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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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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方亭历带着三七正要出府,刚出门就遇上了二皇子身边的奴仆阿钟。
阿钟大冷天地也跑出一头汗,“方少傅,好在您还没走,二皇子让我来接您去一个地方,今日不入宫修学了。”
方亭历裹紧大氅,听到这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带着三七上了阿钟赶来的马车。
马车哒哒远去,将宅子扔在后方,三七见方亭历眉头紧锁,也知道今日怕是不会好过,他掀起车帘,竟是出城的路,“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
方亭历也跟着望向车外,没回答三七的问题,只在沉默片刻后说,“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你不可生事。”
三七自然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起这位二皇子帝轩,生母既是王后,本应是无比尊贵的太子之身,可上不及大皇子帝旭受王上宠爱,下没有三皇子帝晖聪慧贤明。
自然有当今王后遭王上厌弃的原因,更多也是他本身招猫逗狗不务正业,白白占了一个嫡子的位置。
当初方亭历历经千难万险回到都城,面见王上后本以为可以以宗正派后人为由,领兵十万前往边境,可王上只是对他百般慰问,黄金白银尊官厚禄地赏着,只字不提派兵打仗一事。
被方亭历催着问起来,王上就总是一句,“此事已全权交由凌将军处理。”
无奈方亭历只好作罢,他向王上提出带着师弟三人回到原来的宗正派,延续门派一事也被王上驳回,“那山据说已被烧得寸草不生,孤和孤的朝廷承蒙贵派庇佑百年,哪有叫他们仅存的弟子回去受苦的道理。”
顿了顿,王上又说,“再说,如今那山已属卫城,现在的北国属地,少侠想要报国倒不如替孤办成一件事。”
说着便叫来二皇子,“阿轩,来。”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雍容尊贵的孩子,看身高与三七差不多大,但面容瘦削,一点没有小孩子圆润可爱的模样。
“还不跪下拜见师傅。”二皇子听着毫不辩驳地跪下了,直直地朝着方亭历,只留方亭历一脸错愕。
“万万不可,二皇子快起。”
王上按下他想扶起二皇子的手,“幼子愚笨,孤一直苦于为他找不到良师,方少侠,百姓们哪个不崇敬宗正派的风姿,孤也不例外,要孤看,那宗正派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当一个皇子少傅可好。”
二皇子对他父王察言观色惯了,此时也不犹豫,一声“师傅”便脱口而出。
方亭历也更想留在都城,毕竟更方便筹谋,因此不再推脱,只说,“我担不起皇子一声师傅,二皇子称我一声少傅便可。”
如今想来,那时的王上便已有了搪塞戒备方亭历之意,留在一个皇子身边更方便他注意动向。
方亭历冷笑,想来南国朝廷虽依仗宗正派,却也时刻忌惮,王上以为方亭历回来是要重振宗正,并不认为他只是单纯地渴望收回失地。
而二皇子又是最好的选择,尊师重道对这位至尊至贵的皇子来说,实在是天方夜谭,这五年来大大小小给方亭历找了不少麻烦,他想探听消息都有心无力。
马车停在了城外的一间雅舍,这里四处环水是个避暑的好去处,方亭历被三七扶下马车,就是不知这隆冬之日,二皇子叫他来这处是为何意。
阿钟将马车牵给雅舍的车夫,然后便领着方亭历二人向内走去,“方少傅,这边。”
说着三人来到一处庭院,院子里刀枪剑戟样样都有,二皇子正坐在一旁,还有两个暖炉围着他,边上站了一排武夫打扮的人。
方亭历快速扫了一眼,有几个是他都有所耳闻的,也算名门望派里的弟子,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将一路握着的手炉递给三七,然后上前去给二皇子见礼。
“请二皇子安。”三七也在后面敷衍地点了个头。
“少傅你可算来了。”帝轩把玩着他大氅上的绒毛,也不朝着方亭历看,只是用下巴扫了院里的一群人,然后接着说道。
“不知是哪个把宗正派后人在给我当师傅多嘴说了出去,这几日日日都有侠士来找我,想要和你切磋切磋武艺,今日我便组了这么一个局,也好叫这些人都见识见识宗正派的威风,可不是他们那些小门小派能比的,你说是不是啊?师傅?”
“大家同是武学中人,哪有高低优劣之分,二皇子您说笑了。”
方亭历惊觉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鸿门宴,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说服二皇子,让他打消比武这个念头,没看到身后的三七,在听到二皇子唤他师傅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既然这样,那就更要互相切磋学习一下了。”
“把暖炉桌椅都撤走”,帝轩唤来阿钟,然后他站了起来,颇有兴致地说,“这里的武器供众位少侠挑选,哪位第一个上前来?”方亭历见躲不过去了,便只好叹口气准备将大氅脱下,不料这时三七走上前去,直接挑好一把剑,然后说道。
“二皇子宽恕,我师傅昨日偶感风寒,不能使出全力与各位好汉切磋,想必大家想看的也不是不能倾尽全力的宗正武学吧?”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似乎对这一出十分不满意,帝轩冷笑一声,“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方亭历知道二皇子是见过三七的,也知道三七算他半个徒弟,他这下发难明摆着是冲他来,三七这时驳了他的兴致就是自讨苦吃。
方亭历暗自运气,蟾酥毒在他体内多年,他已摸清它的习息,五年来他又勤加习武,虽说比不上以往最威风的时候,倒也能勉强应付一些半路和尚。
“二皇子,我并无大碍……
三七却不等他说完,运剑起势,猝不及防他耍完了一套宗正剑法,身形飘逸,剑路流畅,却又招招一击毙命,这下不仅二皇子哑口无言,台下站着的武士们,大多也是眼里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方亭历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这些年来,他一边疲于应付二皇子的各种刁难,还要想尽办法打探出兵的消息,在府中也是亲自教导狗宝更多,总觉得他教不好狗宝就愧对了师傅的在天之灵。
在他们练功时,三七时常默默站在一边端茶倒水,方亭历有时为他指点几招,也大多都是让他一个人勤学苦练,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三七完整地耍出一套剑法。
短暂的鸦雀无声过后,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小兄弟,请赐教。”
一个壮汉说着,接着他挑选了一把长枪,重重一跃跳上了台面,二皇子也不好在说什么,便默许了这场比武。初始壮汉的攻势十分凶猛,只见他一柄长枪舞动如蛇,打得三七节节败退,方亭历暗暗心惊,在一个不经意间,三七却突然用剑撕开一个缺口,完全不顾对方的进攻,只盯准他的下盘,壮汉又攻又防一时躲闪不及,被三七找到机会一脚踢翻,第一局,三七取胜。
接下来上场的武士自带一根长鞭,方亭历看到这捏了一把汗,南国使鞭的门派少之又少,这种武器大多在北国风靡,仔细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南国人一样把外衫用腰带束起,而是分开穿着上衣下装,这位怕不是北国武士。
两人各自行礼后武士并未有所动作,三七主动发起进攻,但碍于长鞭的距离,总是无法近对手的身,如此五六个回合下来,三七已累得微微发汗,而武士却岿然不动。
众人都以为这局胜负将分的时候,突然三七将剑藏至身后,趁长鞭未甩到武士身后的那一瞬,脚法瞬移直接站到了武士的背后,离他仅有一寸之遥。
这丝滑流畅又迅捷轻巧的教法令在场的诸位皆大吃一惊,然后便是对宗正派刮目相看,从前只是听说,今日耳闻不如一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娃娃,武功造诣都如此了得。
而身处宗正派正宗的方亭历却十分疑惑,这并非他宗正武学,这种悄无声息直取要害的招数,倒很像他从前遇上的“契”教中人。
不过三七没给他那么多时间辨别,只一刹那,台上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只见那长鞭像是背后长了眼一般,三七手还没落到那武士身上,那鞭子就近在咫尺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好!
方亭历大惊失色,他连大氅都没来得及脱,脚步一踩就往比武台上飞去。
可他还是快不过那鞭子,三七在他眼前生生受了那一鞭,好在三七及时反应,侧过头躲了一下,只让那鞭子甩在了脸颊耳朵上,没伤及眼睛。
三七躲开鞭子的时候,手也没停,他还是把那一掌拍了出去,末了自己重重摔了下来。
方亭历离得近,只一眼就可以看出彼时的三七已是强弩之末,那一掌一点威力也没有,果不其然那武士如无事之人一般,看见三七倒下,挥起鞭子就要再补一下。
方亭历冲过去徒手接住鞭子,“这位大侠,小徒认输。”
说完便抱起三七走到二皇子跟前,“二皇子,今日比武我认输,可否唤来大夫替三七诊治?”
帝轩本来弄这一出就是为了叫方亭历难堪,听他服软自然欣然同意,他遣散了众人,并叫来早已等在一旁的大夫,施施然到一边的厢房中喝茶去了。
“二皇子,不好了!”
过了一阵,帝轩看见阿钟一脸惊惧地走进来,
“什么事这么惊慌?莫不是那小崽子被打废了?”
阿钟凑到帝轩耳边,“您请来的那位北国武士,刚出雅舍,就毒发身亡了!”
“你确定是毒?”
阿钟跪下,颤声道,“千真万确是中毒的死法。”
帝轩不紧不慢又喝了一口茶,片刻他轻声笑道,“他一个北国人,没喝我一杯茶,更没吃我一顿饭,突然中毒死在我南国都城外,与我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