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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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襄玉只听了一话折子，唐玉茹和温霖两人便选好布料到茶楼找她，本想在多闲逛一会儿，但府上来了家丁说是太傅急着请回家。
马车把温霖送回了府上，才转过两条街回了谢府。
唐玉茹摸着几匹布料，心中感慨道：“上次给你做衣服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只是马上就是霜降了，过不了多久便会下雪，选来选去还是选了厚料子，只是没那些薄底子的鲜艳。”
“说的好像我衣食用度多寒酸，受了多少委屈似的，这让天底下的寻常百姓还过不过日子了。”谢襄玉笑道。
从小就是如此，个个人都以为她是什么瓷器做的，碰不得，摔不得。遇上她的事，玉茹姐姐心软，兄长也心软，爹也心软，从小惯着她不知道闯了多少祸事，偏偏还摊上了个死性不改的性子。他爹只怕更愿意让他加入一个寻常门第的夫婿，安安稳稳一辈子，也不愿意蹚宫里那趟浑水。
“我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温家大公子，当街打人，我看了一眼，不知是死是活。”谢襄玉提了一嘴刚刚看见的场面。
唐玉茹面色微变，有些紧张，“他没拿你怎么样吧？”
“没有，不然我能好好站在这里？”谢襄玉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毫发无损。
“若不是温霖在他们家，我可不想跟他家有丝毫往来，温家如今权势滔天，若不是上头还压着个燕阳侯，这李家的天下早就姓温了。”唐玉茹表情忿忿，她虽然是养在闺中的女儿，但同为京中门阀士族，对于朝中事情多少也是知道些许一二。
“你今日瞧见的那个是他家大公子温启明吧？那流氓痞子听说不是被太后罚了半年的禁闭，怎么私自跑出来了？”唐玉茹皱着眉头，仔细一想一下子便反应出来怎么回事了，咬着一口银牙骂。
“当今太后是他姑姑，自然是他想关几天就关几天，他们家这么造孽，也不知能猖狂到几时？”
谢襄玉见她一副义愤填胸的表情，便知道这温家估计是干了什么缺德事，都传到这个向来不过问这些官员之间的苟且事的唐玉茹耳中。
她仔细朝唐玉茹一打听，原来其中有一出人命案子，这犯案人正是这温大公子。
温启明数月前因他私自在京郊占了近百户人家的田地用来置办私宅，还将不肯挪位的百姓打死打伤驱逐出去，这余下一百多位百姓拖家带口一纸血书告到了洛京衙门口。
温家如今权势滔天，现如今的衙署长官一见是温家的案子，还是温家大公子，是一丁点也不敢得罪，便把案子积压一拖再拖，只等成了悬案，或是自己迁到别处把烂摊子甩手丢给下一任。
但这帮走投无路的百姓便是铁了心的要拿回田地，竟然冲到衙门口大闹一场，衙门官员扣押了好一批人，也没得消停。后来这帮百姓中有人也不知道是通了什么关系，竟然让一位如今在翰林院已经就职，前途一片风光的年轻翰林知道了，便一纸奏状告到了朝廷，朝中一时哗然，多少议论纷飞。
这位翰林虽然年轻，但因性情温良耿直，朝中交好也颇多，便抓着此事咬牙不放据理力争，把事情闹到刑部去了，大有让这位温公子在刑部大牢里过完下辈子的意思。
摄政王燕阳侯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南平叛，朝中大事都由太后同几位丞相定夺，最后太后迫于无奈，把自己这个亲侄子关了半年禁足，归还田地，罚没俸禄一年，降职一级，革了洛京衙门长官的职位，发遣去琼州，这事就算过去了。
此事闹出了十几条人命，但罪魁祸首只得来不痛不痒的禁足和降级，而那点俸禄对在富得流油的兵部任职的温启明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但太后已经开口说话，又有温太尉支持，其他大臣便也不敢再去深究，不到一个月这闹得风风火火的案子好似被忘得一干二净，连当初那位拼死弹劾的年轻翰林也埋没其中，人人都心知肚明，人人也都闭口不谈。
此事算是惹了众怒，但如今温家当道，其势汹汹，朝中拥虿众多，而皇帝年幼懵懂，朝中大小事务除了摄政王燕阳侯，便是太后断决，何况太后的亲兄长还是温太尉，多少人就是敢在背后议论，也不敢在温家面前出头。
谢襄玉听完也皱起了眉头，难怪地上那人叫喊着要把温启明送入昭狱，原来其中犯了这么大的事。
先帝还在时温家也算有所收敛，如今这气焰，岂非已只手遮天？
“这温启明原来是个畜生，幸亏我没怎么搭理他，只是同为兄妹，怎么性格相差如此大？”谢襄玉想起了温霖，离别时还恋恋不舍，羞怯胆小的小姑娘。
“温霖同他是同父，却不同母，我姨母好好一个世家小姐，偏偏被她爹送去巴结温家当了妾室，以为这样温家便看得起他了？也不想想今后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家的主母一向善妒，别说我姨母了，连着一对儿女日子也不好过。”唐玉茹边想边难受，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
谢襄玉忙不迭抽出帕子，替她擦眼泪，听她继续道：“去年冬天，她家大小姐温雪柔也不知为何事便在太平道上责罚温霖，当街拿着马鞭去抽她脸，幸亏当时从北大营巡逻回来的燕阳侯路过，给制止了，不然那一鞭子下去，温霖那张脸只怕就毁了。”
“你看温霖现在胆小的，小时候我抱她还懂得问我要糖吃，如今多说几句话都结结巴巴。”唐玉茹说罢，抽了抽鼻子，眼眶还是一片通红，谢襄玉这个嫂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哭，她最是见不得人哭，尤其是美人一哭她自己心里也跟着难受。
“日后若是有机会便多照拂一下她吧，他日找个好夫婿也能脱离温家。”谢襄玉轻轻拍了拍唐玉茹的后背，总算让人把眼泪止住了。
谢襄玉听完她的话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便是她如今有心，也无力，如今的大周外戚干政，皇族式微，一朝天子一朝臣，谢家也不同先帝所在一般深得荣宠，她便是气愤，鸣不平又有什么用，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马车哒哒几声变慢，总算是到了谢府。
车帘被掀开，她同唐玉茹被扶下马车，就看见兄长站在大门前张望。
“可算回来了，今儿上朝我就在担心，怎么哭了？”谢钦珏一低头便看见自己妻子发红的眼眶，泪水还没干，急急忙忙问了一句。
“路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了。”唐玉茹拿帕子捂了捂眼睛，无奈道。
“眼睛都红了，怎么会没事。”谢钦珏不放心，捧着唐玉茹的脸就要仔细看。
“我说了没事，襄玉，我们先进去。”唐玉茹脸微红，大庭广众执之下，总归让她有些害羞，拉着谢襄玉的手急急回府。
“哦，襄玉你回来了。”谢钦珏一抬头，才注意到自己妹妹还在旁边。
“……”
还记得有个妹妹，做你的妹妹可真不起眼呢？
谢襄玉知道他兄长同嫂子恩爱非常，只是没想到如今四年过去了，还依旧如新婚燕尔一般恩爱如初，只怕离了嫂子他哥一天都活不了。
谁知道当初她一口断定他兄长日后会成为一名风流浪荡的薄幸子，处处留情，处处无情，没想到如今竟是最痴情的一个人。倒是他亲爹当年在她娘死后哭得死去活来，大有把她兄妹托孤的意思，没想到四年后又续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继室。
她爹续娶了周氏，她无一丝一毫的怨言，如今也很感激宋氏对他爹的照顾，只是自此也知道了，世事难料，人心善变，再深再厚的感情也有逐渐褪去乃至消失的一天，而唯一能证明的只有时间。
这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虽不至于让她对男女之情产生畏惧，但总多了一层试探与隔膜。
谢襄玉白了她哥一眼，径直跟着唐玉茹进了府内。
“爹让你直接去大堂找他，今早见了太后，还是为了月后的封后大典。”他哥跟在两人身后，声色凝重，想是今早那一趟入宫没什么好事发生。
谢襄玉知道这想必是当朝以来最匆忙，也最寒碜的封后大典，毕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让礼部快马加急，也不会如往日一般风光。
风不风光倒是其次，她也实在想不出如何跟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小孩成婚，与其说觉得害怕，忐忑不安，不如说是迷茫，不知到今后会发生什么，但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燕阳侯如今班师回朝，少不了得接风洗尘，我看这几日太后不得快活。”谢钦珏似乎想到什么，语调变得轻快，话里是一片幸灾乐祸。
谢襄玉此刻却感觉脑壳有些疼，从昨天到今天，怎么处处都是燕阳侯，燕阳侯，这三个字，一想起这三个字便无端叫她心烦，恼火。
“知道了，我去见爹了，你送玉茹姐姐回房。”谢襄玉皱了一下眉，表情似乎有些厌烦。
“怎么讨厌他？你从前不是对……”谢钦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狐疑地开口。
“别嚼舌根了，我们回房。”唐玉茹一口打断，横了他一眼，拽着谢钦珏的手便同谢襄玉分别。
谢襄玉也加快脚步往大堂走去，只是她刚刚那般却并不是因为厌烦，她只是觉得有些闷，她从十四岁以后，此后的人生无时无刻都伴随着这个名字，就像被烙下了某种印迹，即便剔骨剜肉也无法去除。
她无奈地想，自己许是上辈子欠了燕阳侯什么东西，这辈子长成这副模样来折磨看人只看脸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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