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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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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亭历有些吃瘪,看来之前把小家伙一人留下来,在三七心中,只怕他是多么无情无义之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方亭历盘算着,既然人都追到襄城来了,就断没有再送他回去的道理,等这边的风波平息,再给三七找个好人家收养。
虽这么想着,方亭历却不松口,他故意板着脸,声音冷冰冰地说,“我不喜欢带着不听话的人。”
一旁的狗宝瞬间感觉被中伤,之前在山上他就是最不听话的一个了,他走过去想要把三七扶起来,有了对比师兄应该就会觉出他的好了吧?
手刚搭上三七的肩膀,就被三七一下子躲开,不知是不是错觉,狗宝总觉得刚刚那一下,他还被三七瞪了一眼。
方亭历知道敲打到位了,就站起身,亲自过去扶起三七,他之前强行运功遭到的反噬还没恢复,现在他只想快点打发了这两个小崽子出去。
“不过,如果你之后乖乖的,我会考虑。”方亭历替三七拍拍膝盖上的土,不过也没什么必要了,他们三个,没有一个不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三七听到有转机,又立即喜笑颜开,“我一定好好听话!”
方亭历叹口气摇摇头,此刻正好有仆人进来准备盥洗,他催促二人道,“行了,你们也回去好好休息。”
洗漱完方亭历感觉筋骨前所未用的通畅,自那日被向霄诓骗下山后,就立马被他毒倒幽禁,后又突然得知满派被灭的噩耗,逃亡奔波了这么多天,就没有哪一日心不是悬着的。
现在得许知章师叔庇佑,得以在襄城暂时苟存于世,已经让方亭历觉得很知足了。
虽然宗正派被灭的家仇未报,国家倾覆的国恨没消,但好歹有了喘息筹谋的时间。
“向霄……”方亭历想到这人,只觉得痛入骨髓,多年的鱼水情深原来全是假象吗。
方亭历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他屏气敛息,让气息在脉络中游走,方才饮下许家家仆送来的清热安神汤药,身体上的发热病状总算好了些,但他不敢轻易告诉他人他身中蟾酥毒,只能暂且用内力压制,到了都城再寻名医。
打坐到半夜,方亭历突然感到一股气血上涌,“噗——”,他被迫从安宁之境中苏醒,吐出一口鲜血。
最开始感到的是热,方亭历以为是发热还没好全,但这热好奇怪,仿佛是从脏腑烧到四肢,全身蚂蚁啃噬一般,让他躁动难安。
是向霄曾喂他喝的□□!
当时他不肯就范以死相逼,向霄用这药水足足浇灌了他五天。
今日他强行运功,应该是把这药水压寸在他体内的最后一丝药性给逼了出来,方亭历死咬住嘴唇,这种感觉让他十分屈辱,曾经的他是对向霄怀有一丝好感,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两情相悦,日后求得师傅同意也不是什么难事。
硕大的汗珠从他脸上低落,内衫全部被汗水浸湿,修行之人哪懂如何疏解,断除物欲才是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
方亭历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如此。
因此他只能拼命运功,呼气变得越来越炙热,下一秒方亭历又强行压了回去,嘴唇被他咬破了半边,血腥味弥漫进入口中。
“大哥哥!你怎么了?”
方亭历感觉一股冷风吹入房中,然后他看到他的房门被人撞开,三七冲了进来,冲到他面前,很着急的样子。
方亭历想开口让他滚出去,可他只要一松嘴,难以入耳的声音就会逸出,于是他只有对三七死命摇头。
三七见他难受得厉害,全身发红,慌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想去摸方亭历的手,被方亭历一把甩开,“别碰我!嗯…”
“大哥哥你生病了嘛,我去帮你叫大夫。”三七被甩开也不生气,他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想要递给方亭历。
方亭历接过喝下,燥热感稍许减弱,他强撑理智地说,“别去,你也出去。”
“可是……”三七还想再说什么。
“出去!”
三七的眼瞳漆黑如墨,他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目光集中,水汪汪就好像时时刻刻蓄满泪水一样,是流光溢彩的。
他乖乖点头向外走去,走之前又给方亭历倒了一杯水送到他手边,他缓缓道,“我就在外面,大哥哥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方亭历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药性又开始泛滥,理智决堤他感到有点神智不清,只依稀感觉到三七出去了。
翌日清晨,方亭历被狗宝的敲门声叫醒,“师兄,你醒了吗?”
方亭历这才发觉昨夜为了压制药性,他精疲力尽直接晕在了床上,被汗湿的发丝已经半干,他整理好衣物,然后道,“什么事,进来吧。”
狗宝推开门,边走进来边纳闷问道,“师兄,三七作业为何宿在你房门口?我刚刚都差点踩到他。”“什么?”方亭历大惊失色,他昨夜恍惚间是记得三七进来过,但印象中他早已让他回去了,没想到竟是整晚守在他门口吗?
他快步走出去,果然见到三七坐在地上,背倚着门框正张着嘴呼呼大睡,他蹲下去打算拍醒三七,手刚刚伸出去,方亭历都没意识到,就被三七握住了。
三七一瞬间睁眼,还是漆黑的眼瞳,面无表情,与平常怯懦胆小的模样相去甚远。
但这又好像是方亭历的幻觉,因为下一秒三七就放开了他,然后整个人扑了上来,“大哥哥还好你没事!呜呜…昨天晚上都吓死我了。”
方亭历感到三七的手环住他的脖子,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一把把三七推开,冷着声音问他,“你怎么睡这儿了?着凉了怎么办。”
三七嘿嘿一笑,“没事儿,我身体好,之前我娘把我关在雪地里一夜,第二天我就活蹦乱跳呢。”
狗宝这时跟了出来,正好听见这一句,“这什么娘啊,这么狠心。”
三七也不回答,他装作没听到一般,抬手用手背覆上方亭历的额头,虽然下一秒就被方亭历躲开了,但他还是像讨到糖果吃的小孩儿一样,笑着说,“好多了呢。”
说完又立马站起来朝外跑去,“我去找人要壶茶水。”
看着三七跑远,狗宝也发现了方亭历脸色不太好,他正想要询问,方亭历抬手摆了摆,“不碍事,你这么早来,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狗宝“哦!”了一声,“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许师叔今早派人来叫你,看着很急的样子,但看你还睡着,又不好吵醒你,他们就来找我,要我等你醒后告诉你一声,许师叔找你有要事相商,知晓后速速赶往城外扎营的南国军营。
方亭历神色一凛,如今这么让许师叔着急的,除了战事也无其他了,他匆匆洗漱完,嘱咐狗宝带着三七就在许府等他,然后就要离开院子出发去军营。
“大哥哥等一下!狗哥,你们先喝口茶吧,我找寻珠姐姐求的好茶”三七这时才回来,他给二人分别倒好了茶,一脸期盼地看着二人。
方亭历此刻没心思再与三七周旋,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谢谢三七。”然后就放下杯子匆忙离开了。
看着方亭历出了门,狗宝也学着喝了一大口茶,这口茶差点没把他舌头烫掉,他赶忙把茶吐掉,吐着舌头质问三七,“你倒的什么茶,想烫死我吗?”
谁料三七根本不反驳,“对啊,谁让你昨天喝了我给大哥哥倒的茶。”
狗宝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刚刚不也给师兄倒了吗?”
三七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那一杯当然是我提前吹凉了的。”
两面三刀!狗宝决定把这笔账记下,等师兄回来了,再将三七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恶劣行径告诉他!
方亭历一路策马赶到了城外驻扎的军营,他到那里时许多军队都在整理行装,像是在为大战做准备。
他被带进了许知章的营内,却发现里面站满了人,他想先等在一边,却被许知章一眼看见。“方贤侄,快过来。”
方亭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走到里头才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许知章为他引荐,“贤侄,这位是王上派来指挥这次襄城之战的凌策凌将军。”
方亭历僵硬着身体点头,如果狗宝没记错,宗正派就是在这个凌将军突如其然的到访那日,被一举烧山灭门的。
凌策微笑点头,“好久不见了,方亭历。”接着他转过身面对营内众人,加大音量道,“众人有所不知,这位就是曾经的宗正派的大弟子——方亭历方少侠,也是唯一幸存于那场灾难的。”
一时间军营内沸反盈天,凌策见势又加一把火,“天不灭我宗正,我南国就还有救,驱逐外寇,收复河山,指日可待!”
方亭历被架到这儿一时不知说什么,本来他是不想暴露他是宗正派弟子的这件事,他始终认为宗正派被灭是南国一时痛,却是长久药。
这几百年来南国依仗宗正派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军队疲于操练,皇室一边忌惮一边拉拢,这绝非一个正常国邦该有的。
这时许知章站出来说话了,“凌将军,此时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把王上的口谕说一说。”
凌策微微一笑,他扫视众人一圈,目光在方亭历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道,“据王上密探来报,北国正陷于宫变之乱,着许知章倾襄城大军五万,加上凌策带军三万,趁机击退北国外寇,在襄城外建立新的边境线。”
最后他一字一句说道,“至于宜、偕、卫三城,暂且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