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仙侣》尹宁之

22、美貌太子喜当爹

　　夏日炎炎，天气愈发闷热。
　　独孤鹿蜀将张四送进了牢房。这一次，他将接受律法的惩罚。
　　虽然独孤鹿蜀很想亲手了结这个混蛋给自己讨公道，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宰人的冲动。
　　一切虽未尘埃落定，但将孩童留在衙门终究不妥，朝廷根据孩童的资料辗转多地将二十五个孩子分别送回了家。
　　立捕快却带着五个孩子和一个妇人找到青黛的客栈。
　　“这几个孩子为何没送回家？”独孤鹿蜀问道。
　　“四个孩子的父母都迁走了，实在打听不出下落。还有一个在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您和孩子的母亲聊聊一下罢。”
　　“……今年家乡遇到百年难遇的大水灾，无奈之下才将孩子送人。我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送走了。”
　　青黛闻出妇人身上的药味，她定是有所隐瞒，孩子不可能是简单的送人。
　　在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妇人开始述说她的遭遇。
　　洪灾之后他们一家五口背井离乡。妇人的丈夫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三个孩子，两个男孩接连被好心人收养，而将小女儿送去勾栏院是因为“卖身葬父”。
　　为一个装尸体棺材断送孩子的一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这个世间，总有母亲愿意自己吃苦，也觉得儿女该和自己一样深明大义跟着一起吃苦。
　　卖了孩子还美其名曰“被逼无奈”。
　　下意识地，独孤鹿蜀并不喜欢这位冷血的母亲，对她生出一丝反感。
　　后面大概也说不出什么新鲜话，他也就有点走神，加之妇人说话慢条斯理很像催眠曲，他昏昏欲睡，打屁瞌睡。
　　约莫一柱香之后，青黛仙子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泰然自若地给她们寻一处地方喝茶。
　　“在麒麟国，没有什么比喝茶更败火的了。这天气……挺热。”
　　“他爹走后我卖身为奴做了奶娘。身为父母，谁能接受自己的宝贝孩子只值一口薄棺材！”女人哭泣着，衣服上的补丁依着破洞缝合成了新花样，别具心裁。
　　不得不说这妇人是一位心灵手巧的裁缝好手。
　　现在孩子回来了。按理说这对可怜的母女以后能相依为命了。可是妇人却并不打算留下小女儿。
　　“我一看你们气质不俗，不是普通人，秀秀跟着你们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秀秀跟着我也只会成为最下贱的丫环。卖身契一签，命便不再是自己的，可能给老爷们做填房，可惜秀秀天生长得美，很多长得美的填房会招女主人的嫉妒，招来杀身之祸。最好的结果也是被贱卖给穷苦人家做童养媳。”
　　天底下的父母哪个不想亲自陪着孩子平安长大，望女成凤，可惜对于某些穷苦人来说，这只是奢望。
　　秀秀的娘亲天生丽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伺候的老爷非常好色，平时对她想方设法占便宜，如今女儿八岁，再过五六年也会出落亭亭玉立。
　　自古红颜多薄命，在凡间穷苦人家的女儿长得美只会带来灾难。
　　她不想女儿受苦，更不想女儿短命。
　　秀秀听到母亲又要将她送人，大眼睛立刻水汽盈然，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梨花带雨般地惹人怜爱。
　　“勾栏院虽然没有尊严，但不至于在夫家后院因勾心斗角丢了命，我送她去那里，只想她能活着。”
　　自古红颜多薄命，秀秀家的没落注定不能帮助她在婆家站稳脚跟，一旦陷入争风吃醋，她的惊为天人的美貌足以让她致命。
　　独孤鹿蜀似乎有点明白了，刚开始对这位母亲有着偏见，总觉得她虽不是大奸大恶，但也自私自利，不是什么好人，此刻听她说了这么多，心里有点感慨。
　　或许母爱本身就不是简单的事，参杂太多外界因素，即使有些父母对于子女无法照顾周全，但也是尽可能地保全他们的生命。
　　大部分的父母是爱孩子的，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是世间有太多事身不由己。
　　独孤鹿蜀和青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母亲割舍下血脉亲情需要极大的勇气，她肯秀秀的将来做长远的打算，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虽然这样看起来有点不合常理。
　　如果答应对方的请求，他们必定要接受这些孩子，收养孩子是独孤鹿蜀和青黛未曾设想过的。
　　还没生孩子，就喜当爹，这个还真是有点扛不住，独孤鹿蜀捂住额头。
　　他爹虽然知道他没用，但是还不至于骂他混账，他要是回去带上来路不明的一对母女，那还不闹个满城风雨。
　　年纪轻轻就有私生女，传出去就要被三界耻笑，他的太子之位定然会受到极大冲击，摇摇欲坠。
　　果然，有着正义之心的独孤鹿蜀，此刻在身份地位前面，正义之心也变得不纯粹了。
　　都是普通人，做不到神仙那般无欲无求，淡泊名利。
　　独孤鹿蜀心里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想收养秀秀，一个反对。他的眉毛愁成一个“八”字。
　　好难选，无论选哪一个，他都不好过。
　　当初青黛仙子说，有些事你一旦沾染上就会被被缠上，不是你想抽离就能抽离的，这句话倒是很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刚开始你只想热心地为一个人帮忙，却意外地发展到失控的局面，直到你惊讶地发觉，你可能还要为他的整个人生善后，开了个头，还没法快速地结个尾。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很多缘分始于纠缠，不纠缠的就成了过客，一直纠缠的就成了有缘人。
　　独孤鹿蜀胡思乱想了一通，对佛法道教似懂非懂，胡思乱想不仅帮不了忙，脑子却更乱了，仍然还是做不了决定。
　　只好耷拉着脑袋，装聋作哑。
　　“秀秀，娘想问你，你愿意跟着青黛姐姐还是愿意跟着娘？”妇人蹲下，眼睛盯着秀秀。
　　“娘我要，青黛姐姐和鹿蜀哥哥我也想要。”
　　都说孩子做选择题，大人全都要。没想到，现在情况竟是反过来的。
　　这孩子和她母亲一样聪颖，身上透着连很多大人都没有的灵气。
　　气氛陷入沉默中。
　　孩子天真的眼睛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秀秀水气腾腾的大眼睛当下熏得独孤鹿蜀找不着北，心都快化了，谁能拒绝一个乖巧可怜的孩子呢。
　　“相遇便是缘，我们无法渡天下人，便渡有缘人吧。”独孤鹿蜀道。
　　年轻人毕竟沉不住气，独孤鹿蜀实在受不了孩子无辜天真的大眼睛，仿佛拒绝她就是犯罪。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弯腰低头，细细将秀秀的泪痕擦干净。
　　“那我们就给你娘赎身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重新生活。”独孤鹿蜀抱起秀秀郑重道。
　　回到秘境之前，大家决定一起到最好的酒楼吃一顿满汉全席。这一顿立捕快请。
　　立捕快竟然和独孤鹿蜀成了好兄弟，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云外早早进酒楼点菜，就等立捕头来了，这一次非把他吃破产不可，嘿嘿。
　　独孤鹿蜀骑着古灵，亲自去接立捕快，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路上能多聊聊。
　　酒楼外的一个小乞丐突然冲进独孤鹿蜀的怀里，他仔细一看，这不是才送回家不久的珠珠吗？
　　“鹿蜀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清脆悦耳的童声如银铃般响起。
　　珠珠的双眼弯成月牙，细稚的身体撑不起硕大的粗布皂衣，整个人就像是套在空荡荡的麻袋里。
　　显然，珠珠是被赶出门的。
　　“这女娃娃的继母看起来还算和善，怎会做出如此可恨之事！”独孤鹿蜀了解每个孩子的家庭情况，当他看到珠珠当街乞讨，很难不联想到珠珠的后妈翁氏。
　　珠珠的家族不仅不穷，还很是富贵。
　　都说穷苦人家不喜女儿，其实也有很多富贵人家同样不喜女儿。倒不是因为珠珠是女儿身不招人喜欢，而是
　　珠珠的母亲刘氏出身书香门第，妾室翁氏出身商贾之家，前者不如后者财力雄厚。
　　珠珠从出生起就由生母刘氏一个扶养，她几乎快不认得生父的模样了。
　　珠珠的父亲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秀才，连续几年都名落孙山，后攀上翁氏，仰仗翁氏的父亲得了一个官，从此就冷落了珠珠母子。
　　珠珠失踪后刘氏遭受不了打击病故，翁氏竟然只是将刘氏草草埋在荒林里，连墓碑也不立。
　　“抛弃孩子，生而不养，枉为父。”独孤鹿蜀抱起珠珠就走，狗男女不配做人，迟早得报应！
　　珠珠的母亲识文断字、有身份有学识，没想到竟然还不如身份卑微大字不识的秀秀娘有胆识。
　　野冢埋香骨，便宜的是妾室翁氏，苦的是珠珠。
　　珠珠是鲁家嫡女，原本获得家族的万千宠爱，但她失宠的原因却匪夷所思。
　　有道士说她克父母克族亲，所以她的族人和父母要将她送到尼姑庵让她削发为尼。
　　“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一个女孩子要是能把一个家族整翻天，那只能说明这个家族本身就是泥捏的。”独孤鹿蜀气愤不已，“那道士的鬼话只会毁掉孩子的一生！”
　　“这孩子通身显贵气，以我的神仙之眼来看，她将来必定大富大贵，绝不是青灯古佛的命。道士的话本就真假难辨，谁知道这所谓道士是真道士还是别人请来演戏的戏子。”青黛仙子道。
　　“你是说有人故意陷害珠珠，以此来排挤她这个独女？”立捕头很快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