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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俱是君恩 ...

  •   因摄政王余孽而起的风波,在八月暂时落下了帷幕。此次清洗牵连之广,近三分之一的京官被下狱或是贬职,更有不少封疆大吏牵涉其中,朝野动荡,玄凌这位少年天子渐渐有了身为帝王的权术,启用了好些忠于自己的朝臣,譬如慕容迥、甄远道之流。

      那日向太后请安之时听闻这个消息,朱宜修便忍不住想到了慕容世兰和甄嬛。对于慕容世兰,朱宜修并不是无动于衷的。这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女子,失去了尚未出世的孩子和生育能力,甚至是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和整个家族。

      朱宜修知道,甄嬛在慕容世兰死前去见过她,也告知了她欢宜香的事。不知道在死前,慕容氏有没有后悔爱上了玄凌。

      至于甄嬛……不知此生甄嬛再入宫时,见了姐姐,还敢不敢对玄凌说出“痴心错付”四个字。

      只是她也顾不得多想,予鸿便喜滋滋的又闹腾了起来。

      临近八月十五,气候彻底凉了,操办中秋夜宴的同时,朱宜修亦令殿中省尚衣局为宫中裁衣,上至太后下至宫女内侍,无一不曾顾及。一时间,娴贵妃在宫中颇有些美名,就连对朱宜修不甚上心的玄凌也称赞了几句。纵然早已不在意他,朱宜修仍摆出笑脸谢了,转头又布置起了中秋夜宴的事宜。

      这日才打发了殿中省监并六局奉御操办中秋之事,朱宜修还未来得及歇息,甘绯衣便从外进来了。每一回见她,朱宜修都要感叹一番她的艳丽,只是素净的妆容便这般姣美,倘若大妆起来,只怕神仙也不及了。今日甘绯衣依旧很美,但再一细看,眼下又有一重乌青。朱宜修令人端了茶来,正色道:“绯衣,你怎么了?”

      甘绯衣有些恹恹的,摇头时发中的步摇颤巍巍的晃动:“昨儿夜里没有睡好罢了。”她一面说,一面瞧着朱宜修,“阿宜,我……想要出宫一趟。”

      她神情甚是坚决,身为将门之女,甘绯衣行事自有自己的章法,她英气且有魄力,就像一团火。朱宜修默了片刻,道:“这后宫易进难出,何况你我乃是天家妃嫔,更是难上加难。你如此大喇喇的说要出宫,可能叫我知道是什么缘故?”

      甘绯衣清亮的眸子里闪过痛色,旋即归于平静,笑靥若花:“我甘家的事,你过问那样清楚作甚?”

      她似有隐瞒之意,朱宜修心念微动,也就顺口说:“罢了,你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不过白问一句。”她话锋一转,“我摄六宫事不假,但你是正一品贤妃,若无皇上首肯,羽林卫谁敢放你出得宫门去,至少也要太后的手谕才可。”

      甘绯衣“嗯”了一声,摩挲着下巴。朱宜修含笑道:“我若是你,便去回太后。一来太后亦是入宫妃嫔,深明宫妃思念亲人的心,必会放你出宫。”她凑近甘绯衣,压低声音道,“二来,皇上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几分。有些事,皇上并不是不介怀。”

      纵然真心爱重朱柔则,但玄凌生性多疑,即便如今朱柔则已贵为皇后,甘安鸿也已娶宁恪翁主为妻,但玄凌未必当真释怀朱柔则和甘安鸿曾议亲之事。现下甘绯衣虽对出宫之事支吾,然而见了玄凌,她必须说实话,否则绝不可能出宫去。

      能让甘绯衣焦急到要出宫的地步,只怕并不是什么小事。

      甘绯衣柳眉斜斜扬起,“咯咯”笑起来:“他也有脸不痛快?”她说罢,低头掸了掸膝上长裙的褶皱,像是要拂去讨厌的事一样,“是了,他怎有不好的时候?世上所有好的都该是他的,奇珍异宝是这样,女人更是。”她笑盈盈的看向朱宜修,“阿宜,这世上的皇帝大抵不过三样,一种是平平无奇,无功无过;一种既庸且昏,登了这位子不思进取,流连后宫,只知自己享乐;一种英明神武,河清海晏,开疆扩土。”她冷笑,容颜甚是妖冶,“我看他这三种都不如,帝王家生性多疑倒也无妨,只是全用来猜忌女人,猜忌后宫,这得多没能耐才做得出呢?”

      和玄凌夫妻多年,朱宜修见多了他的内心狭隘。爱他爱到骨子里的华妃他不曾珍惜,反而满满的算计,当真让人齿冷。

      于是当日甘绯衣便出宫回甘家去了,剪秋尚且不甚放心:“贤妃数度和大小姐过不去,今日骤然要出宫,会不会有诈?主子可要打发江福海出宫去打探一二,以免有不妥之处。”

      “她若真铁了心恨姐姐,姐姐早让她生吃了。”朱宜修摇头否了剪秋的话,诚然甘绯衣言行间恨极了朱柔则,但除了出言讽刺之外,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危及朱柔则的事,连朱柔则染疾,她都巴巴的寻了琼玉膏来。琼玉膏再名贵,对于甘绯衣这等贵女也不在话下,但其中所费心思颇多,若不是上心,岂能那样快就弄来?

      况她言语间并不愿提及是何缘故,显然是不愿意朱宜修知道的甘家私事,她又何苦巴巴的去问?

      于是剪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甘绯衣一去三四日也迟迟不归,朱柔则问了几次,都被留在仙居殿的倚翠堵了话头,她也不便再问。就连到了中秋那日甘绯衣也不曾回来,宫中妃嫔不多,她又是除朱柔则最得宠的,一时间也有些不安笼罩在宫中。

      为着中秋赏月夜宴,朱宜修亦是花费了心思,特特命殿中省装饰了画舫,游于太液池,设宴其上。钦仁太妃、庄和太妃、顺陈太妃皆是前来,连着玄洵、玄济、玄清、玄汾几兄弟亦是到场,一时间其乐融融好不热闹。几个王妃与宫中妃嫔同饮,太妃们则与太后一起说话,端贵嫔侍奉在侧,几个兄弟则在一处谈笑风生。玄清不过十岁,似乎在被哥哥们考量功课,朱柔则甚是喜欢这个小叔子,招他来了跟前,细细问了几句,又摸了摸他的头,夸赞了几句。

      玄清半大少年,微微红了脸,温顺的站在朱柔则跟前,笑得有些腼腆,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掩饰不住的喜色,向比自己高不了许多的朱柔则行了一礼:“多谢皇嫂。”

      正与岐山王妃、汝南王妃一起逗弄着怀中予鸿的朱宜修不经意间瞥到了此景,心中陡然一奇,一个念头便浮了上来。

      前世玄清和甄嬛一直没有什么交集,朱宜修也鲜少将他二人联系到一块去。可有了浣碧小像的事,她便有几分怀疑,再者后来玄清暴毙当日,甄嬛便成了皇贵妃,她隐隐也猜到了几分——这二人给玄凌送了好大的礼!

      可这几次玄清的表现都很是奇怪,叫她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才十岁的少年哪里藏得住自己的心思。往日她对姐姐一腔妒意,竟半点没有察觉到,玄清看向姐姐时,眼睛似乎会发光。

      怪道是玄清会无故喜爱上甄嬛,原是有此缘故在其中。

      默默地噙了一分笑,朱宜修抱着怀中的予鸿,笑道:“快给大伯娘二伯娘请安去。”

      这番热闹,这里正是嬉笑着,那厢却听得苗嘉婧小小声的说了一句:“月亮这么圆这么好看,甘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呀……”

      她声音并不大,正笑着与玄清说话的朱柔则却听到了,她笑容僵了僵,又嘱咐了玄清几句,这才端了一碗热汤给苗嘉婧,强笑道:“绯衣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皇后姐姐,甘姐姐什么时候才回来呀,嘉儿还留了月饼给甘姐姐的。”苗嘉婧圆溜溜的眼睛满是沮丧,“是不是、是不是鸿哥哥病得很严重,所以……”

      她话音未落,朱柔则手上猛的一颤,手中热汤也端不住,“啪”的一声摔了下来,碎了一地,热汤也淋漓的溅湿了裙子。她脸色苍白,朱宜修忙将予鸿塞到乳母怀中,快步上前扶住她,玄凌亦冲到她身边:“宛宛,你怎么了?”

      这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让画舫里都安静了下来,苗嘉婧分明给唬了一跳,还是飞快的拿着绢巾给朱柔则擦去手上的汤汁,一脸的自责:“皇后姐姐烫疼了,拿冰!轻云姐姐,快拿冰呀!”立马有人将冰块捣碎包好拿来,玄凌一把抢过,细细敷在朱柔则手上,口中满满的心疼,“好端端的,怎个烫着了?”

      冰触及到肌肤的时候,朱柔则冷得缩了一下,神智也迅速被扯了回来。朱柔则强笑着支吾:“一时走神,竟忘了还端着热汤,叫皇上担心了。”

      “是嘉儿不好,嘉儿不该胡乱说话,叫皇后姐姐也担心甘姐姐的。”苗嘉婧圆圆的小脸有些发红,看着朱柔则被烫红的手,抿着嘴儿一脸的自责,“甘姐姐出宫这样久,皇后姐姐是担心甘姐姐,这才烫伤了手。”

      “绯衣是奉了母后的话省亲的,嘉儿不要担心。”对于苗嘉婧,玄凌一向有种独特的偏爱,拍拍她的手加以安抚,又捧着朱柔则的手,柔声问,“还疼吗?”

      朱柔则摇头,脸色依旧苍白,她失态至此,朱宜修心中已有几分明白,忙笑道:“姐姐,你裙子都湿了,先至舱房更衣吧。”她一面招手令揽星过来,一面向玄凌笑道,“臣妾陪姐姐去更衣,皇上就不要担心了。”

      她虽算不得顶美,但昏黄的灯火下,她笑容盈盈,一双眸子灿若星子,玄凌愈发觉得心痒痒,点头说:“也好,你一向妥帖。”

      姐妹俩一同往画舫后部的舱房走去,甫一进门,朱柔则颤声道:“小宜,鸿哥哥他……”

      朱宜修捂住她的嘴,摇头:“姐姐,绯衣并不想你我知道。”

      朱柔则恍如雷击,踉跄退了两步:“是了,她并不想我知道。”她闷闷的坐在那里,怔忡着,眼泪却一滴滴落了下来,一点点洇入了抹胸。朱宜修无声叹息,令揽星取衣裳,自己则将朱柔则抱在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怀中,轻声安抚:“姐姐,不知道就不会痛了。”

      “是啊,不知道就不会痛了。”朱柔则软软的附和,“要是能一辈子不知道就好了。”

      揽星捧着衣裳来请朱柔则更衣,两人进了屏风,舱房里没有一点声音,只隐约听得画舫前部的热闹。朱宜修坐在凳子上,看着朱柔则从屏风后出来,她换了一身红色的长裙,衬得她的脸愈发苍白,静静地立在妹妹跟前,相顾无言。她满脸泪痕,良久才幽幽说:“我连哭都不能为他哭,对吗?”

      朱宜修站起身,一点点擦去朱柔则脸上的泪,纵然心酸,却也不得不狠心说:“是,你连哭都不能为他哭。他好或者不好,都跟你没有关系,哪怕他死了,也跟你没有关系。”

      朱柔则睁大了眼睛,眼泪便落得更快了。朱宜修呼吸有一点重,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逼迫着自己:“姐姐,你对他怀着这样的感情,一旦被皇上发现,会要了他的命的。”

      她知道甘安鸿对于姐姐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姐姐毫无心机,若是给玄凌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情愿自己做个恶人,也好过来日玄凌迁怒姐姐。

      朱柔则的呼吸变得那么轻,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了,她闭着眼,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用力的吞咽着什么,好像要将一切委屈和不甘吞下去。半晌后,她睁开眼,拉着朱宜修说:“走吧。”她行至门前,忽然转身,对朱宜修粲然一笑,“我是皇后,自然该做好皇后的体面。小宜,你说得对,我要好好的活。”她笑了,“因为姐姐还要保护你和宝哥儿啊。”

      她说罢,拉着妹妹,一步步向身后的喧嚣走去,她的手还在轻轻颤抖着,但仍是紧紧拉着妹妹没有放开。

      才回了画舫前部,便有人来行礼请安。朱氏姐妹出身太后母族,一个是与皇帝鹣鲽情深的皇后,一个是摄六宫事的贵妃,自是大周极盛的外戚。苗嘉婧身边立着一个火红的身影,穿过重重人影,朱宜修仍是看到了,眉头舒展又蹙起,只是笑着立在朱柔则身后一步,笑盈盈与众人寒暄。

      而显而易见的,朱柔则亦是看到了甘绯衣,她张了张嘴,已喜形于色:“绯衣,你几时回来的?”

      “臣妾方才回来。”甘绯衣嫣然一笑,如春花开遍山野,将朱柔则从头打量到尾,瞧不出是何意味,“不过方才皇后和贵妃不在而已。”

      她瘦了一些,显得个子更是高挑,只是神采奕奕,想是能够和家人相处数日,心情愉悦,相由心生。

      她话中并未讽刺朱柔则,玄凌稍微放心,道:“方才宛宛与嘉儿还说起你怎个还不回,连手也烫着了,嘉儿亦唬白了脸,你可要罚酒。”

      甘绯衣倒也不拒绝,接了李长端来的酒杯,笑道:“臣妾不在这儿,这些事都能归咎到臣妾头上,可见皇上偏心。既是偏心,臣妾认栽就是了。”她说罢,仰头喝了酒,不多时脸上便升腾起红晕来,妩媚至极。

      一时众人皆笑,甚是融洽。予鸿年龄小贪睡,已打了好几个呵欠,缩着身子像个小老头,朱宜修抱着他轻声哄着。苗嘉婧久不见甘绯衣,拉着她便不肯放手,说上几句话还差点滚出泪来,甘绯衣笑道:“怎么?我不在宫里,你宜姐姐给你委屈受了?还是你皇后姐姐克扣你点心了?”

      “没、没……”苗嘉婧忙摇头,挽着甘绯衣的手,“嘉儿想甘姐姐,很想很想。嘉儿还留了月饼给甘姐姐的。”

      “小丫头嘴倒是甜。”见轻云拿了一碟月饼来,甘绯衣笑了笑,转头却迎上朱柔则。她眉头一扬,旋即向朱柔则行了个万福:“皇后金安。”

      朱柔则本想说话,却给她的动作堵在了喉中,只得悻悻叫起后:“你既是今儿回来,怎个不打发人说一声?我也好……”

      “只是得了恩典出宫几日,名为省亲,却不能比的。我若是打发人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枉自托大。”甘绯衣懒洋洋的打断朱柔则的话,不动声色便断了她的话头,“朱家乃我朝一等一的贵戚,我甘家小门小户,怎敢高攀皇后?”

      “绯衣……”焉能不知她在讥讽自己背弃甘安鸿进宫的事,朱柔则咬着下唇,下意识看了玄凌一眼,低声央求道,“我知道你怨我……我只想知道,你哥哥他怎么了?”

      甘绯衣歪着头看她,发中步摇流苏晃动着,好像要晃花人眼,半晌,她笑了起来,直直看着朱柔则:“跟你什么关系?你是谁,又凭什么问我哥哥?”

      她说罢,转身要走,朱柔则心痛如绞,想到妹妹的话,她闭上眼睛,她什么也不做,只是想知道甘安鸿究竟怎么样了。她可以努力不去想甘安鸿,努力忘记他,可明知道他出了状况,她怎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心急如焚,轻声道:“绯衣……”

      不想甘绯衣劈头看向她,方才的笑容一扫而空,冷冷问:“你是谁?凭什么问我甘家的事?”

      看着她疏离的神情,朱柔则央求道:“绯衣,别这样……”她掐着手心,强忍着不让眼泪落出来,“我害怕。”

      儿时的她们总是在一起,甘绯衣将门之女本就英气非常,总是撺掇文静的朱柔则去疯玩,那时,朱柔则总是满心忐忑,看着好友,一脸的恐惧:“绯衣,我害怕。”

      那时,甘绯衣总会抱抱她,像是给她勇气:“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哥哥也会保护你的。”

      那时,她总说:“阿柔,我们要一辈子在一块。”

      眼见朱柔则泪眼婆娑,甘绯衣神情有一瞬间的不忍,旋即再度冷硬起来,冷笑道:“长本事了。”她拔腿就要往汝南王妃处去,才走了一步,她忽的停住了脚步,语气冷淡而生硬,“我哥哥前些日子在校场操练,不慎受了伤,伤口恶化了,当夜便高烧说起了胡话,可如今已经好了。”她说着,转头看着朱柔则,“我嫂子一直看顾在我哥哥床前,他二人夫妻感情笃深。有自己心仪的女子在跟前照料,我哥哥自然好得快。”

      心仪的女子……

      朱柔则抿紧了唇,脑中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好一阵子,她气若游丝:“好了……就好。”她脚步微微有些踉跄,行至无人处才重重坐下,发狠似的擦去眼中还未落下的泪,唯恐叫人看了去。

      她是大周的皇后,此生都是紫奥城的人,她不能哭,更不能为了鸿哥哥而哭。

      甘绯衣咬着牙,只凭栏而坐,太液池水波荡漾,月亮落在湖水,随着湖水摇曳支离破碎。

      那日她得了太后的恩典回家之时,哥哥甘安鸿伤势恶化,已烧得神志不清了。那样俊朗坚毅的人,却如同一个脆弱的孩子般躺在床上,梦呓似的一次次说着胡话。

      甘绯衣还记得,朱家退婚那天,哥哥什么也没说,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怪她。”而后,宁恪翁主下嫁的旨意来了,甘家上下跪谢天恩。

      直至帝后大婚那天,甘绯衣看到,哥哥眺望着紫奥城的方向,红了眼眶。

      翁主嫂嫂很美,知书识礼,言行举止无一不是天家典范,哥哥也很是爱重,和她相敬如宾,便是军中也道二人鹣鲽情深。

      可哥哥受伤,高烧烧得迷糊之际,他拉着嫂嫂的手,无力又清晰的呢喃着。

      “宛宛……”

      “宛宛……”

      嫂嫂的睫毛颤了颤,连手中给哥哥擦拭脸庞的湿帕也拿不住,落在了床榻上。

      而后,嫂嫂重新绞了湿帕,一点点的为哥哥擦去汗水,轻轻的说:“夫君,你要赶快好起来。”

      可是甘绯衣看到了,嫂嫂眼圈也红了。

      那应该恨谁呢?玄凌还是太后,或者是朱家?

      可是爹爹说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哥哥也说了,不怪她。

      可是甘绯衣没法不怪她。

      始作俑者痛快逍遥,受害者却在互相伤害,甚至还要跪下,叩谢天恩浩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俱是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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