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仙侣》尹宁之

23、凤凰呈祥

　　日色乍新，青山微茫，郊外山顶的风光如旖旎的画卷，山脚的薄雾如涌动的云海，又如几许迷离的烟霞。
　　绿影婆娑，疏枝密叶之下乘凉。
　　“设计之人应该是一石二鸟，将她们母女一起赶出赵府。”
　　“谁会这么做？不过是个女娃娃，未来还是会嫁出去的，有必要这么针对珠珠吗？”
　　“鲁府如此宠爱珠珠，必定会给珠珠留下丰厚的嫁妆，或许有人不想在珠珠出嫁时带走一分钱。”青黛道，“这个世道从来不会可怜女人、可怜孩子，她们若处于弱势只会沦为猎物，无法抵挡锋利的牙齿。女人三从四德的背后不过是将命运交给别人，交给父亲，交给夫君，最后交给儿子。”
　　她们的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你一个仙女，怎么会知晓这些宅斗？”独孤鹿蜀不解。
　　“神仙嘛，活得久，大把时间用来游历人间。人间那些事，你去说书人那里听个十天半个月，保准天天不重样，天天有嗑唠。”
　　“人们口中的快活似神仙大概是脱离家族束缚，但女人离开家族的庇佑如何生存呢？”独孤鹿蜀又开始思考人生，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话锋一转，道：“当务之急还是将那个假道士和幕后之人找到罢。”
　　青黛不语，指尖绽放出一朵绿色的竹钗，插在独孤鹿蜀发间。
　　“嗯，清新脱俗了不少，挺好看。”
　　以独孤鹿蜀的性格，必定不会放过这个伸张正义的机会，这天底下不平之事他要管，欺负小孩子更要管。
　　他善良的心总能星星点点地触动她这个看惯人世冷暖的老神仙。
　　青黛眼中的景致从未变过，风景是老风景，而心境却不是旧心境。
　　有某种情绪好像苏醒了，在心里盘旋多年找到了出口，老态龙钟的心态也起了变化，对一些事不再冷眼相待。
　　“都多久了啊，费时费力的找人干嘛。既然有假道士造谣，难道我们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日不做侠女，做仙女。”青黛眯着眼露出甜美的笑容，幽香入骨，一身劲装更显英气。
　　“这次我们什么也不用干，交给古灵就行。”
　　古灵正在吃东西，被点了名，呛了几下，白眼只翻，差点噎死。
　　独孤鹿蜀这么热心肠让他去做好了，为何拉我做？
　　我可不想去。
　　“主人，你可别害我，我还想多活几千年。”古灵忐忑不安，想起之前独孤鹿蜀被人捅了一刀，它心有余悸，“凡间的事儿我们可没办法掺和，要是天雷劈下来，就我那点法力，不得当场变煤炭？”
　　“瞧你这点出息，好歹是个远古神兽啊，你能不能把你的高大威猛展示出来！拿出神兽的气势来！”青黛试图给古灵打鸡血。
　　似乎将古灵心底最深处的骄傲激活，也触动了它的心灵，它突然想明白了，眼睛一亮，变得有光彩。
　　人间灵气充裕，古灵最近吸收很多灵气，精神饱满，状态极佳，被青黛一忽悠，干劲陡然也冲到最高值。
　　“对啊，我可是威震八方的上古神兽，不能叫人小瞧了去。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天雷也劈不下来。”
　　黄昏，天空雨过天晴，一道彩虹出现在天边，田地里的庄稼人突然瞧见了了不得的景象。
　　一片五彩祥云缓缓从他们头顶飘过，人们看到那彩云不是云，似是一只鸟，三条长长的翎尾缤纷绚丽，城外上空久久盘旋。
　　“快看啊，那是凤凰啊！”
　　“天啊，真的是啊，真的是凤凰啊。”
　　城外的百姓沸腾了，他们从未见过凤凰，纷纷扔下手里的锄头、犁奔走相告，农活不干了，农具也扔了，火急火燎地冲进各自家里告诉家人一起观看。
　　在凡间目睹凤凰是天大的福气。
　　凤凰最后停留在鲁府的上空。
　　说起来这鲁员外和鲁师爷还是本家亲戚。
　　鲁府的翁氏和鲁老爷纷纷从屋里跑出来，整个鲁府都兴高采烈。
　　“上天赐福了，上天赐福了。”鲁家老夫人更是喜不自胜，只要所有人都知道凤凰为他们鲁家而来，鲁家从此就会飞黄腾达，因为凤凰代表母仪天下，未来鲁家必定会出一位皇后。
　　“恭喜了恭喜了，鲁老爷哪天平步青云了记得要帮衬帮衬我们这些邻居哦。”
　　左邻右舍都来恭贺，连族长都来登门贺喜，似乎鲁家出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时，凤凰突然转头飞向西边的尼姑庵上空，盘旋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头扎入庵里，消失不见。
　　“那不是尼姑庵吗，珠珠小姐和刘氏住的地方，那个尼姑庵是鲁家专门给克夫的刘氏修的。”有人小声嘀咕，不可置信。
　　克夫在人界是个非常大的罪名，没有哪个人家欢迎一个灾星。而无法鉴别到底是不是灾星就要给人扣上“克夫”的帽子，本身就是一种犯罪。
　　迷信的行为被有心之人当作勾心斗角的手段，屡见不鲜，屡试不爽。
　　“凤凰降临在尼姑庵大家都是亲眼所见，难道那个道士说了谎，故意诬陷刘氏和珠珠小姐？”
　　翁氏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西山的尼姑庵是珠珠住的地方，翁氏将珠珠和刘氏丢进尼姑庵，鲁老爷是同意的。
　　鲁老爷的脸上也呈现出尴尬。
　　“刘氏去年就死了，还没进祖坟，随便找了个地就埋了，她娘家人想祭拜都找不着地方。”
　　“听说珠珠小姐出去乞讨，连饭都吃不饱。这要是传出去，皇后之位怕是难了。”
　　皇家极其注重面子，就算再稀罕凤凰带来的祥瑞，也不可能接受一个乞丐女做皇后。
　　“可不是嘛。”
　　鲁老爷揪出人群里看热闹的道士。
　　就是他胡说八道耽误了鲁家的前程。
　　“说，你当初是不是诬陷刘氏！”
　　道士吓得跪地，“不关我的事，是刘氏给我一笔钱，让我这么说的。”
　　鲁老爷一巴掌狠狠扇在翁氏面颊上，翁氏始料未及，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断我鲁家前程，我要休了你！”鲁老爷气得脸都青了。
　　“还不快把大小姐接回来！”
　　鲁老爷转头吩咐下人，想了想这件事非同小可，自己也必须去一趟。
　　众人跟着鲁家人一起上了山，浩浩荡荡地朝尼姑庵而去。
　　青黛和独孤鹿就坐在庵前的桃花树下喝茶。
　　他们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
　　凤凰寓意吉祥，啥也不用说啥也不用讲就能破除谣言，一只吉祥的凤凰可抵挡千言万语。
　　八岁的珠珠穿着华美的服饰，美得如同观音菩萨身边的小玉女。
　　“鹿蜀哥哥，我不想回家。”珠珠没来由地涌出悲戚之情，郑重地说道：“我突然明白了，父亲接我回家不是因为爱我，疼我，是因为我能给他带来好处。这样的父亲我不想要。”
　　母亲走后她孤单地流浪了很多年，父亲形同虚设，继母巴不得她早点死，身边除了几个乞丐能说上话，连个分享喜怒哀乐的亲人都没有，她的姐姐弟弟们就和陌生人一样，从来不会关心她，她如果回到那个冰冷的家，还不如和乞丐们去流浪。
　　她曾沿着母亲脚步寻找着亲情，可如论如何也寻不到温暖的身影。
　　“你当真不想回去吗？”独孤鹿蜀问道。
　　孩子说的话很有可能是赌气的话，可是也不能完全当做是赌气的话，珠珠的情况已经不单单是回不回家的问题。她的家已经容不下她了。
　　“我不想看见那个女人，她害死了我的母亲，让我对一个有着杀母之仇的女人叫主母，我实在做不到。”
　　珠珠记事起就看见翁氏千方百计欺负刘氏，刘氏生病也不给钱看病，就这样将小毛病拖成了大毛病。
　　珠珠认为翁氏未曾亲自动手杀人却也是间接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
　　有一件事青黛一直没有跟珠珠说实话。
　　她在想，在生存面前，真相是否真的重要？
　　珠珠的力量太小，就算知道了真相以后也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前几日珠珠祭拜生母，古灵闻了闻她母亲生前的遗物，一路边嗅味道边寻找，他们在一片槐树林下找到了珠珠生母的坟墓。
　　“你头上有只吊死鬼儿！”古灵指着独孤鹿蜀的头。
　　“那个鬼在哪？仙子你快帮我打跑他啊。”独孤鹿蜀快要哭出来了，美人受惊也挺赏心悦目。
　　独孤鹿蜀吓得后退数步，没注意脚下的石头，脚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屁股差点摔成两瓣，他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耳环，这个翡翠耳环一看就不是珠珠母亲的，掉在土里很多年，变得很脏。
　　“鹿蜀哥哥，我们把喜欢吐丝的毛毛虫叫吊死鬼儿。”珠珠解释道。
　　独孤鹿蜀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不悦地喝口水压压惊。
　　绿叶成阴，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夏日的时光达到了鼎盛状态，谁会想到，这棵树下会埋着一个亡灵。槐树容易招引小毛虫，当地人不大喜欢种槐树。
　　青黛和古灵看到墓中白骨已变成黑灰色，一人一兽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这是中毒之状。
　　刘氏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好妄下结论。
　　究竟是谁下的毒还不好说。
　　“娘，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对不起，让您等太久了。”珠珠蹲下身垂着头，将坟包四周的杂草拔掉，又将覆盖它的树叶清理干净，再抬头时眼眶已变得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