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存四季》四月归

6、谈恋爱和找对象

　　九月很快就要过去，天气从燥热烦闷因为一场场秋雨而变得清凉爽人。
　　林妤四处转了一圈，发现槐北市街头有很多炒板栗店，各种口味一应俱全，这座城市里弥漫着沁人的甜香。

　　月末。
　　刘华巍在班会宣布要进行第一次月考。
　　“月考定在27，28号，还有就是这次月考后不久就要进行文理分科，分科，是高中很重要的一次选择，这次的考试可以做参考，所以，这次的考试就尤其重要！”

　　林妤本来听得昏昏欲睡，结果被刘华巍最后一声吼，把她给震起来了。
　　怎么有人说话全程平平谈谈，最后一句一声怒吼的？

　　“还有就是这次考完试班里同学可能会有变动，所以要重新换座位，按照考试成绩以及平时表现来看。
　　“同学们的书都放在学校，所以后两天大家尽量往家里腾，有书箱的放书箱里头。好了，就说这么多，拿出卷子来。”

　　教室里一片唉声叹气。

　　“太苦了，还得搬书。”
　　林妤拍了拍向之楠，把身体扭到向之楠那边问:“什么书箱？每个人都有的？”
　　“不是，”向之楠拉低声音，混在吵闹声中说，“高一的时候，学校给一班和十班的人准备了书箱。”
　　“搞区别对待了还？”林妤有些愤愤不平。

　　林妤注意到前边这人肩膀颤了颤，笑着回头看了看。

　　“……”林妤现在对她的前桌有点看不明白了。
　　这小伙看着可高冷，一下课像混混头子一样去走廊，在窗户那里溜达一圈再回来。向之楠却把他吹上了天。

　　她很怀疑这人是不是笑点太低，她随便讲个啥都笑嘻嘻的。
　　拜托，大哥，你这样真的很不像社会大佬。

　　林妤看到刘华巍转过身写题，把身体周浔阳那边扭了扭:“喂。”
　　那人没扭头，手上的笔甩的唰唰地。

　　林妤干脆拍了拍那人的后背。

　　周浔阳此刻在心里哼唱着郭顶的《我们俩》，确切地说是从上课哼到现在。

　　“你在左边，我紧靠右，第一张照片，不太敢亲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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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否，是否，是否过了太久。”
　　“忘了忘了，开始怎开始的。喝醉了小河边唱这歌，永远爱你是我说过。”

　　刚刚哼了个尾音，就感觉到后背上有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碰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他皱眉，转头，对上少女呆呆的眼神。
　　周浔阳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林妤时的样子。

　　走廊上，白衬衣，少女和递给他的耳机。
　　后来，食堂里，嘴角的米粒和弯弯的眉眼。
　　再后来，少女胖乎乎的手上递过来的两颗彩虹糖。

　　短短三秒，周浔阳的脑海里像是过了场电影。
　　心口有个东西，一直在砰砰砰乱跳，手放这儿也不行，放那儿也不舒服。

　　“怎么了？”周浔阳深呼吸了一下，微微靠近林妤，问。
　　“你笑啥。”
　　“啊？”他笑什么了。
　　“刚刚，我说了句‘区别对待’，然后你笑得像个……”林妤闭嘴了，抿着嘴盯着他。

　　“哦，没笑你，”周浔阳又笑了笑，轻佻地说，“我是觉得我太帅了。”
　　“……”我信你个鬼。

　　月考在周一和周二，槐北这边高中只放一天假，所以在周五这天同学们就打算往家里搬书了。
　　晚自习，林妤写完最后一道题，还剩二十分钟，她撸起袖子，开干。
　　本子塞了一抽屉，桌子里的书一摞又一摞，笔筒里的笔两只手都抓不住。

　　塞了一节课，书包里只塞得下本子，书是一本塞不下了。
　　算了，摆烂了，不管了，干脆抱回去。

　　晚自习铃声响起，班里人一溜烟全跑了出去，林妤低下头抓起书包抱着书:“之楠，走吧。”
　　“你报这么多啊？”
　　“嗯，一会儿让我哥帮我。”

　　林妤刚走了几步，正感觉沉到不行，就感觉书包被人轻轻地扯了扯。
　　不耐烦回头，看见周浔阳出在那儿，正低着头看她。

　　“干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脾气挺大啊。周浔阳笑了笑，没跟她计较歪歪头:“重不重？”
　　“废话，”林妤干脆把书扔旁边桌子上，甩甩手腕，“重得我想骂人。”

　　“成，”周浔阳往后指了指，“我有个书柜，我不用，你搁里头吧。”
　　“真的？”
　　“嗯，我又不学，没多少书。”

　　周浔阳把书柜从桌子下抽出来，把里面的书抱出来，说:“放呗，愣着干嘛。”
　　“这叫没多少书？”虽说林妤是实在不想挤公交车抱书回去，但自己轻松叫别人累哼哼的，也过意不去。

　　自己跟这人也不熟。

　　“我家不远，拐个弯儿就到了，”周浔阳一手抱着书，一只手支在书桌上，“赶紧。”
　　林妤听他这凶巴巴的语气，也不想客气了:“谢谢你啊。”
　　“没事儿。”周浔阳低着头，把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漫不经心往外看看。

　　江淮这人怎么回事儿，给机会不把握是吧？

　　班里走得没人了，只剩他们三个。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阿阳？我进来咯。”是江淮。

　　周浔阳看到林妤愣了愣，说道:“我兄弟，江淮。”
　　林妤不解地看了看他，没搭茬。

　　“诶哟，都在呢，”江淮挨着周浔阳跟前，看到向之楠盯着他看，开口，“我帮你抱书吧。我有个书柜，放我那儿去。”
　　林妤震惊地看了看周浔阳，跟他玩的还有学习好的？咋么跟小说里的校霸不一样。

　　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挑了挑眉。

　　“谢，谢谢。”向之楠耳根不令人察觉的得红了红。
　　“走吧。”江淮抱着书，走在前头，林妤和向之楠跟上，周浔阳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兵分两路。这下只剩下周浔阳和林妤了。

　　“重不重？”林妤看周浔阳换了个手，另一个手估计不得劲儿，又换回了那个手，“要不我帮你拿点吧。”
　　周浔阳好笑地看着她:“哪有男生让女孩子帮忙的？不重，别操心。”
　　“哦。”累不死你。

　　“你哥呢？不是跟你一块儿走吗。”周浔阳嘴上这么说，心里巴不得她哥撂下她走了。
　　“奇怪了，没看见，”林妤左右看了一眼，抿抿嘴，“估计早走了，怕我让他拿书。”

　　“你哥不疼你啊？”
　　“你有没有哥哥？”林妤没好气地看着他，“当哥的都这样，要是温温柔柔，那就不正常了。”

　　“我有个弟弟。”周浔阳突然开口。
　　“你对他温温柔柔啊？”
　　“我一般不理他。”
　　“……那比我哥还坏。”

　　“你怎么有的书柜？你原来是实验班的啊。”
　　“嗯哼，想不到吧，哥原来学习贼好。”

　　“嗯，没想到，以为你花钱买的呢。”俩人出了大门，过了马路。
　　“你以为我这么不要脸？”周浔阳侧过头来看她，小姑娘此刻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拽出了一块钱。

　　“你坐公交车走？”周浔阳摸了摸裤口袋，还有钱。
　　“嗯，就这里。”林妤站定，习惯性地摸了摸钱，抬头看周浔阳，俩人对视。

　　你怎么还不走？林妤本来想问这句的，但是想想人家腾了书柜给你，怎么也得客气点，就问:“你也坐车啊？”
　　“嗯。”
　　“你家不是离这儿不远吗？”

　　“……”周浔阳不知道怎么编了，自己家的确就在学校旁边，学区房，但此刻，他的脚似乎不听使唤了。脑子里不停告诉自己说，跟她说再见吧，人家跟你不同路，但却跟着她走到了这里。

　　“有点事儿。”周浔阳避开她的目光，脚踢了踢石子儿。
　　“你抱着书去泡妹啊？”林妤嘴上实在每个把门的，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吓了自己一跳。

　　完了。
　　林妤脑子里冒出这俩个字儿来。

　　此刻，这人也一改刚刚神情散漫的样子，扭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就在林妤以为他会一拳冲她脸过来的时候，那人又笑了，一边笑着，一边退后两步，坐到公交车的长椅上，翘着腿看着她。

　　昏黄的路灯下，周浔阳的脸上被度了一层光，眼底是满满的笑意，贯彻心房。他笑起来，肩膀老是一颤一颤的。
　　他的校服大敞开，露出里面的灰色卫衣，肩宽腿长。

　　林妤突然就想起刚刚上高一的时候，许愿“开学同桌是帅哥”，结果林荫中学，没有一个人能称得上帅哥。
　　少女情怀吧。

　　这人是真的帅。又看了一眼，林妤突然评价到。

　　“怎么就是去泡妹了？”周浔阳笑够了，又重新站起来，他比林妤要高半个头，目测一米八以上了，“这词儿不好，别乱讲。”
　　“咋了？”林妤有些不理解。

　　“我也不知道咋讲，我周围兄弟都管谈恋爱叫找对象，暧昧期叫泡妹，我心里老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老觉得这样对人家姑娘不太尊重。”周浔阳不逗她了，一本正经起来。
　　“我觉得谈恋爱就是谈恋爱，女朋友就是女朋友，喜欢就是喜欢，不应该这么随便。老一辈的爱情都是一结就是一辈子的，放在现在成奢侈了。”

　　林妤听得有点呆了:“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样的觉悟。我以为你们这样的都是一周换一个呢。”
　　“什么叫我们这样的？林同学”周浔阳又笑了笑，突然低下头来，弯着腰跟她说，“我那个兄弟江淮，暗恋一个人，快2年了。所以不能一竿子打死一片不是？”

　　“真的？”
　　“嗯，他暗恋那个人，你还认识”周浔阳垂头，看着校门口出来的那两个身影，“林同学，我跟他一样，不找对象，只谈恋爱。”

　　林妤听了半天是真没搞清楚这俩词有啥差别。

　　“我觉得这事儿不急，所以别这样想我了，行不。”周浔阳始终弯着腰，认真地看着她。

　　“对不起啊，我嘴上没把门的。”林妤低着头，觉得刚刚那句话不像话。
　　“嗯，没事儿，”周浔阳看见车来了，问，“你坐这辆是吧？520路。”
　　“对。我走了。”林妤理了理手里的钱，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嗯，注意安全。”这个时间点人不多，大多是学生，周浔阳看着她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公交车里惨白的灯照得她的脸发亮。
　　片刻又变暗了，只剩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光。

　　周浔阳突然走过去，对着窗口叫:“林同学，明天见！”
　　林妤恍惚，扭头看他，那人正朝她摆手，近在咫尺。

　　莫名的，林妤站起来，也摆了摆手，说:“明天见。”
　　她看到那个少年向前跑去，自由如风。