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回路转终见君》AChang阿唱

35、来客一 不受控的恐惧

　　慕吟的马车前年已经换成了四角坠着金铃铛，车夫身上挂着令牌的御赐的皇族专用马车。荷香穿着精致的粉色夏裙站在马车边等她，周围路过的宫人看见她身上的玉牌会恭恭敬敬向她行礼。荷香看着宫人们走来走去觉得不舒服，低下头背自己昨天刚学的文章。
　　“你今天居然不躲在马车里，难不成有什么你要见的···”慕吟悄无声息地走到荷香身边来，荷香被她冷不丁出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上来扶慕吟：“有什么要见的人，马车里闷得要命，我不过出来透气。我只等大人来。”荷香嗔怪地同她撒娇，扶着她上马车。
　　慕吟小声朝荷香抱怨：“今天陛下真是气坏了，我听了好一会，工部和户部那群家伙挨个训斥过去，我都看了眼，他们写的不差，只是今天这事偏偏就是天时地利都不战，那伙匪徒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慕吟说到这，特意向四周看了看，压下声音：“不知道先生那里安排得如何。”
　　荷香低头答：“今天红香她们都安排好了，大人且放宽心。”
　　“我当然放心你们，我只担心那些没被我宴请的。”慕吟看着荷香拉下帘子又补充到：“还要佟雅，她最近也不向我们递信了。”荷香还是看不惯佟雅，小声念叨到：“她现如今都快当上内···”
　　“你白日做梦多了，我这几天见宫里大都是太监在办事，估计佟雅也烦着呢。”慕吟从袖子里寻摸到一块令牌递给荷香：“你也别看低佟雅了，佟雅做官的时间，比我和你俩加起来还长些。”荷香接过令牌看了眼，立即了然：“您最近真是以前做的事都找上门来了，又是凌大人又是皇后娘娘的。”
　　慕吟没好气地看她：“总觉得你在嘲讽我。”“我哪敢嘲讽大人。”荷香笑嘻嘻的把令牌收进自己的袖子里，向外头的车夫吩咐：“快些走罢，今天厨房做了大人喜欢的菜。”
　　马车慢慢地跑起来，出了宫门，将皇宫甩在身后。

　　慕容有杰有一段时间特别痴迷于学习古书典籍，不仅将点雨居士请进了宫里讲学，还给各个臣子发牌匾。慕吟是其中第一个被赐名的，像是和先帝的不重视赌气一样，慕容有杰地位稳固后为慕家追封，而后又给慕吟的府邸改成“慕府”，后来又改成“慕忠义府”。变着法打先帝脸挂了两年，后来可能慕容有杰也不好听，最好又赐下一个牌匾，一直挂到现在。
　　慕吟下车看见自己越发气派的府门，看着自己那块“儒淑贵府”的牌子。这牌子其实让慕吟烦的很，毕竟慕吟没读过书，当初为了配合计谋还被皇帝通告天下罚去学堂读书，淑字更是扯淡，慕吟官场九年，开口在永乐大道带着士兵狂奔就已经奠定了她为政的风格。慕吟不喜欢这牌子，但是慕容有杰喜欢，慕容有杰为显君臣同心，每年在慕吟府里办过不少宴席，一见慕吟大门就说这牌匾是他对慕吟最大的希望。即使慕吟辅佐他，以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爬上的中书令，慕容有杰还是说这只是他对慕吟的希望。
　　“这块牌匾，汪珅每次来都要抬头盯许久。你们下回也该提醒一下，这毕竟是陛下写的东西。”慕吟松开荷香的手，没有停留地进了府邸。
　　“大人回来了！”芷香跑得狼狈，慕吟有些不情愿地接住她：“你今天怎么这样慌张的，你也是考了官的···”
　　“慕吟大人？”慕吟抬头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男人，惊讶地睁大眼睛，说出不符合礼仪的话：“你怎么来这里的！”
　　男人也是第一眼就认出她来，带着慕吟听来认为是轻蔑的语气开口：“真是了不起，你居然已经是中书令了。”“你想要做什么？人皇与仙帝同尊，你是大派弟子，要来挑衅人皇吗？”慕吟将芷香的手紧紧抓着，以这些年练习的武术基础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
　　“我是玉直铃，是你们请来的查看那粮草丢失的阙山弟子。”玉直铃向她走近，带着不认可的眼神看她：“你当初在离山偷学法术，你也有天分，怎么最后来人人间当官员，虽说中书令也是大官了，但你应当更适合修仙才是。”
　　慕吟看着之前在离山时看自己就如看蝼蚁的家伙，此人如今已经不再穿阙山的校服，改为带阙山象征身份的玉坠子，九年过去，慕吟除了多锻炼把那蹩脚的功夫学好以防刺杀，对法术仍旧无能为力。当年玉直铃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杀了自己，更别说现在了。慕吟在心里给自己灌迷魂汤，自己已经是中书令，连仙尊见了皇帝都要拱手致意，自己也该在这些爱护百姓的神仙眼里有个好结果。她稳住心神：“仙师言重了，慕吟以为为官修仙于慕吟自己来说，为官对于慕吟更为简单。”
　　玉直铃看了看四周，这府邸本来就是贪腐案的尚书被抄家没收后又由慕容有杰赐给慕吟的，这几年慕容有杰重用慕吟，流水的礼物送进来，这府里即使只有慕吟一个正经主子也做到了每一个角落都镀着金、铺着银，镶着玉。他朝慕吟笑：“这人间富贵确实也耀眼不已呀。”
　　慕吟本来觉得玉直铃只是强得令自己讨厌，现在发现玉直铃这做作样子也十分招人厌烦。当年玉直铃师弟蛮不讲理差点杀了自己，他假惺惺过来解自己身上的法术，现在慕吟千辛万苦爬上中书令，玉直铃又说自己更适合修仙，自己被人间富贵迷了眼。“这是自然，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也不会有神主守护苍生之说了。”慕吟强撑着自己体面的表情回答自己觉得体面的答案。
　　但是玉直铃听见这话却露出奇怪的笑容：“你在离山藏书阁偷看了不少书嘛。”慕吟讨厌玉直铃这表情，但是她大部分时间都不会为了自己小小的面子去和强者撕破脸，慕吟点头：“慕吟当年微贱，却也知道该多学些东西。”
　　“啧，你还真是···”
　　“仙师此来是为了调查粮草和西北大旱，怎么来了京中？”慕吟贴着玉直铃说话的尾音接了句问题，用极其勉强的手法转移话题。玉直铃也不追着再聊，好心情地回：“有仙尊向阙山递信，说西北大旱是京城中的缘故，我们商量决定派我来京住些时日，过了这些时日事情平定下来，大旱也就结束了。”
　　慕吟见玉直铃不提是什么事，她自觉不好主动开口，抓着芷香的手也不曾松开，只点头到：
　　“那仙师可是需要我为您引荐去陛下面前，陛下也好通知京城里的人为仙师办事布置前后。”玉直铃摇头：“我从前随师傅住过皇宫里的玲珑阁，我觉得不如慕大人的府邸，我希望能留宿于慕大人的府邸。如何？”
　　并不如何，慕吟爬到中书令而不被慕容有杰那多疑的家伙拘束，纯粹因为慕吟是朝中被许多男人带有偏见的女人，是没有家族势力的孤家寡人，因为这些限制慕容有杰才敢把权利交给慕吟。慕吟现在留一个仙师住在府里，无疑是给慕容有杰嫡把柄。
　　慕吟把拒绝的话在心里嚼了几个来回，然后开口：“这不符合礼制，仙师如果嫌玲珑阁无人烦闷，可以住在城中客栈或者是驿站里，慕吟派些人过去伺候。”玉直铃摇头：“我只是想着你不能修炼白费了你的天分。要是你真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
　　“慕吟如今是官员了，修习法术会犯了忌讳。”慕吟拱手谢他：“辜负仙师一番好意了。”
　　“这倒也是，你们大多数贵族送去大派修习，只需要会一点点就能一飞冲天了。法术对于你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庞大了。”玉直铃点头称是。“你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吗？”
　　“慕吟方才才从皇宫回来，陛下正期盼着您的到来呢。”慕吟稍微放松了些，向着玉直铃转移注意力：“您今天匆忙到访，可要去见见陛下吗？”玉直铃叹息一声：“过几天吧，看着你们最近忙的很，也不愿好好听我说话。”
　　他说着，忽然化作轻烟消散了。
　　“这···”荷香连忙上来扶住慕吟另一边：“大人，你以前认识这人吗？”慕吟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她摇头，放开了被自己攥紧的芷香的手。
　　“他是几时来的？”
　　“就在大人刚回府的时候，我读了书想去看看花园里布置得怎么样了，就出门见着一缕烟，一眨眼就成人形了。”芷香不好在慕吟面前揉自己被抓得通红的手，只抓着袖子回话。“是我不谨慎，没发觉···”
　　“这能怎么发觉呢。”慕吟摇头：“阙山游离于大派之外，并无其它三座山亲近，资料典籍记载也少，我也不甚了解。你们看好她们办好过些天的宴会就是。只是这人估计还会再来，你们下次将他迎到花厅里，抓紧些送信给我。”
　　慕吟说着玉直铃，忽然想起自己在离山被玉直铃师弟封住手脚的记忆，不由皱起眉头。侧头却发现芷香正盯着自己，慕吟连忙做出忧愁的样子：“朝中都忙着祭天礼，只希望不要出乱子。天灾最容易有乱民叛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