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回路转终见君》AChang阿唱

34、成败二 成王

　　“昨天晚上，迟于去请辞，陛下赐了他好些东西让他回家，我今天就见永乐大道上迟家的牌匾换回了迟府。”芷香一边喂鱼一边听着荷香碎碎念，她偶尔拨弄一下那些流动的活水或者抬头看一眼荷香答一两句。
　　荷香被芷香不在意的态度惹得生气，抓着她手摇动：“只知道喂鱼，我们大人今天在朝堂上受封呢，明天大人要宴请其它大人。你倒好，我忙了好久偷闲来找你，你居然一天都在这喂鱼，鱼都要翻白撑死两条了。你平常可不这样。”芷香被荷香差点摇进水里，她撑着身子维持平衡，眼神平静地看着荷香。
　　“我今天才回过味来，迟家不过两个月就倒下去了···”她未说完，荷香匆忙就打断她：“我还纳罕你今天怎么这么古怪，郝贵妃在宫里独宠十来年，一天不到她就和郝家一同下地狱了。怎么一个迟家，你就这个样子。陛下执掌天下，迟家生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他愿不愿意给个体面罢了。”
　　荷香给她扇扇子，芷香却确定像是受了什么狂风骤雨一样，一下子坐直开始自言自语：“说到底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我们却殚精竭虑了一辈子。”说着她抓住荷香扇风的手：“大人什么时候回来。”荷香半天不能理清芷香的情绪，也不能明白芷香为什么要问明明都知晓的答案，但还是乖乖回：“就一会了，照平时算，这会也该到熙民街了。”
　　话音还没落下，芷香就站起来，带着荷香也一脸茫然的站起来。
　　“我去门口等大人。”
　　“哎！你，这什么呀。”荷香额前的头发被芷香带起的风卷的凌乱，她看着芷香背影悄悄念：“等明天开宴，我也来这喂鱼，非要你一点空都闲不下来才好。”

　　礼部今天忙着给昨天辞官的迟于写折子；今天新晋的慕吟安置新东西；给昨天下旨封点雨居士魏垣为桃李书院的院长准备合其规范的用品；陛下还非要给告老还乡回自己老家的迟于送别，纵使迟家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祖屋就在近郊二十里不到。下面的人四处跑，上面的人也要一一清点看过，礼部尚书李乾忙的头昏，还要防范慕吟拉他站队。
　　慕容有杰理所应当认为迟家倒下，余下的臣子都该表个态，完成对皇权的顶礼膜拜。慕吟为了慕容有杰的理所应当在朝堂上四处交际，现在在不能上朝和还没来得及被她笼络的臣子的口中，她已经变成了勾魂的黑白无常，只要慕吟觉得某个朝臣不认可皇帝，皇帝就要接着慕吟的手把盗卖令牌的事依葫芦画瓢再来一遍。不服从的全都赶紧抄起家底回去种田写酸诗。
　　迟家在朝堂上最开始与慕家制衡，慕家被查出疑似豢养私兵被满门抄斩之后就开始制霸大业，十多年里，最有名的学院里的老师是迟家的子弟，教的学生都是迟家以及迟家亲信的孩子，这些孩子读完书又顺理成章地考取功名，在有着迟家背景的考官手里中进士或者是明经科。只有寥寥几个其它世家的子弟夹缝求生，和汪珅这样被先帝奋起反抗的心一时激起的偶然零星分布在朝堂上。
　　这样根生蒂固的迟家，皇帝用了两个月拔除掉，百姓们看不见先帝上位十几年的厚积薄发。早早埋下的盗卖令牌，被松动的军权和官职。
　　但是这些除却那些官场上的老狐狸外，别的人看去就是：先帝的心腹大患，陛下不过登基两个月就领着大理寺少卿和慕吟郎中拔除了。朝堂上战战兢兢，生怕陛下下一个下手的就是自己，百姓却稀里糊涂以为快百年的令牌盗卖案就此完结，皇帝大义灭亲革职了自己的外祖父。各大戏楼连夜编成了戏本子歌颂。
　　朝堂上的氛围结合民间百姓的反应看起来非常奇怪，这份奇怪在送别迟于的时候看着就更叫人难受了。
　　“迟大···”慕容有杰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现在您已经不再在朝为官了，朕依照辈分似乎该叫一句外祖父？”慕容有杰的语气得意洋洋，连慕吟隔着人群听见都能感受到那种挑衅，丝毫没有顾及面前的人是扶他上皇位的功臣而收敛半分的意思。
　　迟于也仿佛苍老了许多，他跪下谢皇帝送他的恩典，还要跪慕容有杰下旨赐他那个“清风老人”的难听名号。在朝几十载，两袖清风去。慕容有杰说这话的时候，笑容都快弹到与他商议的礼部官员身上了。迟于早几天还能穿着深紫的官袍在皇宫前健步如飞，现在他在城门空跪一下抖个不停，声音像是从别人身上传出来的：“草民愧不敢当，陛下直呼迟于本名便好。”
　　慕容有杰听了这话反而没了兴致，转身甩袖：“贺风宣旨吧，城门口风大，别吹坏了外祖父的身子。”
　　慕容有杰看着自己面前乌泱泱站着的一堆人，不少是从前自称迟于门下弟子的官员，那些人今天站都站不稳，脑袋低得恨不能埋进地里。有意思但也不多，慕容有杰在心里默默想。
　　慕吟是这群男人里面突出的一朵红花，慕容有杰注意到她，他又去看自己的好友姚谈，打量了好一会，直到贺风把礼部编写的长的要命的话念完。慕容有杰做出最威风最得意的样子：“朕登基不易，多亏外祖父一路扶持。外祖父是贤臣也是朕良师，朕今日在此与外祖父告别，万分不舍，只盼外祖父康健无忧。”他说这话时连眼神也没落到迟于身上，只看着慕吟和姚谈，倾向立场分明。
　　慕吟稍微抬起头打量慕容有杰，看着他高兴的样子，看着那身龙袍，她跪了那么久的心忽然就不大舒服。慕吟想起芷香这些天奋力读书说想考女官，说到底还是她最开始的目的，只是目标越换越大。慕吟拿自己的指甲掐自己，迫使自己不去想芷香，她看扫了眼周围跪着的朝臣，慕容有杰要处理的还多的很，慕吟的路也还长的很，芷香的路更是长的离谱。
　　送别迟于的仪式结束，官员们各自离开，贺风跑上来找慕吟，小声地对着慕吟说：“陛下希望大人明天去宫中商量要事，大人不要忘了。”
　　慕吟停下离开城门的步伐，站定答应到：“慕吟万万不敢忘记。”

　　“这都是些什么？你们一个个倒是奇怪，在朝堂上话倒多，吵得朕头疼，现在朕把你们叫到面前来，一个个又闭口不言了？”慕容有杰一边骂人一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慕吟，而后继续指着跪着的那群家伙扔折子。
　　“要不是朕还对你们有些希冀，朕真想把你们这群家伙全扔到西北去陪那些灾民放羊。”慕容有杰骂完这一句又看着慕吟：“自朕登基九年，天灾人祸朕也遇见过不少了，只有今年，李大人才回乡你们就闯出这样大的祸来。”慕容有杰说着尤觉不够，站起身来，慕吟本来摁着自己的无名指听着他骂人，见他下来马上给贺风递眼色。贺风当即向外头走去。
　　慕吟也跟着他向前走：“陛下不必动怒，已经派了何大人去赈灾了，姚大人也已经去查案。昨天也传了消息来说，西北已经开始有些雨水。那些护送赈灾粮食不力的家伙也明日就压回京了，陛下只管放宽心。陛下福佑天下万民，此事掀不起风浪。”
　　慕容有杰见慕吟也要跪下，有些恼怒地又转身回了椅子上：“都滚回去，去写些有用的奏折。”
　　几个人抬头看了眼慕吟，慕吟没做反应，他们也不敢揣测皇上脸色都相互看着，慕容有杰见他们还不下去，心里火气更甚，骂：“朕叫你们滚出去，今日不滚出去，明日就滚出京城。”官员们如蒙大赦般滚了，留下慕吟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仰视慕容有杰。
　　慕吟有些无奈地侧过头，手绞紧自己才做的衣服，好不容易赶上休沐，清早连口热粥都没喝上就被领进宫里听皇帝骂人，她才升上中书令，就赶上祭天礼筹备和西北大旱，这些天忙的要死要活，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无。
　　慕吟吸气：“陛下不必担忧，也还不严重，前几年储存下来的粮食也丰盈，祈福礼也在准备了。我们还向大派请了仙人，来瞧瞧是不是有精怪作祟。”慕容有杰想起自己登基时连慕容无华都十分尊敬的仙尊，开口问：“是那个墨仙尊吗？”
　　“墨仙尊是大派云山的仙尊，不理俗尘···”慕吟想起自己当年被阙山那个不知身份的人一挥袖子就差点没了性命的事，犹豫着开口：“是阙山的弟子，阙山仙人据说也能通九重天，可以一试。”
　　慕容有杰听见自己不熟悉的名字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到：“你升官之后想的到越发周到了。”“慕吟不敢，只是事发突然，慕吟一时情急···”
　　“朕不管你这些，朕把你一手提拔到这个位置上，就是让你做这些的。”慕容有杰再次打断她的话，又将眼神打量起来她：“今日这身衣裙像长公主的一件，难看。”慕吟拱手：“是新制的，依照宫装做的，大都是一样的。”
　　慕容有杰伸手抓自己腰上的玉佩摆弄，思考着问：“长公主近来还是不好吗？”“驸马一直照顾着，但是总没有要好的样子，反而越来越病重了。”慕吟想起自己上次去长公主府送东西，慕容无华恨不得从床上爬下来抓住自己的样子，有些意味不明地道：“只希望长公主病早日痊愈，不要带着病过寿辰。”
　　慕容有杰斜着眼，用不屑的眼神看慕吟：“你倒是···”下半句没有出口，慕吟能隐隐约约察觉出他想说什么，但是慕容有杰最终开口却是：“你回去吧，这一时半会也用不着你了。”
　　慕吟赶紧退下了，出门碰见正到承天殿门口的贵妃娘娘，慕吟向她行礼。原本跟着贵妃的贺风也停下脚步向着慕吟示意：“慕大人留步，皇后娘娘前些天说想见您一面，就在御花园等着。”
　　贵妃饶有兴致地听着，插嘴到：“我倒是听说，皇后娘娘和慕大人关系向来不错。”
　　“皇后娘娘心系天下，臣常常因祭祀之事劳烦皇后娘娘。”慕吟先回了贵妃，又向贺风致歉：“最近事务繁多，臣今日来去匆忙，还望贺总管为我向皇后娘娘谢罪，等明日我再来宫中，臣自会在御花园与娘娘相见。”
　　贺风点头，拱手：“慕大人慢走。”

作者有话说

　　好拖沓的剧情，好生硬的转折，但是我很喜欢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