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存四季》四月归

9、琐事

　　国庆放假七天，林妤基本都窝在家里写作业，偶尔跟向之楠在微信上聊两句。

　　放假第三天。
　　林妤晚上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看到通讯录闪了一个红点，点开一看。
　　微信名叫个“Y”，头像是一只中华田园犬，正朝着镜头开心得咧着嘴。
　　林妤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林妤有点好笑地点了通过，觉得这人这反差萌也是可爱。

　　那边立马发了消息过来，俩个字儿，“同桌？”。

　　林妤发了个“嗯”过去。

　　Y:文理分科，你肯定选文科吧？
　　亲爱的Y:√，你咋知道的？
　　Y:猜的。
　　亲爱的Y:行吧，我要睡觉去了。

　　Y:这么早？我小学都没你这么早睡过。
　　亲爱的Y:讽刺我？
　　Y:不敢，早睡好，早睡好。

　　林妤没有再理他了，看了眼表，10点半了，睡觉。

　　“阿阳，帮我递个筷子。”周浔阳被这样一声给叫回神来。
　　周浔阳从旁边抽了两双筷子，一把给了江淮，一把自己拆开，默不作声。

　　“还没问你呢，吃饭这么晚？”这家店这个点都快要闭馆了，幸亏周浔阳经常来这儿吃，老板才答应给做一碗牛肉面。
　　“写作业写迟了。”周浔阳没当回事儿，手里拿着一盒绿色盒子的口香糖把玩。

　　江淮有些意外，笑问道:“真要好好学习呀，为了她？”

　　“哎，阿阳江淮，来了。”老板送上来两碗面，擦了擦手。
　　“李叔，辛苦了。”周浔阳说着，随手付了钱。

　　看到李叔走了，周浔阳才放开了声音，问:“你早知道了？”
　　“废话，咱俩谁跟谁。”江淮踢了周浔阳一下，两人都笑了。

　　“不打算跟她说？”
　　“嗯，我搞暗恋，”周浔阳吃了块儿牛肉，低头看手机，“不要跟别人讲啊，我可就告了你。”

　　“阿阳，喜欢一个人，眼里藏不住。”

　　砰。
　　这句话，令周浔阳心里一震，抬头看江淮，此时他也看着他，相顾无言。
　　半响，周浔阳败下阵来。

　　“淮哥，我现在觉得我应该算得上喜欢，我发现我最近老是笑，经常偷偷看她，看见她跟刘俊澍和张哲霖他们讲话就不高兴。”良久，周浔阳蹦出一句。

　　“我也想过，想要告诉她，林妤，我喜欢你，咱俩谈恋爱好不好？但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你想想，人家一看就是不想过早谈恋爱，好好学习的那种，我如果告诉她了，那她肯定连话都不跟我讲了。”

　　“淮哥，虽然我找过对象，但是我是第一回不敢告诉一个人我的心思。”

　　“有些不甘，但是再想想，如果真的跟她谈上了，又能怎样？她是一定要考大学的，如果照我这样，我肯定考不了大学，我跟她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现在只能努力学习，把以前落下的东西都找补上来，我也不抽烟了，我要跟她上一个大学，好好追她。”

　　江淮抬眼看他。
　　眼前的少年眼神坚定，似明月光辉，江淮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这样了。

　　从当年看到周浔阳从他爸家里出来时的失魂落魄，再到后来自甘堕落，一直再到今日的重新燃起对生活希望，突然有些感慨。

　　“哥们儿祝你顺利。”
　　一起加油吧，我们都努力，为了她和她。

　　――

　　一直到放假最后一天晚上，林妤才结束了七天的学习。
　　早在放假回来林妤就把成绩单给林父林母看了。

　　周彩云倒是也没说什么，就是林建国有些不满意，饭桌上就说叨起来了。

　　“妤妤，好好跟你哥哥学一学。你看看哥哥，虽然没有保持第一，但是是全年级第五！爸爸看了，你的理科不怎么好，虽说文理分科，但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爸还是希望你学理。”
　　“爸，我就不是那学理的脑袋。”林妤塞了口包子，含含糊糊地说。

　　“怎么不是？”周建国吹鼻子瞪眼了，“我跟你妈有什么脑子？你哥不也是顶尖的吗？妤妤，你就是太不用功了！”

　　林北清抬起筷子来，瞅了瞅妹妹。
　　奇怪，这会儿安静下来了。

　　林妤其实一般是不把周建国说学习上的事儿放在心上的，但今天却久违的觉得她爸说的那几句话贼对。

　　听着周建国叨叨来叨叨去，林妤突然一拍桌子，噔噔噔跑到厨房里把碗放到厨房里，又噔噔噔跑回房间里去了。

　　“你干啥去？”周彩云问。

　　“学习！我爱学习！我要好好学习！”

　　她爸她妈她哥：“……”

　　――

　　“同学们啊，10月底，咱们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也就来临了，下课由班长和体育委员来登记，大家该玩儿就好好玩，运动会完了就是文理分科了！”
　　早读，刘华巍在讲台上宣布。

　　一到下课，林妤都能看到班长和课代表一个一个问班里同学能不能参加。

　　下午活动时间。

　　“林妤，你看看有没有擅长的。”
　　林妤接过报名单，上边已经写满很多人的名字了。这才想起来班里体育生挺多的，800米1000米3000米这些都已经报满了。

　　“我还真没有擅长的，你问问别人吧。”林妤捏着纸递给班长，手指松开的那一下发现大拇指压住一个名字。

　　她定睛一看。
　　1000米，周浔阳。
　　400米男子接力，周浔阳。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打算去打水，看到周浔阳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子空荡荡的了，想到他应该是去操场了，顺带打算一块儿打上。

　　刚坐会座位，低头看看表，还有五分钟上课。教室里一群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林妤和向之楠一边聊天，一边喝水，顺带写写功课，一切都很惬意。
　　午后3，4点的天，阳光明媚映进教室里，在少年少女们的脸上洒下光辉，明晃晃的，亮到发光。

　　嘴角弯起的弧度，笔尖和纸面发出的碰撞，水杯里的水在阳光下透出的光影，和好朋友在闲暇之余的谈笑。
　　林妤突然有点感慨，原来，相貌平平也是青春。

　　教室外传来一阵喧闹，陆陆续续的，一群少年抱着篮球嘻嘻闹闹。

　　“先走啦，妤妤。”向之楠收拾好东西，给走进来的周浔阳腾座。
　　“好。”

　　周浔阳坐下来，脖子上的汗渗透进校服，偏头问:“同桌，有纸巾吗？”
　　林妤看了看，从书包里掏出来递给他，像是顺带提了一句:“你报的运动会没？”

　　“嗯，1000米和400米接力，然后还有篮球赛。”周浔阳伸手去拿水杯，发现里面是温热的水。
　　“我倒是没看到你报的篮球，你会打呀？”

　　“会一点吧，说得过去，”周浔阳抬头，灌了一口水，不算太热的水激得他心脏加速，似是不经意间一问，“这水，你给我接的啊？”
　　“嗯，顺带接的。”

　　“哦，”周浔阳笑了，“哦”字还拐了个弯儿，一边笑一边看着她，“谢谢啊。”

　　林妤没理他，接着问:“你篮球打哪个位置啊？”
　　“你还懂这？”周浔阳抬起眼皮来，似笑非笑。
　　“原来学校也有篮球赛呀，而且我哥哥打得很厉害。”

　　“咱学校只能自己班参赛的时候不上课全班上去看，其它时间都要上课了。”周浔阳挠挠头发，看了看贴在林妤桌子上的课程表，从书柜里掏出英语书。

　　“这么狗？”林妤真是服了，刘华巍上午还说好好玩儿几天，这样一搞真是，玩儿都不痛快。

　　“估计就你这么想，他们巴不得不开好好学习呢，所以咱们班都是瞎弄弄。如果进得了半决赛和决赛的话，那就三四天没课了。”

　　周浔阳这话搞得林妤眼睛都发起光来，激动到站起来。
　　“爱卿，朕现在认命你为武将，清代年羹尧，一定要为朕把这三天拿下来，朕必有重赏。”

　　周浔阳笑得更厉害了，趴到桌子上肩膀抖了起来，半响才抬起头来，对上林妤无奈的眼。

　　一个眼神，俩人又再次破功，笑到不能自已。
　　少年趣味，简单纯粹。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嘴边的小梨涡，放在几十年后也回味甘甜。

　　当天晚上，林妤在写日记时加进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的少年时代，刚刚开始。

　　――

　　10月中旬，放学后，高二三班的男生们听着放学铃一响，就争先恐后地往操场上跑，又满头大汗地回班，女生也难得很理解地帮忙做值日。

　　周二下午，男生们又抱着篮球冲向篮球架，教室里女生们去打水擦地，落日下刚刚擦过的地面发出微小闪光，偶尔传来几句交谈声，是学生时代少有的闲暇时刻。

　　林妤今天不值日，却还坐在座位上，打算把物理作业写完。

　　时间一晃而去，转眼间就天黑了，值日的女生早离开了，林妤刚收拾完书包，就听到教室外传来交谈和篮球的拍打声。
　　他们还没走？
　　林妤有点疑惑。知道他们天天练习，而且周浔阳毛遂自荐当队长。
　　周浔阳得多认真啊，但每天都这么迟才走。

　　思考间，周浔阳的身影映入眼帘，看见林妤还没走，疑惑的地挑了挑眉。
　　林妤笑了。记得有一回，老师叫她上去看题目，突然间就对上了周浔阳直直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后者也冲她挑了挑。
　　自那以后，这似乎就成了他们俩之间的暗号。

　　“同桌，还没走？”周浔阳三两步走过去，把书包斜挎到肩上，问。
　　“你们每天这么迟？”
　　周浔阳还没回答，就听到班里有个男生说:“阳哥失心疯了，每天拼了命地训练，还带着我们，我感觉就这几天比我练半年都有用。”

　　周浔阳瞥了他一眼，看到林妤往外走了，边走边说:“臣奉命于皇帝，自当全力以赴。”
　　说完，低头看到林妤笑了，嘴角也勾出一点弧度，顺手提了提林妤的书包。

　　“你拿这么多书？压的长不高了。”
　　“你别说，拿回去除了写作业，我也不看，就是内心十分的满足。”林妤鼓了鼓脸。
　　“同桌，你这叫清醒的堕落，还不如不背。”

　　“唉，没办法不是，”林妤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唇，扭头跟周浔阳说，“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是。”
　　“你是见我这几天上课睡觉了？还是我抄作业了？我难道不是每天勤勤恳恳背历史背政治背地理吗？”

　　听他这么一说，林妤觉得，是了。
　　她还没到学校的时候，就看到周浔阳在座位上预习了，除了每节课下课后都要出去一趟和放学后带着篮球队去打球，都座位上学学学。

　　这么一想，林妤天天嘴上嚷嚷着好好学习，但也比不上周浔阳。

　　看到林妤情绪暗淡下来，周浔阳开玩笑地说:“没关系，等你同桌功成名就，年少有为，一定跟你传授成功之道。”
　　“那没问题。”林妤眼睛闪了闪，偷偷看他。只见少年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到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