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犹赖有梨花

31、第 31 章

　　“这次来到丕戎，臣可废了好大劲呢。”

　　“辛苦爱卿了，来说说看，原国那位打的什么主意？”

　　杜理冷笑几声：“呵，不过是心疼他那位宝贝儿子，想派人去看着，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要回来了，臣都想大王了。”

　　“原国的那位啊，我看成不了大气，想必过不了几年原国内部自己就会大乱，若是大王想将原国收复，现在应该不是明智之举。原国虽然圣上不英明，但身旁却有凤辰，难缠的很。我与他周旋过几次，试图将圣上的宠爱抢过来，但都无济于事。”

　　“这么说要动原国就要先除凤辰。原国那位有多信任凤辰？”

　　杜理思考了一会，开口道：“爬山虎爬满墙，枝附叶连。”

　　将军府内，乌之赫听到杜理大人来了，立马上绿柳别苑告诉谢瑜。谢瑜知道后想要拜访杜理，乌之赫拒绝了。

　　“为什么不让我见杜大人？”

　　“阿瑜你冷静一下，你现在的身份是质子，若是被他人瞧见你和杜大人私自见面是要被诬陷的。”

　　谢瑜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杜大人是他亲手提拔的，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绿柳别苑内小池塘的水面上飘着浮冰，柳枝上的雪也融化。堂燕又衔新泥，在苑中屋梁上搭起了燕窝。

　　这天，乌之赫早早来到绿柳别苑，叫醒了熟睡中的谢瑜。

　　“阿瑜，我带你去见谢闻渊的墓。”

　　谢瑜一听立马精神，随着乌之赫坐着马车前往。终于在天破晓的不一会到达了墓地。

　　谢瑜知道，今日是清明，他本不期待乌之赫能带他，可是乌之赫都认真的把他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杨花落尽，孤城荒冢，他一步一步靠近那块墓碑，蹲了下来，抚摸上面的字迹，它已经长了半块碑的苔藓，枯藤耷拉在上面，沾满了许多灰尘。碑前是上次乌之赫给他上的供，已经发霉发臭。

　　乌之赫待在村口，守着谢瑜，而谢瑜蹲在碑前默不作声，一动不动。乌之赫头靠在枯树前，眼睛斜视着谢瑜，手中拉马的缰绳被攥紧，不知为何心竟这么酸。

　　谢瑜将之前谢闻渊送他的“君墨” 摆在了前面。“闻渊，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这剑还给你，我很喜欢。” 谢瑜红了眼眶，“是我不配，你跟了我这么个废物，属实不值得。”

　　“哥，你最喜欢的就是这青团了，小时候我与你在一起做青团，我弄得哪里都是，娘亲便说我。”他将袋青团放在那破旧的碗上，解开了上面的绳子，“我不知你喜不喜欢喝酒，也不知你爱喝什么酒，我便给你带了玫瑰香，你凑合喝吧。”

　　原来乌之赫给他的酒他偷偷藏了起来，为的就是这一天。

　　“当时你被刺穿胸膛的时候很疼吧，我当时在马背上与那长枪仅隔不到两寸，长枪撕裂你胸膛的声音好刺耳，我当时若是先跳下马就好了，免得你犯傻事。”谢瑜将酒撒在墓碑前，他屈身而跪，坐在脚跟前，长叹一声，闷了一口酒。

　　乌之赫抱着剑，回想当时战场情景。有人在他桌子上放了写着谢瑜的计划，他也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去了。他夹紧马肚子，当时沙场恶劣条件让他顾不上脸上干净，胡子拉碴的。

　　与其说出征，不如说为大王当狗一样替他扫除障碍。粮草仅仅只剩半库，若不速战速决，光吃的问题就撑不过第二天。

　　他们来到济谷涯，还没等到将军下令进攻，便被漫天的弓箭吸引了出去。乌之赫不知放箭的人是敌是友，只能撤退静观其变。

　　箭尽数射在了原国军队的人，等到箭尽数射完后，原国兵力大不如前，妥铸趁他们不备，抛出长□□中了马背上的人。

　　妥铸是副帅，骁勇善战，眼力十分好使。

　　乌之赫的行事风格是：死犯能杀不抓，敌寇能抓不杀。

　　他道，要留活□□差，妥铸才停止进攻。乌之赫带人快马追马上那两人，马上那人回头，不假思索跳下了马背，放走了马上那人，站在他们面前，与士兵厮杀。

　　他不禁震惊，这人身中重伤也似匹饿狼般杀敌。他使眼色让手下拖住这人，自己便去追那人。距离不远，他便跳到那人马上，挟持了那人。当时他并没有多看，只希望早日班师回朝。

　　回头只见那将军被自己手下的人一剑封喉，他跪死在那，拼尽全力杀死了那手下。乌之赫下了马，看了一会那人，便叫人回去了。

　　他们在战场旁扎营，将剩下那半库的粮食吃了，没有酒，他们只能到附近小溪舀来水烧开，但大捷的事情令他们感到开心，也顾不上条件艰苦了。

　　乌之赫刮了刮脸上的胡茬，洗了把脸，独自一人来到战场，尸横遍野，血腥味非常重，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走向那个重伤还杀了他七八个手下的将军，蹲了下来，将他插向那个小卒的剑拔了出来，冒出了一股血。血迹已经发黑，血丝在剑和血肉间相连，黏糊糊的。他想将那将军手里的剑拿出来，可怎么拽也拽不出来，他只能一个一个扒拉着那人的手指头才把剑拿出来。

　　“将军好硬的骨气。”他自言自语，“这样骨气的人我最是欣赏，你这样死在不毛之地真是不应该。”

　　于是他将这将军背在身上，也不管血是否沾在他身上，将他埋在新阳城这座孤城里，想到下人说他是谢将军谢闻渊，便自己移过来一块大石板，用火烧黑木棍，在石板上写上了谢将军谢闻渊之墓，写完他笑着欣赏，“还不赖嘛。”给他插好坟头，便离开了。

　　回到军营，看着他们大口吃着荞麦面馒头，脸上洋溢着笑容，自己也感觉不到饿了。来到大牢里来看被擒来的那人，觉得他还挺有骨气的。他看着眼前这人，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血迹斑斑的惹人怜。可自那以后，他天天被这人嫌弃，而自己却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往上贴，很享受和他一起的感觉，小时的天真全在这时弥补了回来。

　　“哥，好喝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乌之赫走到他身后，蹲了下来：“好了阿瑜，时间久了大王会起疑心的。”

　　谢瑜抬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转头笑着对他说：“谢谢你啊乌之赫。”

　　他起身，跪的太久，腿麻了，眼看要跌了下去，乌之赫抱住了他。

　　“抱抱阿瑜，不伤心了，走吧。”

　　谢瑜手扶上乌之赫的后背，试图将情绪收回来。

　　雨纷纷而至，孤城被烟雨蒙上，闻渊独自在这荒郊野外看着岁年流逝。生前功名全埋藏在了这里，到最后徒留下满身的伤和几个青团，谢瑜替他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