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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黑色小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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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有点儿意思。”
刚哥乐得高兴,随意瞥了眼,见床垫上的被子卷地像一坨粑粑,丑的丢人,这叫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看见还不得辣眼睛。
“那个,这屋平时也不来客人,太乱了,见笑。”
他忙着走过去,随手将被子一扯,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红蓝色相间的包装袋飞起,一道优雅的弧线,掉在了宁绒脚下。
“这啥呀?”宁绒疑惑着弯腰要捡起,刚哥飞快地扑了过去,抢先一秒捡起,扔在垃圾桶里。
“咳咳,没啥,现在这外卖湿巾哈,就爱搞这莫名其妙的包装,真服了。”
刚哥努力找补,越描越黑,看两个小姑娘逐渐复杂的脸色,心下悲催不已。
晚节不保啊!
平时乐队里有兄弟会睡在这儿,准是哪个马大哈落下的。
老天爷,我一个八百年不见新面孔的十八线小城酒吧老板,就想和可爱的小姑娘们多说两句话,有必要这么跌我面儿么?有必要么,有必要么!
胡桃和宁绒齐刷刷地红了脸。
这个年纪的叛逆,也仅限于逃课,偶尔晚归而已。
忽然“扑面而来”的计生用品,让两个正处于青春期,对生理知识懵懵懂懂的小孩儿愣在了原地。
“坐。”刚哥一出声,还破音了。
尴尬至极。
两人胳膊腿儿跟刚出长出来似的,同手同脚地挪了几步,坐在沙发上后,手尴尬地不敢乱放,生怕再摸出个别的什么来。
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胡桃的心跳瞬间加速到二百。
“咔哒”,卫生间的门被拉开。
胡桃一侧抬头,正好和萧之蔷对视。
湿发有些凌乱,有几缕贴在萧之蔷腮边,黑色的发衬地她脸颊越发苍白,有种清冷又惊人心魄的美。
然而和清冷脸庞相反的是,她穿了件真丝睡裙,大红色的,胸口还绣着一圈黑色的蕾丝边,勾勒起伏的曲线,妖艳成熟的气势太过强烈,逼得刚哥和宁绒都躲开了视线。
刚哥是出于礼貌,那件睡袍领口实在太低,不用弯腰也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沟壑。
宁绒是出于“自卑。”
移开视线,她不自觉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
胸前”一马平川“。
她不禁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呜呜,在性感面前,可爱不值一提。
而胡桃,却看呆了。
她眼神直愣愣地,像是被焊住了。
怎么这么瘦。
胡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之蔷突出的锁骨和胸骨上,每一根起伏的明暗都十分明显,看起来有些不健康。
胡桃的奶奶是因癌症去世的,老太太在几个月之内就消瘦地不成人样。
不合时宜地,脑海中闯入了那个场景。
卫生间门口摆着个侧柜,萧之蔷抓了根烟,纤细的手指在灯光下透着微微莹亮,火苗倏地燃起,“嘶”地一声,烟丝燃烧,白色的烟纸飞速蔓延着向后退去。
火灭掉的一瞬,胡桃想起奶奶去世的情景。
闷热的阁楼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披个外套吧,别着凉了。”
刚哥拿着一件明显属于男人的宽大皮衣,给萧之蔷披了上去,宽大衣服衬托下,萧之蔷的身体更显瘦弱。
刚哥披完衣服,又转身去了沙发旁,插上电炒锅的电线,按了开关。
“你们聊,别管我。”刚哥笑着示意,半蹲着搅锅里的小米粥,生怕糊了。
萧之蔷坐在了两米开外的床垫上,灯光正下,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
“高三了吧,这么晚来酒吧,不用学习么?”
“今……”胡桃开口,声音卡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今天周六。
“刚才的事儿,谢谢你。”
不等回答,萧之蔷接着说:“不过像这么危险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马上要高考了,现在要是出点什么事,搞不好一辈子都得毁了。”
萧之蔷紧着抽了两口烟,端起床边的烟灰缸,一手摁灭,终于起身走到胡桃面前,担心自己的话太过于说教严肃,她微微弯腰,拍了拍胡桃的肩膀,“胡桃,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在这里看到你,明白么?”
头顶的光被萧之蔷挡住,微微的明媚从她头顶和周身越过,胡桃抬头去看,萧之蔷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温柔。
此刻的她,终于和记忆中的人有了重叠。
锅里的粥热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给涌动的情绪伴着奏。
“噗”地轻响,炸裂消解,粘稠滚烫。
“明白。”
胡桃郑重地如同宣誓一般。
她从不辜负她的嘱咐,向来如此。
宁绒见自己完全被当成透明人,特有眼头见识地去和刚哥一起熬营养小米粥了。
刚哥热好了粥,热情地问胡桃和宁绒要不要来一碗,两人婉言拒绝,刚哥盛好后殷勤递给萧之蔷,粥实在太烫,萧之蔷放在地上先让晾着。
没几句话的功夫,又点了根烟。
这次,胡桃终于看清,萧之蔷右手虎口上的纹身,是只黑色小猫。
她记得小的时候,是见萧之蔷养过一只黑猫的。
“这次回来,没带猫么?”
胡桃思维总是这么跳跃。
“死了。”萧之蔷平静地说。
胡桃等了等,才意识到这就是全部的回应。
或许是受宁绒影响,以为对话应该是你来我往,带些情绪,带些回忆,至少带个语气词。
一般人的话语中总会隐含许多信息,情绪,抑或欲望。
就像同一句“你过来一下”,从生气的教导主任嘴里说出,和亲密的同学笑着说,表达的含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听到的人来说,所激起的反应也是不同的。
你能嬉皮笑脸回应同学,但不能同样回教导主任。
察言观色的本能已经刻在胡桃的骨子里。
但萧之蔷像个完全抛却欲望的人,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让她读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气氛又再度陷入沉默,胡桃费力搜寻,可空白一片的大脑里竟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也许她不想提这事。
胡桃沉默着,余光瞟着萧之蔷瘦削的侧脸,努力想猜明白她情绪变化的原因。
毕竟这根烟点燃之前,萧之蔷还在温柔和她对话,转瞬间,又忽然冷漠。
或许是觉得现在太晚了?毕竟刚才她言语间提的都是学业的事。
胡桃立刻起身,招手示意宁绒,和萧之蔷道再见。
“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