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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倚梅 ...

  •   中秋后,鸿雁长飞,菊有黄华,日子像徐徐展开的画卷一样,缓慢的向前推进着。许是因为宫中妃嫔不多,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寂寞——这宫中本是寂寞的,这样多正在最美年华的少女,因为皇权被囚禁在这四四方方的天空之下,又怎能不寂寞?

      偏偏,这紫奥城的主人,并非是值得托付的人。

      谁也不会知道中秋之夜的朱柔则是何等的失态,玄凌对这个发妻依旧是爱重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日日都在昭阳殿中温存,在这般盛宠下,唯有甘绯衣凭着天人之姿还能分到一些玄凌的关注,便是同样容色倾城的苗嘉婧和齐月宾也受了不少冷落。纵是朱柔则劝他多多到昭信宫、麟趾宫和披香殿走动,他也只是嘴上应下,鲜少踏足。

      那日里苗嘉婧到昭信宫来,原本欢喜的吃着四喜丸子,说到玄凌,尚且委委屈屈的的问:“凌哥哥好久没来看嘉儿了,是不是嘉儿做错事让凌哥哥生气了……”

      她尚有几分稚嫩的嗓音里带了几不可闻的哭腔,眸子就那样瞧着朱宜修,圆溜溜的眼里空落落的,让人心疼得很。

      重活一世,朱宜修早就对玄凌绝了绮念。夫妻之间,绝不是全靠一人苦苦支撑便可以白头偕老的。她对玄凌的一腔爱重,在玄凌眼里,不过是蚊子血般的存在——他待她的礼遇,并非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的姐姐是朱柔则。

      她穷尽一生也没有碰到玄凌的心,甚至放任自己被恶意所驱使害死姐姐。姐姐死后,她就更疯了,疯到去嫉妒这宫里所有的女人,还有她们的孩子。

      只是苗嘉婧不然,她还不知道她的凌哥哥是何等薄幸的男子,痴痴的将一颗心送了上去。若非是她苦苦爱慕,苗丞相和惠安长主也不会因为怜惜女儿而与选择了与朱太后结盟。

      有些人只为了真心,可有些人满满的算计与利益。

      宽慰了小哭包几句,朱宜修唤了剪秋来将苗嘉婧带去整理,待二人去后,朱宜修抬头看着立侍一旁的轻云,后者神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平静得如同一人独处。良久,朱宜修才道:“德妃性子纯真,又对皇上痴心一片,你可要好生看顾着,得了闲,便伺候德妃多往凤仪宫走动——上回德妃还说喜欢凤仪宫的点心。”

      轻云眉毛都没动一下,向她行了一礼:“婢子明白,多谢娴贵妃。”

      不多时苗嘉婧便回来,两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一阵话,苗嘉婧便起身回了麟趾宫。剪秋给手炉里添了碳,这才给朱宜修放在手上:“主子待德妃也算是尽心了。”

      “剪秋,你瞧见德妃的模样了吗?她是真心爱重皇上的。哪怕,皇上并不值得她的爱慕。”朱宜修拢着手炉,她的手有些冷了,被手炉的热气一激,迅速升腾起一抹淡红,“只盼能叫她少伤几分心,也算是……减轻一些我的罪过。”

      惠安长主自幼长于宫中,既要将女儿送入宫,必会做好万全准备,故而,陪嫁的轻云绝非等闲之辈,自然一点就透,她又何须多言?诚然玄凌是不值得任何女子倾心的,但是这血淋淋的真相,她实在不忍去撕开叫苗嘉婧品尝。

      为着小选的事,朱宜修很费了一些周折。纵不比选秀,但这些小选入宫的女子来日会在宫中各处伺候,甚至其中不乏有人会翻身做小主,若是其中混进来刺客,她这摄六宫事娴贵妃第一个脱不了干系,是以一丝也马虎不得。及至定下名册,已是冬月初了,朱宜修又是马不停蹄的操办起了过年事宜。朱宜修前世执掌后宫多年,行事面面俱到,在如今这般忙碌之时,还不忘为太后和先帝的太妃们备下节礼以表孝心,钦仁太妃与庄和太妃进宫与太后闲话家常时,对其赞不绝口,直夸朱家的女儿个个都是好样的。

      而玄凌,在随口赞扬了朱宜修的贤惠之后,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时常与朱柔则在倚梅园赏梅,园中玉蕊檀心梅都是二人亲手所植,玄凌尤爱这些梅花。偶尔经过,白雪红梅美如画卷,还能听到风送来玄凌的喃喃低语,已进入变声期的少年声音粗哑,但仍能听出其中的柔情无限。

      直到有一日,朱宜修自颐宁宫出来时,途经倚梅园。昨夜大雪已有一尺深,倚梅园虽已被清理过,但一园的积雪仍是很厚,离得老远便见帝辇停在倚梅园入口,而不远处则停着正三品贵嫔的辇车。江福海侍立在外,见状已含笑道:“主子,今儿端贵嫔也来赏梅了。”

      朱宜修正惦念着留在品贤殿的予鸿,听江福海这话,令人将辇车行至与其并立,推开辇车门道:“贵嫔好雅兴。”

      辇车中沉默了一阵,亦是打开了车门探出身子。端贵嫔如今不过及笄之年,尚且没有前世那般恬然的机锋,四目相对,她扬起笑容,起身下车向朱宜修行礼:“娴贵妃金安。”

      “贵嫔客气。”朱宜修抱着手炉,亦是从辇车上下来。前世她不对齐月宾动手,除了她体弱多病对自己并无威胁之外,还有一层缘故——玄凌最初的妃嫔只剩了她与自己,到底还是有几分“旧情”在的。

      只是她却不曾想过,齐月宾会将那碗红花怪罪到了自己头上,以至于在甄嬛小产之时将祸水东引,矛头直直对向了她。

      端妃送给华妃的那碗落子汤的确是朱宜修亲手调配,但齐月宾自小长在宫中,她难道真的想不到,若非玄凌首肯,正二品华妃落胎、正二品端妃被陷害怎会轻轻揭过、再不追究?

      她绝不是不知道玄凌的一石二鸟之子,否则又岂会在事后对玄凌愈发的冷淡?只是君纲、夫纲在前,她又岂敢对为君为夫者做什么?自然,朱宜修这个调制红花的继后成了始作俑者。

      朱宜修并不觉得自己无辜,前世的一切都是她被君王之爱迷了心窍的报应。

      只是,她对齐月宾的那一分“旧情”,也烟消云散。

      并不知道朱宜修的思量,端贵嫔只是一笑,目光落在正在盛放的玉蕊檀心梅上,轻声赞叹:“这梅真好。”停了停,她又道,“贵妃也是来赏梅的吗?”

      “是。”收回心绪,朱宜修神色如常端庄,顺着端贵嫔的目光看向梅花,“只是这些日子忙碌,一直没能好好看上一回。”

      “贵妃摄六宫事,又有大殿下要照顾,实属辛苦。”端贵嫔含笑,“臣妾这些日子时常到倚梅园来,玉蕊檀心梅当真漂亮,又是皇上与皇后亲手种植,帝后情深……早闻皇后极善乐理,一手琵琶更是出神入化,有时在园子外,还能听得琵琶声,如同天籁。”

      听她提到朱柔则,朱宜修方才有了几分真心的笑容:“姐姐一手琵琶无人可及,连箫声也是一绝。”

      “尚不曾听过皇后的箫声,只盼有缘得以一品。”端贵嫔微微一笑,正说着话,便听倚梅园中传来铮铮的琵琶声,弹奏的是一支武曲,嘈嘈切切,时而细微幽深时而磅礴激昂,如置身战场,动辄便是一场生死之战。

      “这手琵琶技艺,实属臻至化境。”端贵嫔喃喃自语般赞叹,复又低头一笑,“即便是女子,也对皇后心生几分喜爱。”

      空悬明月待君王的日子,这宫里的女人都尝过了,自然,格外珍惜那一分的宠爱。

      可朱宜修到底是不在乎玄凌了,自然,她也对端贵嫔言语中隐隐的歆羡视而不见。她只是裹紧了斗篷,望了一眼倚梅园中:“既如此,贵嫔可愿意随我进去?在这外面,到底是看不全其中美景的。”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倚梅园,园子里红梅错落,白雪映衬,琵琶声如同珠玉落下。离得老远,就见有人坐在倚梅园中的阁楼里,人影绰烁。阁楼四处都糊上了薄如蝉翼的轻纱挡住冷风,渐渐走近,便见朱柔则正抱着琵琶,许是沉浸在乐曲中,她目光有些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素手却分毫未错,弦上泠泠如急雨落地。玄凌则甚是陶醉的看着她,神情慵懒而闲适。

      叫住进去通禀的人,朱宜修打了帘子笑道:“皇上和姐姐好雅兴。”

      琵琶弦骤然响起一声喑哑,朱柔则像是从梦里醒来,转头看到妹妹那一刻,她眼里才有了光辉,露出一个笑容来:“小宜……月宾也来了。”

      “要是不来,还听不着姐姐的琵琶了。”向二人行了礼,朱宜修轻车熟路的坐在朱柔则身边,将她怀中抱着的琵琶交给了揽星,自己则就势将她的手拢在手炉上。阁楼虽然是糊上了轻纱,但到底四面透风,朱柔则一曲完毕,指尖已冻得有些发白。骤然接触到手炉的暖意,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一出口,立马凝结成了白烟。

      见了朱宜修的举动,玄凌忙起身,急道:“宛宛,很冷么?原是我的不是,不该一时兴起叫你在寒风中弹琵琶。”他一面说,一面心疼的将朱柔则的手纳入自己掌中,轻轻呵着气为她取暖。他二人如此亲昵,朱宜修只是垂眸不看,又见身侧端贵嫔脸上有一分寥落闪过,更是不发一语——即便是看过了先帝在时的后宫争斗,但又有哪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没有一丝一毫的绮念呢?就算是明白他是个薄情之人,但真的能说,自己对他没有半分期待吗?

      就算是前世明白玄凌的凉薄,齐月宾仍然不曾对他下手,而是将罪名推到了朱宜修头上——饶是通透如齐月宾,但君权和夫权仍然是刻在她脑子里的,又怎会对玄凌如何?

      朱宜修自嘲的笑了笑,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明知道玄凌才是始作俑者,她却偏执的怪上了同样是受害者的姐姐。并不想为前世的狠毒辩解,但朱宜修也曾明媚和煦,也曾与姐姐朱柔则感情笃深,只是这一切终究是被宫闱毁了。

      被玄凌毁了。

      她的自嘲一闪而过,待朱柔则小手渐渐温暖,玄凌又命李长取了一件银鼠皮斗篷来为朱柔则裹上,这才转向了朱宜修和端贵嫔。他并不觉得这般亲昵有何不妥,又见两人皆是一脸的坦然,一时笑道:“宜修这些日子甚是忙碌,月宾也伺候在母后身边,今日怎的结伴一同来倚梅园赏梅?”

      “臣妾见玉蕊檀心梅甚好,太后吃了药正睡,臣妾便来倚梅园赏梅,正好遇着娴贵妃。又听得皇后的琵琶声,当真是心中向往。”端贵嫔笑了笑,她的寥落只在一瞬,俏脸上已然归于平静。不同于苗嘉婧的痴恋,也不同于朱柔则的左右为难,她是十分平静的,与自己无关的平静。

      一开始便知道太后将自己养在膝下的目的,故此,齐月宾不否认对玄凌的祈盼,但这祈盼,也不过尔尔。

      玄凌环视了一圈倚梅园,这园中玉蕊檀心梅皆是他和宛宛亲手所植,是他二人两情相悦的见证,叫玄凌甚是自豪。故而他笑得十分松惬:“既是喜欢这一园的梅花,得了闲便更该多来走动才是。”停了停,他又道,“月宾在母后跟前伺候,很是为朕和宛宛分忧。不如……朕赏赐你一枝红梅,也全了你这一番爱惜之意。”他笑着去看朱柔则,“宛宛,你觉得如何?”

      被玄凌握着手,朱柔则整个人拢在宽大的银鼠皮斗篷里,脸儿都只露出了小半张来,因为寒冷,鼻尖尚有些泛红,看来颇有几分可怜。听得玄凌的话,她笑道:“月宾既然喜欢,那就是极好。梅花再好,没有懂得赏花的人也是孤寂。”

      说着话,玄凌便令人去折了一枝红梅来,那梅花开得极好,连花蕊还有数粒晶莹的雪珠,显得梅花愈发娇艳。令端贵嫔的贴身侍女吉祥收好红梅后,玄凌深深地看了一眼朱柔则,眼里全是深切的爱慕和珍惜:“这一园子的玉蕊檀心梅是朕与宛宛亲手植下,自是世上最好的。”

      他那般情深义重,朱柔则抿出一个笑容来,因为天冷,她脸颊也有些发红,看来如羞赧的小女儿情态。但朱宜修却分明觉得,她似乎更加萎靡了。玄凌待她愈情深义重,只怕会让她愈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对甘安鸿的情,嫁与玄凌却不能一心一意待他的愧,无疑是让朱柔则夹缝之中艰难的生存。

      垂下眼帘思索一阵,朱宜修掩唇笑道:“皇上可甚是不厚道呢。”

      自登上帝位之后,这世上哪有人敢这般说玄凌,往日甘绯衣虽也言道是玄凌偏心,但她性情张扬如火,玄凌颇为宠爱,自然也只当她玩笑之语。但朱宜修素来稳重矜持,况玄凌多不喜她刻板,一听这话,心中已有些不快,又顾念朱柔则尚在,语气有一点的不满:“贵妃此话何意?”

      “这玉蕊檀心梅是皇上和姐姐亲手种植,皇上虽出了力,可终究是皇上为了姐姐所植。”哪里没有听出玄凌的不满,朱宜修只做未觉,抿着嘴儿笑,朱柔则不解她何意,只轻轻点了点头,玄凌脸色不太好,只附和朱柔则道:“这玉蕊檀心梅是宛宛所喜,本也是朕对宛宛的心意。”

      朱宜修抿唇含笑,眼帘轻轻垂下,复又抬眼笑道:“是了,既是皇上的心意,那……贵嫔言道是喜欢梅花,皇上便赐了这梅给贵嫔,岂不是借花献佛?皇上金口玉言,姐姐身为皇后,又怎会开口反驳皇上?拿了姐姐的梅,得了贵嫔的谢恩,皇上还不承认自己不厚道?”她笑,一步上前,挽住朱柔则的手,轻轻摇了一摇,“姐姐,这梅开得好,我也要。”

      朱柔则笑道:“都做了母妃的人,还与月宾吃起醋来了,一枝红梅又有何难?”

      端贵嫔略红了脸,抿着嘴一语不发。她本倾城容色,含羞带怯的模样很有些媚意;朱宜修素来重礼数,也鲜少露出这样娇俏的小女儿情态,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玄凌瞧着姐妹亲昵,忽的想起朱宜修刚入宫时二人的缱绻,忽觉心里痒酥酥的:“好个宜修,平日见你甚是持重,今日想要梅花,竟说起朕的不是来。”

      朱宜修佯作没有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热切,笑道:“自然是皇上的不是。”

      听她很有些深以为然的语气,玄凌愈发掌不住笑意,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想到这些日子里朱宜修的变化,她一向死板,如今却越发朝气而有生机,让他忍不住想探究一二。拊掌笑道:“宛宛你瞧宜修这模样,做了母妃反倒是孩子气起来,今儿竟编排到了朕的头上。”

      他说着,又叫李长去为朱宜修折梅,道:“今儿朕便如宜修所言,借花献佛就是。”

      得了红梅,朱宜修叫剪秋先行回去将红梅插瓶。因园中天寒地冻,不多时四人便要离开,待出得园子,朱柔则方上了后辇,又忆起一事,转头看着恭送帝后的端贵嫔道:“月宾,你方才说,很喜欢琵琶?”

      她神情已比方才平静了很多,笑盈盈看着端贵嫔的样子十分友善。后者一怔,沉吟片刻道:“臣妾十分仰慕皇后娘娘的琵琶技艺。”

      “你既喜欢,往后得了闲,我教你琵琶好不好?”朱柔则含笑道。显然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教自己琵琶,端贵嫔愣了愣,深深看了一眼朱家姐妹,说:“如此可是太叨扰皇后了。”

      朱柔则摇头笑道:“怎会呢?我既然会,你又喜欢不是?”

      朱宜修亦是含笑:“原是姐姐一番好意,贵嫔不必推辞。”

      端贵嫔这才点头称是,对朱柔则谢了又谢。

      因尚有国事,故玄凌先回仪元殿,朱家二姐妹便自行相伴回去,朱柔则每日都要瞧一眼予鸿方才安心,故而姐妹一同到了昭信宫。予鸿早已醒了,正被绘春抱在怀里逗弄,见姐妹二人回来,忙起身向其见礼。

      予鸿如今日渐长开,早已不似刚生下来时的皱巴巴,生得愈发的漂亮。因为前世丧子之痛,朱宜修此生尤其注重予鸿的健康,即便她读过不少医理,但总怕不适用这般小的孩子,每每太医院正宋时归前来请平安脉,都要询问幼儿养生之法。

      见了母亲和姨母来,予鸿咧开没牙的嘴,笑得好不喜庆,颤巍巍的向着朱柔则伸出手,示意她抱自己。朱宜修哭笑不得,点了点儿子的小脑袋:“瞧瞧,连母妃也不要,只想着你姨妈。”

      抱了予鸿在怀,朱柔则轻笑:“咱们宝哥儿又重了一些。”又喁喁低语,哄着怀中予鸿,予鸿愈发欢喜,笑得眉不见眼的。见予鸿笑得可爱,朱柔则也露出笑容来,她年岁虽不大,但眉眼间全然是慈爱与温和,整个人恬淡而满足。

      姐姐是将宝哥儿当做她亲生的。朱宜修心想。俯下身子逗了逗儿子,朱宜修轻笑:“姐姐很是喜欢端贵嫔?”

      前世她偏执的恨上了姐姐,只知道齐月宾一手琵琶技艺是姐姐亲授,但是何缘故,她却是不知。

      “月宾性子恬淡,先帝在时便养在姑母膝下,如今又伺候在姑母身边。我有时去颐宁宫请安时,见了她便觉得心中欢喜。”朱柔则轻笑,眼里又有一瞬的酸楚,“还有一个缘故么……多叫嘉儿与月宾在凤仪宫走动,皇上来时,多瞧着总能想起大家的好处。”

      她说罢,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来:“劝皇上雨露均沾,本来就是皇后应尽的本分,是不是?”

      予鸿并不知姨母的苦楚,依旧笑得眉不见眼,朱宜修目光徐徐移到了姐姐身上,她端详着姐姐,良久,才轻轻点头:“是。”

      说完一个字,朱宜修无声叹了一口气,阖上眼不再去看朱柔则。前世执掌后宫多年,她当然明白皇后二字的分量,不仅是皇帝的妻子,它还意味着责任和荣耀。她受困于皇后的荣耀,甘愿咽下这份苦果,可姐姐呢?既不求君王之爱,也不求皇后之位,这份荣耀也不过是枷锁罢了。

      并不知道妹妹所想,朱柔则抱着予鸿,轻轻的哼起歌谣来,她本是声如天籁,怀中予鸿笑得愈发欢喜。整个昭信宫中那样安静,只听得姨甥俩的乐声。此时外面响起小内侍的通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李公公来了。”

      李长?朱宜修抬眼,有些纳罕他此时来作甚。朱柔则亦是不解,望着妹妹欲言又止。姐妹俩相视片刻,朱宜修扬了扬脸,示意绘春叫其进来。李长进来,见朱柔则在此,笑得愈发恭顺,打了个千笑道:“请皇后安,请娴贵妃安,请大殿下安。”

      “皇上有事寻姐姐么?”朱宜修笑得雍容,不动声色的笑问道。李长忙欠身笑道:“贵妃这是哪儿的话,皇上指了奴才来昭信宫,奴才不知皇后娘娘也在,搅扰了二位娘娘,原是该打,还请二位娘娘瞧在奴才奉了口谕来,饶了奴才这回。”

      “今儿皇上翻了贵妃的牌子,鸾凤春恩车一会子就到,还请贵妃准备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倚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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