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密言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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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淮还是有些失眠的，他不愿意依赖药物，想要试着自然入睡，结果当晚还是辗转反侧，一直找不到适宜的睡姿，一合上眼脑中就被一帧帧奇异画面侵袭。
三更半夜，父母也回了屋，井淮蹑手蹑脚移步到客厅，刚端起水杯就被突然打破宁静的交谈声惊得虎躯一震。
他转头眯眼看去父母的房门，发觉那本就关不上的残缺木门被风吹得开了一缝。
那交谈声已然全落入他耳中。
“什么？建房子！这么突然？”母亲不可置信，惊愕得手腕一松，手机顿时猛砸于地。
井淮蹙眉，悄然逼近，匿身在黑暗中窥探。
父亲坐在床边，扶着额直摇头：“村里人都修了新房子，就咱爸妈那房子陈旧得看不过眼，老一辈的虚荣心强你也不是不知……”
台灯被调亮了几分，屋里的情形在井淮眼中清晰了起来，母亲胡乱薅着头发，越发急躁，罔知所措。
“虚荣心作祟……哈哈哈哈……”母亲面目狰狞，似是就要疯魔，井淮看得头皮发麻，双手扣在身后颤抖不止。
这压抑的氛围持续许久，父亲淡然看着母亲，似乎习惯了她这般模样。
母亲慢慢缓和过来，埋首盯着地上屏幕磕碰分裂的手机，清醒问道：“出多少？”
“说不准，还得看看，总之比三弟要出得多。”
“你姐姐呢？”
母亲抬头，和父亲一齐轻瞥了下门外，发觉了井淮的存在，井淮对上那两双敏锐的眼，身体一僵。
父亲没有在意，回过神来：“我姐是女人，爸妈不会让她出的，况且她家里有两个姑娘。三弟也是，刚有了个小儿子，你该是明白的。”
“合着是对我们没答应生二胎不满了？他们还要怎么逼我啊？我高龄产妇了生什么啊？”母亲情绪又激动起来，开口便吼哑了嗓子“能不能谈个条件啊，我们给了修房钱就别逼我生了吧！你姐你弟弟条件都比我们好，我们俩一个月收入就那么一点，养一个井淮都顾不上了！”
井淮怔然，不禁迈步后退。
“井淮生个病，药钱倒也不贵，看病的挂号费检查费就不好说了！”母亲苦笑，“我就明说了，咱给修房钱就不生孩子了，钱也不能出多……我们积蓄也就这么多，井淮下个月也要去复查了，拿不出多少钱了。”
父亲点头认可：“要不我先把现在这个工作辞了去之前那厂里干，虽然累，但工资和福利都要好些。”
“随你……哎，要是没井淮，抛开修房钱，剩的我们俩也可以凑合过过，你说这娃娃得什么病啊？真折磨人，我也去申请加班得了。”
井淮头皮发麻，不愿再待下去，顾不了脚下落留的声响狼狈而逃。
熄了灯，井淮盯着尚未暗灭的灯丝，与床头不停歇敲打的闹钟一齐，彻夜难眠。
第二日天才蒙亮，他就翻身起来在屋子里翻找，倒出了存钱罐里的硬币，摸出来压箱底的积蓄，踌躇半天，还是先收在一块儿藏好。
他心有牵挂，所以犹豫不决，他将心事暗藏于心，多做考量。
付易许等在了老地方，他向蛋糕坊老板讨要了一些花种子，想着若是在与井淮同居的屋檐下种上几处花草来，也是愉人沁心，颇有情调，井淮也该会喜欢。
他倚在墙边，覆手在口袋中握着种子，抬眸望着井淮朝他走来，却蓦的皱眉。
井淮的步伐不如前几日轻快了，有些顿然，含着疲惫，神色也是恍惚不安，怀揣着心事。
“今天想吃什么？下面条还是我们一起包个饺子？”付易许收敛情绪上前揽住井淮，抬手荡了荡提着的食品袋子，里面盛着饺子皮和韭菜。
井淮轻挠那只环在他腰上的纤手，闷闷应答：“饺子……”
“嗯！那就跟我回家包饺子。”付易许邪笑着捏了捏怀里小猫的软腰，“别走神了，我要好好监督你。”
付易许去隔壁借锅烧水调蘸料了，留井淮在这方与面皮肉馅打交道。
井淮看着这狭小的屋子，叹息着付易许这些年过得实在太憋屈了，可惜他自己也作为小康家庭的平常小子，家里那点收入容不得他的异想天开。
他打消掉给付易许买大别墅的逆天想法，口中念念有词，哀怨着民生疾苦，手上塑造饺子形状的手越发用劲，慢慢陷入了昨晚蹲守在父母门前的那场回忆里。
“要是没井淮，抛开修房钱，剩的我们俩也可以凑合过过。”
那个他听了十八年的声音，此刻变得疏离而陌生。
他萌生出了逃离的念头，给父母留得一丝安宁，一点余地。
耳边骤响的信息铃将他挽救回来，付易许的手机正巧搁在他手边，屏幕上弹出的信息无比抢眼，没来得及挪开视线就已经把那句话火速的在脑海中反应了。
［房东来过了。］
付易许迈进屋子，掩去了穿入门中的阳光。
“饺子包的不错。”付易许揉了揉井淮的脑袋，端起他包好的一盘饺子，“我去煮，很快就好。”
信息铃再度响起，付易许停下脚步，回眸轻瞥那桌上引人注目的手机，眉间紧锁。
“我打个电话，你先去隔壁把饺子下锅。”付易许将盘子放回原位，抓起手机就往床边去。
井淮心中不安，总觉得付易许还瞒着自己什么，他急忙去下了饺子，回来时真巧听到付易许在回应电话另一方。
“开始催房租了？那我过两日回来，你也正好放暑假，我去接你，不用？你自己回去啊……”
井淮立在门前，脑中嗡鸣，心底在告诉他付易许有事瞒着他，不是别的，是关于房子的事。
“你要回去了？”井淮进了屋，躲在墙边避开滚烫的阳光。
付易许垂下手：“还可以留两天，后天回去。”
“你租的房子是不是出问题了？”井淮抿唇，“是不是钱不够了？而且……是因为我？”
付易许愕然，他看向井淮，那小小的一只窝在角落里，在排斥厌恶着自己。
付易许少有的不知所措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在昏黑中探出手。
井淮感受着付易许怀中的温度，第一次发觉到，自己不该奢求这一份暖意，他发觉到，身边所有人都在因他而困扰。
他成了所有人的累赘。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密言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