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疯子师弟后》鱼一也

8、第八章

　　五年后。
　　方亭历回到府邸，院子里空空荡荡，连平时上蹿下跳的狗宝也没了身影。
　　“三七！”方亭历唤道。
　　“来了师傅。”三七从后院匆匆忙忙跑出来，浑身大汗淋漓。
　　方亭历自然地将披风脱下，三七顺手接过搭在手臂，“师傅，您屋子里温有热茶。”
　　“嗯。”方亭历抬眼看了三七一眼，这几年三七日日勤加习武，三更睡五更起，不仅照顾好方亭历和狗宝的饮食起居，还磨着方亭历教了他好几招宗正派的招式心法，一晃眼，三七长得都快与方亭历平齐了，说话做事也稳重许多，不再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三七见方亭历突然站住不动，疑惑地看向他，方亭历摇摇头，用手指点点三七的额头，说道，“擦擦汗。”
　　然后便扭头回了自己房间。
　　三七怔怔站在原地，被方亭历触碰过的地方好像有些发烫，他忍不住用手搓了搓，搓完便有些懊悔，那种烫到发麻的感觉果然转瞬即逝。

　　“你杵在院子里干啥？”狗宝从后面冲上来拍三七的头，狗宝长得比三七还快，十七八岁的年纪人高马大的，站定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三七被打乱了思绪，有些恼火，他瞪了狗宝一眼，没回答就要离开。
　　狗宝也不生气，很习惯似的跟在三七屁股后面，他叽叽喳喳地问，“师兄回来了吗？”
　　“嗯。”三七这才肯施舍回答一句。
　　“又是被二皇子叫去的吗？这么冷的天，这位皇子真是会折磨人。”
　　“大清早就来了。”三七进了他自己房间，狗宝后脚还要跟进来，三七进门后把门一关，差点没夹到狗宝的脚。
　　“我要换衣服。”
　　狗宝对着三七的门上去就是两脚，“什么毛病，都是大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当然没有人理他。

　　狗宝于是便转道去了方亭历屋子，这座府邸是当初回到都城面见王上时，王上赏给方亭历的，说是告慰宗正后人，还派来诸多家丁女仆，后来都被方亭历一一遣散了。
　　往年在山上的时候，派内弟子所有事无不是事事亲为，方亭历和狗宝都不适应被人贴身照料着，更何况还有三七，这小子经常闷不吭声就把方亭历需要的办好了，还办的服服帖帖，令方亭历十分受用。
　　狗宝敲响方亭历的房门，“进。”
　　一进来就明显感觉到方亭历的屋子被暖炉烧得炙热，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方亭历体内的蟾酥毒始终未解，始到都城方亭历也曾遍寻名医，可大多大夫竟连这是何种毒素都未曾听过，后来也就作罢了。
　　好在都城太平，不需强行运气的日子里，只是做一些日常的练功还是绰绰有余，唯一的后遗症只怕就是方亭历更加畏寒了。
　　“师兄，你今天又被二皇子叫去了吗，他今天可有为难你？”
　　方亭历正坐在桌边闭目养息，“不曾。你今天怎么不在家？”
　　狗宝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师兄你忘了吗，前日你回来，说二皇子的马不知为何，近日饥不欲食，他还拿这个为难你来着。”
　　“为皇子解忧是臣民职责。”方亭历淡淡道，“所以你今日是去马场了？”
　　“正是。”狗宝接话道，“我把马牵到城外驯马场，发现那里多数马都是一样的症状，我起初以为是闹马瘟了，那管事的人跟我说，找过专治马病的‘巫马’，这些马压根没病，吃不下是因为这几日的天气过于严寒，在南国的马匹不习惯这么冷的温度，只要把马舍围得暖和一点，事情便可迎刃而解啦。”
　　方亭历赞赏道，“干得不错。”
　　狗宝嘿嘿笑道，“明日你再进宫去见二皇子，就把我也带上，我来跟他说，看他还拿这个找你发难。”
　　“也好。”方亭历正要叮嘱狗宝进宫万不可像之前那样莽撞，门又被敲响了。

　　“是三七，我去开门。”狗宝站起身把三七迎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方亭历看着三七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发髻也重新梳过，褪去婴儿肥后三七的五官更显精致，剑眉星目气质非凡。
　　只是他一说话好像就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小哭包，“师傅，您昨日教的那两招，我已经学会了。”
　　“是吗？”
　　“狗哥可以给我作证，今早他还给我喂招来着。”
　　狗宝不厌其烦地提醒，“叫师叔。”
　　不过方亭历和三七二人都仿佛没有听见，方亭历走到院子里，厚厚的雪被三七清扫过，留出一片干净的空地，他把剑扔给三七，示意自己赤手空拳，三七用剑来切磋一下。
　　开始的两招三七还挡得十分游刃有余，不过没多久就吃力起来，拆东墙补西墙一般，方亭历找到多处空子甚至可以直接下死手，他皱着眉头，“还不够！”然后略微用力警告一下。
　　“啊！”三七被方亭历的一招拍倒在地，方亭历脚还没收回来，他硬生生换了方向，踹倒了一边挺立的盆栽。
　　“怎么了？”方亭历走过去扶起三七，他下了几分力自己还是知道的，三七底子更是不错，绝不可能这么一招就倒地不起。
　　只见三七捂住腹部，忍着疼痛躲开方亭历的搀扶，起身的时候，方亭历看到了他肚子上满片的淤青，“这是怎么搞的？”
　　听见方亭历语气中暗含的火气，三七不敢撒谎，“没什么，早上狗哥陪我练功的时候……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才躲不开。”
　　“狗宝！”
　　狗宝本来坐在屋子里听外面的动静，这么冷的天，他才不愿意出去看这师徒两花拳绣腿，没想到被方亭历这么一叫，直觉他有麻烦了。

　　“怎么了？怎么了师兄？”
　　方亭历指着三七的肚子，正要发作，话到嘴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之前还在宗正派的时候，师兄弟之间比划过招，哪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放水都被视为对对方的不尊重，是对门派的亵渎，重的被打到卧床休养的都有，今日不过是小小淤青，为何他总觉得是狗宝欺负了三七。
　　“没事，”方亭历顿了顿，道，“只是跟你说一声，明日你不必陪我进宫了，三七同去。”
　　“可是……”狗宝还欲争辩。
　　“不用再说了。”方亭历收回三七手中的剑，他冷眼看了三七一眼，沉声道，“一知半解，还需再练。”
　　说完便进了屋子，留下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

　　回到房中，方亭历站到窗边，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见到雪，还是他人生第二次。
　　只有他很小的时候，南国才下过一场雪，那时候向霄没来狗宝也没来，师傅带着他在雪里练剑，他没见过雪，问师傅这是什么，是天上下盐巴了吗，还用嘴去接用舌头去舔。
　　师傅笑着摸他的头，告诉他这是雪，师傅说遥远的北国每逢冬季都是银装素裹，那里的雪更大，更好看。
　　小时候方亭历天真地说道，“那我以后要去北国看雪！”师傅就笑着不说话。
　　今年不知为何，冬天比往年来到要早，也更冷，雪从天上翩翩跹跹落下那日，狗宝跟疯了似的在雪地里打滚，方亭历看了好笑，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也有些惊喜，毕竟上一次看到雪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想招呼三七一起去院子里赏雪，扭头却发现三七一脸厌恶的神情。
　　那种神情，让方亭历觉得三七有些陌生。
　　“三七？”
　　三七突然回过神，然后换上了往常那种温和无害的表情，“怎么了师傅？”
　　“你为何不去玩雪？”三七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小时候看的太多了。”
　　方亭历是知道三七的家在哪的，虽属卫城境内，但远没有北到可以年年大雪纷飞，还是说山里的气候本就和外面不同，更冷一些也说不定。

　　“三七！看招！”二人说话间一个雪球朝着三七面中飞来，三七一个闪身躲过，却见不远处狗宝笑嘻嘻地又握着另一个雪球。
　　三七不甘示弱地用手在地上团了一团，还没扔出去就被狗宝砸了一脸。
　　他好像也不生气，就一直攥着那个雪球，笑得比谁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