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存四季》四月归

8、同桌

　　高中生活其实是没有林妤所想的那样，其实还有一点索然无味。每天就是让人烦躁晚自习，没完没了地上课，下课，唯一的偷闲时间只有上午和下午的二十分钟。

　　座位一直没换，只是偶尔午后和向之楠的一句玩笑话，周浔阳笑点低到在前边埋头笑，以及同学之间在课堂上的细心专注。
　　也是好的，不是吗？

　　喜欢在课堂上的偶然一瞥，阳光正好；喜欢下课后在走廊上向外望，篮球声响彻云霄，微风正悄。

　　槐北八中的老师阅卷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周二刚刚考完，周四就出成绩了。
　　周四过完，就到了国庆节了，有七天长假。

　　“真希望今天不要出成绩，出了我这个国庆就别过了。”下了第二节课，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向之楠拉着林妤去水房。

　　“国庆去哪儿玩啊？”林妤边接水，边问。
　　“今年我应该不出去了，最多去个图书馆写写作业。你是不知道，咱班主任的作业一到长假有多少。”向之楠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

　　刚走出水房，到了教学楼楼下，就听到有人在向下喊。
　　“林妤！成绩出来没？”
　　尴尬死了。

　　这人是高二二班班的沈韬。
　　林妤真觉得自己有点自来熟，跟这人也就是个传话之交，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林妤知道他的成绩不赖，但是也不好意思和沈韬一样朝上喊，于是跟向之楠说:“咱们赶紧上去。”
　　“怎么样？”沈韬走过来，脸上神采奕奕。
　　“没看了么，我们班好像没出来，”林妤眼睛转了转，打趣道，“你考得不赖吧？”

　　“还行，600来分。”沈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笑。
　　“被你这么一搞，怎么跟高考一样？”林妤被沈韬弄得紧张起来，“姐不跟你说了，我要回班里恭候我的成绩单。”
　　说完就拉着向之楠走了。

　　回到班里坐回座位，林妤看到周浔阳鲜少没有出教室，低头看着一本书。
　　“挺用功啊。”林妤走过他旁边，笑着打趣。
　　周浔阳笑了一声，回头看她，也没说什么。

　　“出成绩了！出成绩了！”走廊上有人在喊，转眼就看到班长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沓纸。
　　教室里氛围从刚开始的稀疏玩闹，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就有人争先恐后地走上前去。

　　“我天，我突然有点紧张。”林妤抓紧了向之楠的手，感觉到向之楠的手上汗比她的还多。
　　周浔阳轻飘飘地看她一眼。

　　“看什么看？你不紧张？”林妤没好气地问。
　　“不呀，考都考完了。再说，高考前每一次考试都不作数。”周浔阳往前睨了一眼发过来的成绩单。

　　他没当回事儿得考的，400来名，放在市里知道了2000多名。

　　以前考过比这个还烂的成绩，当时比现在还要混，全然不当回事儿，想着考了就考了吧，无所谓。

　　但是看着眼前的那张密密麻麻的纸，周浔阳却少见的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这个成绩单人手一份，此时发到林妤手里，她能看到自己的成绩。
　　靠，丢死人了。

　　周浔阳连忙看了眼林妤的成绩。她总分将近600，在班里五十个人中排第十，年级里是257，全市500多名。

　　他扭头看林妤，那姑娘此时正看着这成绩表发愣，脸绷得紧紧地，一声不吭。

　　“考得不是还行吗？”周浔阳轻声问。
　　林妤抬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说:“跟我理想中差得有点多，我要努力学习，冲冲冲冲进前100。”

　　说完，估计是看不惯，把成绩表塞到课桌里，越看越烦。

　　其实林妤这次的成绩自己是知道个大概的。高二每天都太紧了，特别是像槐北八中这样的重点中学。

　　高中真的非常的累，没有片刻能够喘气的时间，每天写完作业到床上倒头就睡，她的方法不对，做不到快乐学习。
　　回去跟哥哥取取经。

　　“周浔阳同学，”林妤把物理书抽出来翻开，边翻边笑着跟他说，“咱俩现在是难兄难妹，要一块儿努力了。”
　　周浔阳扭头，看到少女刚刚挫败的眼睛里又闪出了对未来的希望，盯着物理书看着。

　　她好像永远都这样，永远对未来充满希望，永远都不会放弃的一个人。
　　下午三四点的天，周浔阳突然感受到了她身上能够重头再来的勇气。

　　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打倒她。
　　末了，他缓缓地笑了:“好呀，难兄难妹。”

　　“你笑啥？你是不是笑点特别低？”
　　是吗？
　　好像也没有，只是碰上你，就格外地爱笑。

　　――

　　最后一节晚自习，班里同学都没有什么学习的心思，一切准备好就等放学铃打响。

　　林妤几乎背了一节课的历史。
　　文科是她的强项，但这次历史拉分真的很严重，差点不及格。她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理科上了，最后也没考成什么样子。

　　临放学还有20分钟，刘华巍进来了，跟看自习的老师打了个招呼，扫了一眼骚动的学生，站上了讲台。

　　“同学们啊，马上就要放假了，也是刚刚经历月考，咱们把座位给换一下。大家收拾一下书包。”

　　班里响起一阵欢呼声。
　　“诶呀，总算不用挨着这人坐了。”
　　“你以为我想挨你，真给你脸上贴金，脑子有病。”

　　林妤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向之楠，后者也扭过身子来勾了勾她的手。

　　她在班里其实人缘不算太好，班里的女生她跟他们聊不进去，也不太喜欢她们，向之楠也是如此，于是俩人就成了好朋友。

　　“好了啊，别吵了，我先来念分组！”刘华巍咳了两声，班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林妤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出刘华巍分的同桌是男生和女生，一个学优生的带一个学困生，松了口气。

　　“向之楠，刘俊澍，第四组第二行。林妤，周浔阳，第三组第一行。”
　　！！！
　　那还不赖，至少是朋友。林妤没心眼儿地想着，看见周浔阳扭了扭头，给了他一个笑表示她大概很快乐。

　　周浔阳眼睛闪了闪，回了一个笑。

　　“好了，现在开始换座位。”刘华巍大手一挥，教室里又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声音。
　　“拜拜了之楠。”林妤依依不舍地拉了下向之楠的手。
　　“拜拜了妤妤，咱俩座位离得不远，没关系。”向之楠扭头，笑着说。

　　“再见啊，旧同桌。”周浔阳看见她俩这样，站起来，把书包和凳子扔桌子上，也搭了这个茬，“你好，新同桌。”
　　林妤笑了笑，觉得他这样特别幼稚。

　　看到向之楠走了，林妤扭头问周浔阳:“哎，对了，咱俩那什么第四组在哪儿？”开学这么长时间了，林妤都没搞懂班里的小组制度。
　　“走，”周浔阳没回她的话，扬扬头爽快地说，“我帮你搬。”

　　林妤有些小小的震惊，原来觉得这哥一看就不知道乐于助人咋写，干什么也是漫不经心。
　　她连说了好几个谢谢，周浔阳都没再搭理她，于是乖乖跟在后面拿着凳子。

　　男生在前面，搬着她的桌子穿过嘈杂的人群。林妤突然有些恍然，他此时套着初见时的秋季校服，衬得他的皮肤很白。
　　他一连迈出几步，把她的桌子稳稳当当放到地上，回头看她。

　　在嘈杂的人群中，林妤和他对视。
　　那一眼。
　　林妤感觉此时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

　　“过来啊。”周浔阳哭笑不得，搬个桌子这姑娘给傻了？
　　“哦。”偷看被人发现，林妤没好气地过去，看着周浔阳回去把自己的桌子搬过来。

　　等一切都收拾好，林妤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还剩最后五分钟，打算掏出英语单词来背背。
　　刚背了一个，看到周浔阳在旁边游手好闲开了。

　　出于他们俩现在是“难兄难妹”和人道主义，林妤决定给他提个醒儿。

　　“喂，同桌，”林妤把单词书扣下，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说道，“给你提个建议吧，学习，就要珍惜碎片化时间，把所有时间有利用上了你会很棒的。”

　　周浔阳意外地好脾气，说了句“行”，从抽屉里翻了本历史书出来。
　　本来不想再打扰他，但林妤还是忍不住:“你脾气这么好啊？让你干嘛你干嘛？”

　　我跟你待的时候，哪里有过脾气？
　　周浔阳垂了垂眼睛，有一瞬间严肃，想赶紧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看到下一秒林妤就扭过头去专心专意地看起单词，才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周浔阳其实知道，他对林妤不一般，那种一见到她就想笑，她在篮球架旁边就卖力扣三分以及想好好学习帮她补习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有。

　　他谈过。
　　那时候误入迷途，身边狐朋狗友都一周一换。
　　说实话，他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配不上一个人。

　　她那么好，家里关系和谐，和谁都挺能聊，成绩一般但是一直为之奋斗的一个人。

　　而他，光是抽烟，就觉得跟她隔了好远。

　　他突然就想起了江淮曾经跟他说过，因为喜欢一个人，他在努力戒烟；说他因为喜欢一个人，胆小又自卑，像个懦夫，但在她跟前永远会挺起胸膛，昂首挺胸。
　　那个时候周浔阳还在心里暗暗发誓，喜欢一个人太痛苦，暗恋更苦，不为情所困。

　　但是没办法。

　　周浔阳突然扭头去看林妤，他没办法不注意她，真的，因为喜欢她，所以是真的没办法。

　　林妤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恶狠狠地问:“干啥呀同学，学习！学习！”
　　周浔阳的“遵命”还没喊出声音来，晚自习铃声就打响了，林妤提着书包就要走。

　　“哎，同桌，留个手机号行吗？交流学习。”周浔阳舔舔嘴唇，不自在地说。
　　“行吧，”林妤流利地报出了一串数字，“微信同号。”

　　周浔阳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周浔阳是跟着林妤下了楼的，没跟她并排，只是很近的跟在身后。
　　一直到车站。

　　“同桌！开学见！”周浔阳像个刚谈恋爱的愣头青小伙，喊出了这一声，把林妤吓了一跳。
　　林妤定睛，发现是他后，也笑了。

　　“开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