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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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疏寒的手艺很不错，莫然满足地咬着牛排，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小仓鼠。
纪疏寒没吃，托着下巴看着他，忽然道：“和你家里人说了吗？”
骤然被打断，莫然看向他，疑惑道：“说什么？”
纪疏寒觉得这是自己二十六年以来耐心最好的一天，不过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如果对方是莫然，他做什么都说得通。
他看了眼莫然嘴角沾上的酱汁，抽了张餐巾纸，非常自然地伸到对方嘴边轻轻擦了去，直到莫然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才道：“在我这里住一晚的事。”
莫然猛地回神，见纪疏寒已经收回手，心下疑虑刚才是不是幻觉，心不在焉地答他：“我和陆叔说了在同学家住一晚。”
纪疏寒慢慢点头，默不作声切着面前盘子里的牛排。
莫然被他刚才的举动弄得心神不宁，一时不敢再看他。
纪疏寒瞥了他几眼，把手中切好的牛排推给他。盘子碰撞砰得一声响，莫然一个激灵坐直，抬头，迎上了纪疏寒带着笑意的目光。
他怔神一瞬，竟觉得那双眼睛里含着缱绻深情，下一秒再看仿佛是错觉。
“然然，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纪疏寒忽然开口。
莫然接盘子的手一顿：“什么事？”
纪疏寒笑容不变，神情多了几分认真，轻声道：“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躲我，好不好？”
莫然心神微怔，虽不明白纪疏寒为什么提这个要求，在他眼里，今天过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可他还是郑重地点了头：“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纪疏寒的那双眸子笑意更深。
莫然看着，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是给这顿晚餐和一夜住宿的报酬吧。
况且，这个要求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意义，答应也无妨。
纪疏寒开心就好。
莫然一边出神一边走进天大校门，一个措不及防就被戚宛一把勾住肩膀。
莫然吓一跳：“你干嘛？！”
戚宛一脸严肃地打量他，盯得莫然浑身发毛。
“你昨晚去哪儿了？”
莫然心口一跳，故作镇定道：“一个朋友家。”
戚宛不可置信，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度：“昨天以缨姐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还是我给你搪塞过去的。你连我都要瞒着？？”
莫然顿时哑口无言，只得给他解释了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戚宛难得没有插嘴，期间一直神情严肃，直到莫然讲完才一脸匪夷所思问：“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莫然：“……？！”
莫然脸一红，瞪他：“你别瞎说！！”
戚宛一直暗暗打量他的神色，这会终于抓到破绽一般张大了嘴，指着他不可置信道：“你喜欢他？！”
莫然：“……”
戚宛见莫然转头就走，也不开玩笑了，追上去认真给他分析：“你看啊，一件西服而已，他什么身价不需要我多说了吧，能在乎这一件衣服？无非是想跟你多接触罢了。要我说，那水管肯定也是他……”
“戚宛。”莫然沉着脸打断他：“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戚宛一愣，转而颇有兴致地看着他：“这就护上了？”
莫然无语，小声道：“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戚宛这回是真的被噎到了。
他一脸怀疑地看着莫然，问：“你刚才是不是和我说，你撞到的是昨天讲座上那个男人？”
莫然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戚宛接着道：“昨天去的路上我不是还给你介绍过？”
莫然一怔，终于意识到什么。
可不等他想清楚，戚宛又反问他：“敢情好昨天跟你说了一路，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莫然：“……”
戚宛面如土色，莫然只得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我忘记了。”
戚宛：“……”
我觉得你压根就没想到。
但莫然这回的思绪已经到了另外一层，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言自语：“怪不得我昨天觉得他给我递纸巾的动作那么熟悉……”
听到戚宛感兴趣的了，他耳朵一竖凑过去：“熟悉什么？”
戚宛和莫然是在初中认识的，所以莫然八岁生日宴的事情他只知道大概，只听莫然提过纪疏寒，并不知晓个中细节，所以也没听懂莫然口中的熟悉指什么。
而莫然看他一眼，却只是抿了抿唇说没什么，不管戚宛再怎么追问，他也不肯再开口了。
傍晚，莫然回到家时，莫以缨已经在沙发前工作了。
难得在家里见到姐姐，莫然刚准备扑过去撒个娇，却见莫以缨一脸严肃地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莫然脚步微顿，神色略带几分紧张：“怎么了，姐姐？”
莫以缨沉着脸，半晌才道：“有人要跟你订婚。”
莫然：“……？”
见莫然那被震得无言的神情，莫以缨确定这件事莫然不知道，脸色终于缓和几分，语气也平和不少：“对方你也见过，小时候来参加过你生日宴的，纪家那位大少爷。其实这婚约是很早之前两家长辈定下的，没说定双方是谁。不过纪家先前一直没提起。”
莫然本来想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吞吞吐吐半天只问出一句：“纪家……纪疏寒吗？”
莫以缨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问：“这事太突然了，爸爸他们都还在国外，我就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莫然迷惑地眨了眨眼：“可纪……先生，他不是男人吗？”
莫以缨被问的一愣，扑哧一笑，随即正色道：“阿然，我们都希望你开心，别的都无所谓。对方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你喜欢的，而且对你好，我们就不会阻拦。”
这样一番话在这个同性恋还不算盛行的时代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了，但同时也表现出了莫以缨对他想法的尊重。
莫然的眼眶红了一点，低下头小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莫以缨笑笑，忽然问：“那你怎么想？”
莫然一怔，明白过来莫以缨是在问自己同意与否。
理性来说，他是不该答应的。
哪怕莫以缨已经明确说了他们不会在乎同性婚姻，只要莫然开心。
可抛开这些不谈，他自己对纪疏寒的感情又是什么？
十二年前的场景一遍遍过在脑海里，那份被压制了太久的触动，一下子也没法解除尘封。
这么多年过去，他并不了解现在的纪疏寒。
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纪疏寒。
他真的喜欢纪疏寒吗？
那纪疏寒又是为什么要和他订婚？
他喜欢自己？
为什么？
在莫然眼里，爸爸妈妈一直非常恩爱，所以他潜意识里把伴侣当作是要陪伴一生的人。
婚姻很重要，他不想草率地把自己交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陌生男人。
哪怕他心底其实有一个声音在让他答应。
莫然尽可能地忽略掉那一点冲动，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莫以缨示意陆叔开门。
莫然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随即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门口一个穿成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注视着他。
那双淡漠的眼睛含着笑的样子有多惑人，莫然觉得他本人定然是不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总是看着他，勾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莫小姐，打扰了。”
纪疏寒收回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对着莫以缨颔首示意。
莫以缨不带感情地一扯嘴角：“纪先生来得这么急，是怕人跑了不成。”
纪疏寒丝毫不怯地迎上她不太善意的目光，不卑不亢：“当然不会。只是怕天色太晚不安全，我放心不下，索性亲自来接了。”
莫以缨冷哼一声，道：“阿然还没答应，纪先生今天怕是白跑一趟了。”
纪疏寒倒是不意外，只是静静地把目光转向莫然，那眼神平静到不含一丝情感，莫然的心跳却一下一下快了起来。
“姐姐……”他朝旁边的莫以缨小声道：“如果我答应了，就要跟他走了吗？”
莫以缨神情微诧，还没来得及回答，纪疏寒已经抢先一步开口：“然然，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贸然来莫家提出婚约也是我操之过急。所以，如果你愿意，只是搬到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培养一下感情。之后，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我都不会强求。好不好？”
莫然眸光一动，下意识就想答应，可身边莫以缨的目光又太过不容忽视，他抿了抿唇，反问道：“那如果……中途我不开心了呢？”
纪疏寒一笑，道：“我不会约束你任何事情，你想回家的话也随时可以。”
纪疏寒见他已经意动，唇边笑意更盛，嗓音低沉像在蛊惑：“然然，你答应吗？跟我回家，好不好？”
莫以缨站在一旁气得快要炸了，可她触及到莫然的神色，那股气焰又默默消了下去。
她没想到莫然竟然真的在认真考虑。
莫以缨莫名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莫然真的答应了，那她说什么也会支持他的。
只要莫然开心就好。
良久，莫然终于抬起头，清亮的眸子多了几分柔和。
他朝着纪疏寒笑了笑，随即转身看向莫以缨，轻声道：“姐姐，我想试试。”
莫以缨心头震动。
莫然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接着就道：“可以吗？”
莫以缨对着他期待的目光，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相对沉默许久，终于伸出手摸了摸莫然的脑袋。
她性子早熟，小小年纪时便能独当一面，这会竟也红了眼眶：“阿然，如果哪天他欺负你了，随时可以回来，知道吗？”
莫然点点头，又迟疑道：“那爸爸妈妈那里……”
莫以缨一笑：“他们知道了。”她指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他们一直在听着。”
莫然原本平复下去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想去看一眼爸爸妈妈，结果却被莫以缨一把拉住。
“他们还有会议，下次见面再说吧。”莫以缨笑了笑，“去吧。”
莫然强忍下眼中热意，抱住了莫以缨：“姐姐，谢谢。”
莫以缨无声落下一滴泪，轻轻推开了莫然。
莫然恋恋不舍地回了几次头，直到纪疏寒牵住他的手。
莫然一怔，抬头撞进纪疏寒一双黑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纪疏寒的手指已经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然然。”
他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愉悦，眸光柔和，满是温情。
“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