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回路转终见君》AChang阿唱

32、跳跃二 一往无前

　　“迟三公子。你可知道朕把你召过来是为何？”慕容有杰翻阅着那一叠案例、公文，问话时也不看迟英，却自有一股威严。
　　迟英是在自己院里写文章时被突然拉过来的，他明年就要考科举，现今外头的事他知之甚少，他平日也只在书院和家两头跑。忽然被人抓进大理寺里还是一面迷茫。迟英面对自己一年才能在宴会里远远看一眼的皇帝恭敬地磕头：“草民不知，还望陛下垂青告知。”
　　慕容有杰指着那些令牌，坐在最高处向下跪的迟英问：“这些东西，这几个人，你是否认识？”迟英回头看了眼跪在后头满身伤痕的人，随即惶恐地转过头：“陛下，这是我以前院中的杂役迟会。他贪财好赌，偷盗我们府里财物，我便将他赶出府去了。”
　　慕吟和姚谈站在一起，姚谈的态度散漫，全然把这当成一场戏看。慕吟几番打量慕容有杰的脸色，每次确认无事都要小声叹气。姚谈在她不知第几次叹气时，忽然小声说：“慕大人不必慌张，陛下心中有数。”慕吟心说自己分明是怕你这散漫态度，那天忽然被政敌参一本藐视皇威。但是慕吟还是稳住脸色，小声回：“谢姚大人宽慰。”
　　“慕大人且看吧，不必着急。”姚谈望着迟英说出这句话，上头的慕容有杰忽然严声到：“迟三公子，你治下不严，手下的奴仆盗卖令牌，你不加制止，还急忙要撇清关系。朕不想多言，朕念在迟大人的面子上，给你一次交代的机会。”
　　迟英被这句话一时压得呆滞，下意识磕头谢罪：“陛下恕罪，草民当真不知。”他急得破音，姚谈连忙压着力气推了慕吟一下。慕吟心下不满，却还是接着演戏：“陛下在上，迟英你胆敢冒犯。”
　　迟英听着慕吟的声音，立即哆哆嗦嗦地俯下身子：“草民不敢。”姚谈黑着脸：“你都敢盗卖令牌，怎么不敢冲撞陛下？”迟英的头压得更低了，作为迟家三公子的那些傲气全跑了干净。
　　“你好生陈述。姚谈、慕吟，不必逼迫。”慕容有杰拍着惊堂木，迟英才从神游天外的状态拉回来一些。“你盗卖令牌，这事是真是假？”
　　盗卖令牌是大业明令禁止的大罪，重则砍头，轻也是抄家流放。迟英毫不犹豫地磕头：“草民没有，草民早与这人断了关系，实在不知道这人犯下这些滔天大罪。”
　　“陛下，迟三可恶。他不但盗卖令牌，还欺瞒陛下。”一直没说话的迟会忽然跳起来，口中念叨着：“你们迟家可恶，将我引诱，叫我欠下赌债，逼我为迟家卖命盗卖令牌。如今事发，还要将我赶尽杀绝。你迟英和那迟于都是畜生···”
　　迟会说着就要上来抓迟英，慕吟眉头一皱：“陛下面前，谁敢乱来。”几个侍卫上来抓住迟会，但是迟会挣扎地厉害，就近的侍卫居然被抓破皮肤，血留了不少。
　　“这人粗鄙，脏了大堂，将他拉下去。”
　　“不必，审完再说。”慕容有杰摆手示意他们各归其位，又问：“迟英，他如此说你，你有何想法？”迟英转的不快的脑子这会已经是糨糊一般了，他只想着自己天生资质奇差，父亲本就不喜，现在还被人赖上这样的大罪，他满脑子都是自己今日不招死罪在身，也该被自己父亲迟于打死。
　　迟英红着眼，挤出最后一点豪气：“陛下，这家伙诬陷于我，他怨恨我赶他出迟府所以蓄意报复。”
　　“你放屁，迟英，你们这群家伙烂透了，迟于和你们都是一路的混蛋。”迟会挣扎得更厉害了，在三人的牵制下还扭动着身子向迟英移动，像是要生吞了迟英一般。
　　慕吟远远看着迟会，这绝对不是一个月内能使迟会积累起来的怨气。迟会这样子就像是被人奴役了多年的爆发。绝对不是以为慕吟想到把令牌之事嫁祸给迟家，慕容有杰匆匆准备的人演出来的情绪。慕吟有些不自然地捏紧自己的袖子，故作镇静地去看慕容有杰。慕容有杰坐在最上头，嘴角不自然地勾起，整张原本俊秀的脸挤出一个难看怪异的表情。
　　“迟会，你这样控诉迟英，迟三公子乃是迟大人的孩子，你要是诬告朝廷命官的家人，这可是要受极刑的。”姚谈向前站了一步，说出慕容有杰不能说的话。迟会一听果然更加激动：“迟家全家禽兽不如，京郊看似荒废的几处山头全是他们交接令牌的地方！”
　　慕容有杰眉头又皱起来，慕吟和姚谈再次站在同一条线上。“派个人去京郊迟家的产业查查。”慕吟说着看向慕容有杰，慕容有杰不耐烦地挥手：“去查，多派些人手，拿着我御令去。”
　　迟会见慕容有杰批准了人去查案，又向慕容有杰爬去：“陛下，还有迟家的仆从富锋，就是富锋替这群人在暗中经营黑市的令牌盗卖生意。”姚谈冲上去踩住迟会：“你也配靠近陛下。”说着踢了脚迟会。“别让这小人接近陛下，否则就治你们失职之罪。”
　　“陛下。”慕吟朝慕容有杰拱手。慕容有杰点头：“再派些人将富锋带来吧。朕不过是来瞧瞧令牌盗卖查到什么地步了，却不想直接查到了迟大人身上。只盼迟大人不是这幕后主使，不然会伤了天下百姓的心啊。”他说着还做出十分忧心的样子扶额。慕吟又拱手行礼：“迟大人官居正二品，一生谦逊勤勉，陛下不必为此担忧劳神。”
　　“朕操劳倒也罢了，只盼天下百姓不要为此受苦受难啊，这令牌盗卖，终究还是害了百姓。”“陛下心系万民。”慕吟接话已经接的麻木，只盼史官要写这些时，不要把自己写的太过痴傻。民间改编话本时，还记得自己是慕吟是个前程远大的女官。

　　人证和物证是一同送过来的，那富锋抬头见了慕容有杰又赶忙压下头去，脑袋闷在袖子里说:“草民见过陛下。”
　　“你被指认是操纵盗卖令牌之人，富锋，你可承认。”
　　迟英看着自己家里伺候了三十多年的仆人，一个劲地摇头，生怕这人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来。但是富锋连头也没偏，直直磕下去：“草民鬼迷心窍，借用迟府权势盗卖令牌，草民自知死罪，草民甘愿认罪赴死。”他说完又面向慕容有杰：“迟会是被我恐吓做盗卖之事，那王于，慕大人府中的侍女，皆是我机关算计安排落子，草民借迟府荒废在京郊的庄子来传输令牌。
　　草民此生贪图荣华富贵，借迟府权势做过无数恶事，自知要下地府受刑，草民甘愿去死。只是迟府供养草民多年，主子对我都是仁善、关心。草民无颜面对迟府主子们，只盼陛下明鉴，不要牵连我们主子。”
　　说着，富锋居然挣扎开了抓着他的侍卫，抽出身边羁押重犯的侍卫身上的刀，一刀向着自己脖子去了。血飞溅在迟英身上，这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公子呆呆抹了把脸，看着手上还温热的鲜血，一时居然昏了过去。
　　慕吟见姚谈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好开口：“请大夫来，快些去！”慕吟上去一脚踢开昏倒的迟英，扯开富锋的衣袖想要堵住富锋血流比自家后院溪水还欢腾的伤口。
　　在后头沉默了许久的王于被血一激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了，那富锋也是迟府有名有姓的仆从了，几乎算是于管家齐名的地位。三十多年的主仆情分，迟家都甘愿拿出来做垫脚石，自己的性命和家人的性命又算什么呢？他想着就朝皇帝喊出声来：“求陛下救救我家人，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吟一瞬间之中似乎听见了人内心颤抖的声音，王于还能吐出些什么呢，王于除却这莫须有的盗卖令牌罪名，不就只有迟府豢养死兵、死士之事了吗？
　　大夫从慕吟手里接过绝对活不了的富锋，慕吟带着一身血站起来，带着必胜的眼光看慕容有杰。姚谈也向慕容有杰看去。
　　“你的家人？”慕容有杰打量王于。“你一个连上家都不可知的小贼，朕不知你还能说些什么，又有谁无缘无故去害你的家人呢？”
　　王于磕了三个响头：“草民检举迟家豢养私兵、死士。意欲谋反。”
　　慕吟和姚谈交错站着挡在堂下，以王于跪下的视角只能从他们身影的缝隙里看见慕容有杰，王于盯紧那自己可以一点慕容有杰，不停磕头：“草民句句属实，绝不欺瞒。”
　　慕容有杰假装纠结地开口：“今日是审盗卖令牌的案子，怎么兜兜转转又扯到迟大人豢养私兵了。你家人在哪？朕将他们接过来，好叫你放心。”
　　“在迟于手中。”王于哭出声来，压制了一个月的情绪喷涌而出：“迟于狠毒，草民不求自己能得陛下大恩苟活于世，草民只求家人安全。”
　　“那是自然。”
　　姚谈见状插进话中：“那陛下打算如何断盗卖令牌之案，臣以为，那富锋所言甚是荒谬，这盗卖令牌一案，必然还是迟家所为。”
　　慕容有杰看着王于：“这令牌之案，王于你如何看？”王于一下子有些糊涂，四处打量正看见慕吟浑身未干的血眼神可怖地看着他。
　　“草民是盗卖令牌之人，草民也要揭发迟家豢养私兵。”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个写的好累啊，朝堂线从这里开始收尾，我们女主要开始飞速晋升了。这一章主要就是要把盗卖令牌的事全推给迟家，王于的豢养私兵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