颓丧，雏森桃笑容满面地冲那个人影挥了挥手。
　　“尿床小桃，不要叫我小白。”
　　男孩生气的声音有点沉郁，用的虽然是叫嚣的语调，语气里却好似混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压抑且晦暗不明。大概是情绪感情之类的东西吧，这…还真不是普通小孩的语调里该有的东西。
　　也许，这个小鬼和我会很难相处。

　　“是，是。”
　　走得近了，雏森桃便走上前去，笑着想要扑上去抱住男孩。男孩闪了闪，但还是没能躲过，被抱个正着。
　　其实你是想被她抱住吧？——我看着他此时的眼神不自禁地想。
　　“你是…？”
　　男孩探头看着我，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我叫释怀。”
　　我继续打量着他——稚气未脱的脸，碧绿色的双眼，银白色的、翘竖起来的短发。
　　嗯…挺好看的一个小男孩。只是，这样的外貌特征还真是少见。

　　“小白，她是我新认的家人，以后她就叫做雏森释怀了，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哦。”
　　雏森桃松开了双臂，边揉着男孩那头本来就有些乱的银发边认真的说道。
　　——居然擅自就决定了我的姓氏，你到底有多自来熟啊？
　　——不过，“雏森释怀”这名字好像挺好听的。

　　“切，又多了一个麻烦的家伙。”男孩别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叫日番谷冬狮郎，你可以叫我冬狮郎或者哥哥。”
　　不理会他那对我完全不待见的态度，我认真地看着他问：“你几岁了？”
　　“三十多吧…”冬狮郎微微侧头想了一下，“你问来干嘛？”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谁的岁数比较大而已。我身体年龄是八岁，心理年龄是二十七岁，以后请多多关照，小白哥哥。”
　　说着，我礼貌地笑着鞠了一躬。——也只有礼貌性质的笑容我才能轻松地露出来呢。

　　那两人皆愣了一下，而后是冬狮郎先回过了神来：“不要加上‘小白’这两个字，臭丫头！”他生气地冲我怒吼。
　　“是是，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并没有当面叫别人外号的坏习惯，这次只是忍不住想要开个小玩笑而已。
　　“你不是说你刚来这个世界没几天吗？怎么就有二十七岁了？”
　　雏森桃惊讶地重新打量起我来。
　　我纠起眉，耸了耸肩，故作无奈地说道：“其实，我的身体在八岁那年就长不大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面不改色地扯着弥天大谎——虽然我不习惯说谎，但并不代表我不会说谎。

　　“是吗，那你还真是可怜。”
　　雏森桃居然马上就相信了，真是单纯得可以，明明看起来已经不小了。倒是冬狮郎，此时正用怀疑的目光在瞪我。
　　“小桃，你吃午饭了吗？”
　　但他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把目光转向雏森桃，似乎不把我的存在放在心上。
　　“和释怀一起吃过了。”
　　“你也有灵力？”冬狮郎又看向我。
　　“嗯。”看来，有灵力的流魂真的不怎么受欢迎。
　　“我去跟奶奶说一声。”
　　冬狮郎说着就进屋去了，只有那紧锁的眉头自看到我的那瞬间起就没有舒展开过。

　　“我会不会被赶出来？”我纳闷地问雏森桃。
　　“不用担心，奶奶她人很好，小白也是我这样带回来的。当时，奶奶她什么也没有问就开始对小白嘘寒问暖了呢。所以，从现在起你就可以叫我小桃姐了哦。”
　　雏森桃安慰似的摸摸我的头，脸上带着让人如浴春风的笑容。
　　我一时无语，暗忖着：“小桃姐”我可叫不出口，叫“小桃”还差不多。因为，你在我眼里还是不懂世故的小女孩啊。

　　“我叫不出口。”我还是老实地说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太过一本正经，还是因为我的语气过于坚决，雏森——不，应该是小桃她并没有应答我。
　　静默与我的尴尬一起在蔓延，小桃倒是自在得很地坐到走廊上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好一会才把视线转向天空道：“没关系，那我的名字就随你叫吧。反正，我也任性地帮你加了我的姓氏。不管你怎么叫我，我都会把你当成妹妹看待的。”
　　“我…其实我……”
　　我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也没能把我把她看成小女孩的实话说出来。

　　“算了，既然已经多了一个哥哥，再多一个姐姐也没什么。”
　　说完，看着小桃那真心欢喜的微笑，我莫名地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在她面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而且也不见冬狮郎从屋里出来。踌躇了好一会后，我终于想到自己现在可以干些什么了：“我出去找点吃的回来，可能会晚点才回来。”
　　之前一路走来，我发现路边有不少和现世一样的植物，那么这里应该也有不少和现世一样的野菜吧。

　　“呃？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题的，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比较好，我二十七岁了。”我忍不住又强调了一次。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你们也准备好其他食物做晚餐比较好。”
　　我说完就忙不迭地离开了——和纯粹的小桃单独呆在一起，我总会反复、且莫名地醒悟到自己是个多么可恶的人，真是糟糕透顶的感觉。
　　——她简直就是能映出我丑恶一面的镜子。

　　哎……
　　行走途中，我一路都在沮丧，并深切地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的必要性——
　　我总是想得太多有的没的，活像个不怎么聪明却非要自作聪明的小丑。
　　我得振作起来才行——即使不能独自过活，起码也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才行啊。
　　哎，不想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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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此世生前学过不少药理，也勉勉强强地认得一些草药和用于疗补的野草野菜之类的植物，还跟着某人几乎天天吃野菜。
　　不过，若是懂得用适量的调味料调配的话，还是可以弄得很好吃就是了。
　　也不知道小桃家有没有调味料……

　　摘够三人份的野菜时已是傍晚时分，抬眼便可见西斜的红日及漫天的红霞，十分好看。
　　百鸟已归巢，我也该回去了。

　　“我回来了。——啊咧，你们并排坐在这里看夕阳呀？”兴致真好，“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等你回来呢。”
　　小桃率先收回了望向遥远的目光。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等你回来”四个字，我却莫名地感动起来，或许是和曾经的某个场景重合在一起的原因吧。
　　似曾相识之感泛起的同时，某种酸涩不明的心绪亦随之油然而生……

　　为了挥去此时不必要的情绪，我深呼吸了一下才道：“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吧，你们俩的其中一个来帮帮忙就好。”
　　我要尽快融入和习惯这个新环境才行：“对了，奶奶呢？”
　　“奶奶她串门去了，因为她不用吃饭，一般都是很晚才回来的。”小桃站起身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来帮忙做晚饭吧。不过…释怀，你真的会做饭吗？”
　　“当然。”你那是什么眼神？
　　……

　　饭后——
　　“想不到你的厨艺那么好，以后小白有你照顾我也可以放心了。”
　　小桃在冬狮郎去洗澡的间隙不忘对收拾碗筷的我感概道。
　　她的话明显有歧义——小桃你当我是他保姆还是他老婆啊？
　　“谁照顾谁还不知道呢，你别放心得太早。”某人曾经可总说我是个要人操心的家伙呢。
　　“总之，只要小白有个伴就好。”
　　“但是，他好像并不需要什么‘伴’，仅仅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吧。”
　　我心中暗自苦笑，总觉得冬狮郎他很排斥我。

　　“他这人就这样，外面的人都不喜欢他——对了，你会怕他吗？”
　　“为什么要怕他？他又没有三头六臂。”我不明所以。
　　“小白的银发碧眼……”小桃迟疑了一下。
　　“就因为这个？”
　　“嗯，就因为这个，外面的小孩都不敢和小白玩，大家好像都很排斥他。除了我之外，小白没有一个朋友。就算是大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所以，我才会想找一个人来陪陪他，让他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沉默了一瞬，暗觉好笑：“所有生物都会本能地排斥与己种族不同的生命，这是常情。”
　　“你呢？你会讨厌小白吗？”
　　听了我故作深长的话，小桃即时就换上期盼着什么的眼神。
　　“我吗？不会的，因为我生前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个怪物，我和他现在也算是物以类聚了。”
　　这话半真半假，至于哪半句是真哪半句是假我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我是当局者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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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好像越改字数越多了。我好想增加一些剧情，但是字数会变得越来越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