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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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外面早已天光。
便听见走廊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谢襄玉睁开眼睛，脑中却只有一片混沌。
她昨夜一夜没睡好，想着那阎王爷那张活色生香的皮相，暧昧不清的腔调，便让她一时思绪纷乱，辗转到了三更才勉强合了眼。
“小姐，该起来了，早膳已经备好了。”
帘外侍女呼唤了一句，谢襄玉才从床上缓缓坐起起来，一头乌发被她双手搓揉得凌乱不堪，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瞧着外头一片亮堂，只怕自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了。
谢襄玉不急不缓起床洗漱，一夜过去，房间里的血腥味都散了差不多，但她还是在面盆里反复洗了好几遍手和脸，只觉得昨日的血腥味还在鼻间环绕，提醒着她昨夜那一切都不是梦。
“小姐，您昨夜房门未关，今早我们几个丫头路过看到房门敞敞亮亮开着，急急忙忙进来，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为她梳妆的丫鬟开口道。
“没关吗？大概是我太累了，”谢襄玉也不太记清了，只知道送走楚晋安就迷迷糊糊上床了，脑子也一时转不过来。
“少夫人大早来见你，您还睡着，便告知奴婢让您醒来后去她房内用膳。”丫鬟边同她说话，手上却十分麻利。
“知道了，你是新来的丫鬟吗？叫什么？我以前在府上可从没见过你。”谢襄玉瞧见铜镜中一双手灵活地穿在她的头发上，为她织法发。也不知是什么新样式，用碧玉镶金的钗子固定住高高盘起的发髻，四周缀满了流苏步摇，本来头发就重了，零零散散的金钗玉环几乎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奴婢叫春柳，是今年春刚进的府上。也是第一次瞧见小姐您。”春柳看着就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估计也才十五六七，年纪小，手脚麻利，性子也活泼，便被派来伺候大小姐。
“唉，小姐，别低头，少夫人特地让我今日好好为您梳妆打扮。”
谢襄玉头低得都快撞到梳妆台上了，闻言好不容易抬起头，有气无力喊出一句：
“春柳妹妹，饶了我，别再往我头上再添东西了，真金的东西看着轻巧，一往头上戴比玉还重，我头已经抬不起来了。”
谢襄玉是真不喜欢京中这些贵女爱往自己那葫芦大的脑门上穿金戴银的，连多动几下脖子都生怕头上的东西砸下来。
“少夫人已经让我从简了来，您再委屈一下，我替您先把耳坠戴上去，再为您描眉。”
春柳语安慰她，语调轻快活泼。
“小姐您先闭上眼，我来为您描个远山眉，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了。”春柳低腰为她戴好缀着红玛瑙的耳坠，拿出松烟笔一点一点为她描眉。
谢襄玉闭着眼任凭她摆布，她对洛京这些高门千金偏爱装点自己，又爱彰显富贵的做派也知根知底。
京中多权贵，高门生来的女儿生来便是用来巩固门第，攀结关系的工具，若是这女儿再漂亮些，有才华些，多半是能嫁入更高门第。一旦两家有了姻亲往来，朝中便有了利害相干关系。
“瞧着您气色不是很好，我替您抹了些胭脂，您瞧瞧如何？这胭脂是少夫人让我送给您的，说是朝廷进贡来的新鲜货。”
春柳手离开了谢襄玉的脸，她总算是能睁开眼了。
镜中的女子，远山黛眉，唇红齿白，妆色并不浓郁，却独有一份妩媚。
脸本来就生得美，稍微一点胭脂提了个色便更加鲜活了起来。
“不错，多谢春柳了，我可以去用早膳了吧。”
谢襄玉把铜镜一扣，起了身，语气有些敷衍点评道。
她是真饿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生得不错，她这些年见着俊俏的小后生便送礼，十之七八都不会被拒，碰着几次对方还深情款款表示要以身相许。
但皮相这东西多半是比较得出来的，见着一个神仙后她便觉得其他都是俗物了，美则美矣，总入不了心。
“小姐这是什么话，奴婢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您怎么美的人。”春柳急急忙忙开口道，见这自家小姐对镜中的美人脸无动于衷，还以为对她不满意。
只是已经生得如此美了，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颜易老，色衰爱弛，唯有口腹之欲常伴我身，用膳去。”谢襄玉并不解释，轻飘飘说完便外出门转去了东厢房。
等到东厢房的时候，一跨进门便看见唐玉茹同乳娘及小侄子都在里面，唐玉茹旁边还坐着一位年轻些的小姑娘，面容俊俏，仪态得体，想必是那位官家的姑娘。
“玉茹姐姐，今天起晚了些，让你久等了。”谢襄玉笑着走了进去。
“襄玉，你来了，我们在这里刚刚还说及你，猜你什么时候到。”唐玉茹起身脚步轻快迎了上来。
“这位是我表妹，温霖，是温太尉的二女儿，昨天便听说你回来了，今天早早就来拜访。”
被称作温霖的小姑娘拿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瞧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亏得家教好马上又垂下眼睛，走过来亲热握着她的手。
“以前就听说谢家的姐姐好看，只是没想到这般好看。”
“多谢温妹妹夸奖，妹妹这般年轻貌美，才是叫我羡慕。”谢襄玉接下奉承，又轻轻抛了回去。
“姐姐瞧着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温霖继续道。
她自小便听闻过这位‘鼎鼎有名’的谢府千金，痴情燕阳侯多年未曾婚嫁，如今已经是即将成为大周皇后的人了。原以为是个什么厉害凶悍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一位绝色标致的美人。
“妹妹可及笄？”谢襄玉着她面容稚嫩，估摸年纪还尚小。
“刚满不到一月。”温霖目光有些羞怯，忸怩开口。
已到婚龄，看着模样只怕已有心上人了，谢襄玉也不点破。
“我只怕虚长你六岁。”谢襄玉笑着开口。
“襄玉，你还没用早膳吧？我让后厨给你热了莲子羹，还有些精细糕点，都是从糕点铺子新鲜买来的。”唐玉茹这时插了进来，已经几位仆从已经端着膳盒站在外面。
“原来姐姐还未用早膳？”温霖有些吃惊，若是她在家中这时候还未起床，别说早膳了，只怕晚膳都吃不到，还会被管教婆子和她娘说教一整天。
谢家也是书香名门，家中规矩竟然如此松乏。
谢襄玉不知道这小姑娘心中所想，只是她也不是没被说教过，一是不常归家，二是说了也无用，多说几句她便急着往江南跑，他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舍不得。
原先大娘也看不惯她名门闺秀却一股野劲儿，常常请来教她礼仪的婆子，奈何她身边站着个胡曼莎，一脸凶相，但凡让她有一点不舒服胡曼莎便拔出刀子，面露凶芒，光靠吓都吓走了好几个婆婆，
“温妹妹也来尝尝玉茹准备的糕点，是从西市怡福楼早上买的，食盒里还是热乎着。”谢襄玉径直坐上桌，拿起了一块玫瑰酥咬了一口，一如既往的香甜。
只见拿出来的点心摆满了一桌，这哪是早膳，这是早宴吧，她是能吃，但也不是猪。
“多谢姐姐美意，只是温霖已经用过早膳了，不便再吃东西。”温霖推辞道。
谢襄玉也不勉强，知道她们规矩多，自己在其中反倒是另类了。
她简单喝了碗莲子羹，每样点心都浅尝了几口，便让人都撤了下去。
唐玉茹边和温霖拉一些家长里短，边等着她用完早膳，两人倒是合得来。
“挨个你都尝过了，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口味？我让人打包一些给你送过去。”唐玉茹见她每样都尝了一口，知道她是在试点心。
“糖蒸酥酪不错，还有玫瑰酥，就这两个，一小盒就行了，胡娘子不在，多了也浪费。”谢襄玉喝了口茶解了解腻，怡福楼的玫瑰酥她记事便有了，这么多年味道依旧如故。
“我便让下人给你打包好，晚间给你送去。”
“多谢玉茹姐姐了。”谢襄玉到了谢便转向唐玉茹身后的乳娘。
“宝儿今年三岁有了吧，姑姑去年没能来你的寿宴，今年赔你个好宴礼。”她从奶娘手上接过自己的小侄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侄子姓谢名蕴，乳名宝儿，也不认生，见她头上的步摇摇摇晃晃便要去抓，被她母亲一把握住了手。
“今天还是先把这小子交给乳娘吧，他爹和太傅今日早朝还未回来，听说被太后留住了，趁着空档子你同温霖陪我出府一趟。”
唐玉茹接过宝儿重新放回乳娘手上，拉着她的手继续道。
“我在布庄上相中了几绢布子，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还未订下来，想请你和温霖陪我一同去看一看。”
“这便是你一早让春柳捯饬我的头发的原由吧，这金钗把我脖子都压断了。”谢襄玉佯装抱怨道。
“我若是生得你这般模样，便是日日如此累赘我也乐意。”唐玉茹摁着她的眉心笑骂道。
自唐玉茹认识谢襄玉，谢襄玉便一直是人中的焦点，便是她自己不知道就是了，与她从小就温软不争不抢的性子不同，谢襄玉一无所求多半是看不上，若是看上了那便是使尽手腕，闹得轰轰烈烈收场才肯罢休。
“若是这张皮相真的如此重要，我也不至于待字闺中多年。”谢襄玉撇撇嘴，自我调侃了一句。
“你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的错。”唐玉茹笑骂道。
“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还是早些出门，早些回来。”
唐玉茹催促了几句，几人这才有说有笑上了马车。
西市多坊肆，寻常百姓都聚集于此，当街叫卖，行人如织，不少达官贵人子弟都爱在此地寻欢作乐。
马车停在了布庄前，几人下了马车，谢襄玉瞧着这经年未见的大道，烟尘滚滚，一如既往，也未曾有什么变化。
一下马车兴致最高的竟是温二小姐温霖，怕是养在深闺，很少踏出家门，一时感到新鲜，眼睛四处张望。
“进去瞧瞧吧，今年进来的新料子，我看了觉着还行。”唐玉茹进了铺子，朝她们招手道。
“知道了，表姐。”温霖走进来还回头看了一眼大道。
“温妹妹第一次来这里吗？”谢襄玉见这小姑娘似有念念不舍。
“来了好几次了，只是，我每次来这里都见着……”温霖说了一半声音便越来越小。
“哪位郎君？”谢襄玉替她问了下半句，见这小姑娘实在经不起逗弄，她浅浅一句便闹红了她半边脸。
“燕阳侯。”温霖红着脸低声叫出了她那位思慕郎君的名讳。
“……”
谢襄玉迈起的步子一脚悬空差点摔倒。
“姐姐，你没事吧？”温霖吓了一跳赶忙去扶住她。
“没事，我们先进去看看布料，也给你裁一件适样的新衣。”谢襄玉微微一笑，目光却透着怜悯瞧着这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又是一朵栽在楚晋安那张脸上而忽略了那人的本质是阎王爷的可怜娇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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