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玉深》寥锦

7、第三个人

　　众人回到沈府后。
　　谢云的居所。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帐中有些虚幻又暧昧的暖黄灯火。
　　只听得男与女的喘息声。
　　“娘。”沈瑄低低地叫了一声。
　　帐中人似乎一惊，停止了声响。
　　“阿瑄？是你回来了？”那是谢云的声音。“嗯。”
　　“回来得竟如此早……阿瑄等娘一下。”
　　………
　　过了一会，帘子拉开，便见谢云坐于床上。
　　她只不体面地着一件薄薄的里衣，面上带着绯红。她比几年前还要瘦了些，却又有了些精气神。
　　而她身后似还有一黑影。
　　“是他？”沈瑄问道。
　　“嗯……是。”
　　谢云起身，坐上椅子。“今日宴会如何？”谢云撑头看向沈瑄。
　　“一般，不如去看野马发疯。”沈瑄随意说着。
　　谢云咯咯地笑了，“你啊……少说点这些话，还是该多去见见世面。”
　　“不过今日，怜妹妹被许配给陈极的义子陈述了。”“啊？陈极的义子，陈述？”
　　“是，陈极请的这门亲，陛下亲口许下的。”
　　说到这儿，帐中人突然冷哼一声，“那小皇帝，居然能同意这门亲事。”陈极与谢云都扭头看了他一眼。
　　“陈述我倒是见过几面，武艺确是不错，就是有些爱好女色。怜妹妹嫁过去，便要面对五房妾……不对，或许到那时就多了几房。”
　　“这……怜儿是个好姑娘，可别被糟蹋了呀……”谢云似乎也为沈怜的命运感到惋惜，“那沈澈，恐怕屈服于陈极的淫威了吧。”
　　“可不是吗。”沈瑄附和道。
　　“说起来，阿瑄已十八了，是该娶亲了。”谢云一笑，“阿瑄可有看上的哪家女儿？”
　　“没有。”沈瑄回答的干脆利落。
　　“唉……你不能天天只关心军营，也多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啊。”
　　“阿瑄，我希望你能娶到喜欢的姑娘，不要像我一样……”帐中人突然说道。
　　谢云与沈瑄都有些沉默。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是否会遇到喜欢的姑娘。”
　　……………
　　沈澈此时也还未睡着。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今日沈怜被许配给陈述，他自然是不想，但他不敢忤逆了陈极。同时他也深深的对不起越蕙晚。
　　越蕙晚于他有恩，没有她自己是绝不会坐到如此高位。
　　越蕙晚的父亲乃是吏部尚书，对自己多有提携。他纵容越蕙晚，任由她兴风作浪，都是为此。
　　他对于越蕙晚的喜爱也就那样，虽娇媚，可并非沈澈挚爱。
　　真要说喜爱，其实是二夫人谢云。
　　谢云生于书香门第，祖上皆是文采斐然的名人。因此谢云饱读诗书，教养极好，被称作才女。
　　许多年前，沈澈受邀去谢府参加宴席，在后花园的一处亭中遇到了一位年轻姑娘。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云。
　　她靠在亭子的柱子上，一手拿着书，神情投入。沈澈看的她入了神，谢云察觉到，微微红了脸，对他一笑。
　　只那一笑便让沈澈难以忘记，因此陷入对她的迷恋。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事情让人如此的不愉快……
　　……………
　　裴锦站在祥福宫前，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那匾额。而后，他扬起微笑，步入殿内。
　　不过却被拦了下来。
　　“参见陛下，太后娘娘得了病，怕是不能见陛下了。”绯宛道。
　　裴锦的笑容立即冷了下来，“母后的病已扰了有七八月余，怎地还没治好？每次来都说是染病，到底是什么？！”
　　绯宛一见陛下有怒气，忙跪下，“陛下恕罪！确有其病，娘娘说了不接客，包括陛下。”
　　裴锦不语，便有一女声从殿内传来：“陛下…咳咳……”“母后！”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本宫现在这样子怕是不太优雅，可不想被陛下看到呢，咳咳……本宫一切安好，只想安心养病。况且太医说快治好了。皇上还是多去关心国家大事吧。”
　　裴锦面色略微阴沉，他派去了许多太医，都说是慢病，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调养，母后又不让他入殿，所以裴锦什么也做不了。
　　“好，母后，多保重身体。”见那殿内不再有声音，裴锦便离开了。
　　反观殿内，太后方舒坐于床上，被子紧紧盖着。这么些年过去，她更成熟或者说更老了，心态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她看着眼前对她笑的男人，不自觉地抚摸自己的小腹。
　　………
　　翌日。
　　裴锦坐于龙椅之上。
　　墨黑的长袍延伸至脚下，衣角镶着金丝，显得神秘而华贵，里面穿着白内衣，腰带束着那纤瘦的腰肢。
　　他执笔批着奏折，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眼神时不时暗几分，不过察觉不到。
　　“主上，”伴着声利落的女声，一女子上前来，“这是晏王府送来的纸条。”她蒙着黑色面纱，看不清面容。
　　“嗯。”裴锦应了一声，女子便是他几年前亲收的手下——小月儿，有可以随时进殿的特权。
　　裴锦接过纸条，没有注意到女子一直凝视他。
　　那纸上分明写着，“邓衍本月第二次去清音寺，带随从一人。”
　　第二次？有点可疑吧。裴锦心想。“小月儿…可知清音寺？”
　　小月儿突然被问道，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说道，“是京城最有名的寺院，此外里面都是尼姑。”
　　“……尼姑庵，那晏王不至于吧……”裴锦轻笑一声，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但是一月也不必上香两次。
　　“下次再有消息继续禀报，此次就罢了。”裴锦道。
　　“是，属下告辞。”小月儿应下，抬头看一眼裴锦便准备离去。
　　“嗯…等等，你今年已十八了吧……”裴锦语速稍慢。
　　“是。”
　　裴锦浅笑，“朕打算给你安排一个卧底任务，去假扮官员的女儿。”
　　“主上的命令属下必然完美执行。不过…还请细说。”
　　“朕要你去结识一个名门公子，跟他打好交道。”
　　“是。”
　　那就是…让我用美人计勾引别人？小月儿心想。
　　“你将假扮国子监监丞凌肃之女，就叫……凌月。”
　　“属下知道了。”见裴锦不再说话，小月儿准备离开。
　　“等等……那人虽不是什么无耻之徒，但，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嗯。”
　　……………
　　小月儿离开后，裴锦在齐辛殿休息着。
　　一太监突然上前禀报，“陛下，云双郡主说，她在偏殿等着您。”
　　“知道了。”
　　“那小姑娘，又想做什么。”裴锦想着。
　　他无奈一笑，下了皇椅，准备去见应小双。
　　进了偏殿，见一虚渺的影子斜坐在榻上。
　　裴锦正要掀开帘子，听得“哎呀”一声，随即一个小东西跑了出来。
　　等一下，小东西？
　　他低头，看到一团雪白，他蹲下将那团抱起，原是只小白兔。那兔子雪白的毛发毛茸茸的，摸起来手感甚好。
　　裴锦一手抱着小兔子，一手掀开帘子。
　　映入眼帘是个略带慵懒的身躯，斜着，弯着。
　　应小双穿一身鹅黄，长发上只戴着些许银饰，唇红齿白。
　　“小双。”
　　“阿锦！”见裴锦来了，应小双坐正身子，眼中满是喜色。
　　“为何不来直接找我？”裴锦边说边坐在了另一边。
　　“唔…正殿人太多了，我就必须要行礼，叫你陛下，还得正经地站着！”应小双似是在细细数着。
　　“那好吧。”裴锦无奈一笑。
　　这些年他也算是摸清了这云双郡主。就是自在惯了，爱在自己这儿占便宜。
　　能不行的礼一定不行，还叫自己…阿锦……除了母后，这么亲昵地叫他的就她了。
　　“看来你跟玉儿处得不错嘛，它居然让陌生人抱它哦。”应小双摸摸小兔子的头。
　　“它叫玉儿？”
　　“对呀，我养了它好久啦，它是我最喜欢的小兔子。”应小双顿了一下，“我就把它放在你这儿了，你要好好养它啊。”
　　“既是最喜欢，为何要放在我这儿？”
　　也不知裴锦是不是看错了，他突然看到有一抹绯红从小双脸上飞快闪过。
　　“阿锦你也挺孤单的吧，让它陪陪你嘛。我毕竟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我不在的时候，它就是我。”
　　“好。”裴锦心中有些暖意，“不过，有你一个就够聒噪了，再加一个兔子……”
　　“你什么意思！”应小双气鼓鼓的。
　　“字面意思。”裴锦说的十分平淡，内心却在笑。
　　“哼，不理你了。”
　　“哦……”裴锦别过头。
　　“去不去御花园？”他把小兔子举了起来，盯着它说，似是在问兔子一样。
　　“去！”
　　听到那个声音，背对着应小双的裴锦勾起浅笑。
　　…………
　　二人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春色正好，百花齐放。
　　裴锦为了让两人独处，小双也能自由些，便遣退了随从。
　　“阿锦，你看这儿。”
　　裴锦顺着看去，原是一处秋千。
　　“想坐？”“嗯。”“我推你。”
　　应小双抱着玉儿坐了上去。“来呀来呀。”应小双一脸喜色。“好好好。”
　　裴锦推一把，应小双便荡了起来。
　　“哈哈……”应小双看一眼怀里的兔子，“玉儿，好不好玩呀？”
　　它却跳了下去。“哎！玉儿！”
　　应小双下来去追着玉儿，裴锦便也跟着。
　　两人追着，不见玉儿，却见一猫儿躺着。那猫竟也长的雪白，十分好看。
　　“真是好看的猫。”二人都这样想着。
　　“阿锦，要是有一天要是我不在了，那么就让猫儿陪你吧。”
　　裴锦不由得看了一眼应小双，“说这做甚。”应小双只是一笑。
　　不一会儿，他们便在一丛中发现了玉儿。
　　两人分别抚摸着它。
　　“玉儿，你不乖啦。”
　　“这不是找到你了吗。”裴锦小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